方林只是模模糊糊地亂走,幸好旁邊也有目光呆滯的奴隸走動,他才勉強跟着他們,算是回到了原先那處地方。
奴隸們雖然已經麻木,但總歸是依稀還記得這艙室內,是有這麼一號人物的,何況,這人本來來的時間就挺短的。
方林的腦子一直是懵着的,以至於進得艙門後,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正要從裡面出來,解決了自己某些生理需求的兩人。
那兩人明顯也很驚訝,其餘的奴隸,哪個看到自己等人,不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哪裡敢這麼撞上來的?
其中一人直接攢着方林的衣領,肱二頭肌上虯結的肌肉讓人看着就生畏。
“喲呵,區區奴隸,竟敢衝撞本大爺?”
二人明顯是下等護衛,不然絕不會不知曉眼前此人,剛剛進了獸籠而不死的消息。
拎着衣領一摔,沒緩過勁來的方林自然被甩了出去,撞擊到地上。
那男子卻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這奴隸倉房內,因爲某些意外而死人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甚至女奴隸因受不得人太多,活活被衆人摧殘致死的前事都有,所以這一拳可謂是卯足了勁,一點沒有顧忌。
那突破音障而來的拳頭,正要落在方林的頭上,方林本來嗡嗡響的腦袋突然間是一陣清明。
他眼中光華流轉,整個人的氣勢瞬間猛增,一股極其詭異的力量充斥了整個倉房之內。
想着要製造“意外”的那漢子,不可阻擋的拳勢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再也落不下去。
不是因爲有其他的力量在阻擋着他,竟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促使着他的拳頭停在了空中。
在倉房之內,即便是那些眼神麻木了的奴隸,也是滿目驚駭,感受着那股如同遠古洪荒巨獸的莫名威壓,脊背生寒,幾近要跪下求饒。
與那動手的漢子一道的另一男子,竟是被這種奇怪的威壓,逼得身體自主發出了護體的神光,身體內的靈氣也是自動流轉,才穩住了心神。
即便是這樣,他心中也是波濤洶涌。
那雙眼睛,發出來的光輝,根本就不該是人類該有的,反倒像是某種史前的兇獸。
方林內心卻是大喜,因爲他明確地感受到,自己的腦域,開闢出了一條小道路,至少他現在是可以感應到了腦域的存在,能夠勾動一些裡面的東西,往外音出來,這也意味着,他的修爲有非常大的可能會回來。
眼神恢復正常,不再流轉光華之後,方林眼神直盯着那漢子,他現在依舊還是隻能憑一身肉身實力,真要和這漢子打起來,自己可以保證不死,可註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股詭異的力量威壓瞬間消失之後,那人果然不肯罷休,手中的拳頭更覆蓋上了一層靈氣,照得方林臉都在發藍。
方林已經蓄勢待發,身如狡兔,向一旁閃避,此地奴隸衆多,但總的房間還算大,騰轉移動之中不至於太過被動。
另一人卻是拉住了正要一拳轟下的漢子,顯然剛纔方林的不對勁讓他有些心有餘悸,他們只不過是末等守衛,一旦事情鬧得太大,上面可不好交代。
“行了行了,就此收手吧,這人有些不對勁,真要打起來,可能要把事情鬧大,讓上面知道可就不好了,這些人,就算是奴隸,船長大人那脾氣你也知道,誰敢私底下動他的東西?隊長大人能夠給兄弟們一些福利,讓憋壞了的我等來消遣,可真要出事,讓上面的人知道真相了,也保不住我們呀。”
拉住漢子的手臂,那男子在一旁小聲勸道。
漢子也是略微思索,終於還是放下了手。
“今日,就算你小子走運,下次注意點,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那人凶神惡煞地噴了幾句之後,便是離開了。
方林也是心裡長舒口氣。
眼前這人看起來實力並不強,大底也算是和以前的自己差不多實力,可奈何人家身體內有靈氣,方林也不願跟他打,眼下也算是個好結果。
方林總算是從迷迷糊糊之中清醒過來,再望向四周,只見四周奴隸還在看着自己,眼神之中的震驚未減分毫,不再是眼神中全是迷茫和麻木。
方林並沒有搭理這些人的目光如何,自己現在都算是自身難保,可做不來那濟世救苦的活菩薩,只是在衆人的注視中,走向了一個空着的鐵牀板上。
這一間倉房內,怎麼也有一百多人,方林知道,這只是衆多倉房中的一個,別的倉房估計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這些奴隸基本上都是別的星球上擄來的,要麼便是受降的敵人。
這間倉房內已經空了許多,因爲在這艘大船內,無時無刻不在死人,男的女的都有,基本上,都是這些奴隸,隔天應該就會被補滿。
宇宙,說小絕對不算小,可說大,與那些所謂大宇宙相比,還是小了,只要是有人跡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只要有爭鬥,就會有兩種人 :死了的,和沒死的,沒死的又分爲兩種,站着的,和跪着的。
方林隨意走過的空牀板,旁邊挨着的,便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身上無半縷衣物遮體,並不如何漂亮,臉上也有污漬,可身體還算是白淨,正因爲如此,那白淨的皮膚上面,滿是傷痕,有鮮紅的抓痕,也有一塊一塊的烏青。
只是那眼神,從始至終,都是麻木,從未變過。
旁邊有個別奴隸,儘管眼神再次迴歸了麻木,可似乎是遵從了某種本能,竟然在慢慢往這邊走來,徑直跨上了牀板,解開了褲子。
方林皺起了眉頭。
這一切似乎發生得太多,旁邊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或許他們的腦子裡面,已經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對錯了。
那人一下一下地聳動着身體,一邊聳動,竟然一邊在流淚,彷彿只有這樣,他那麻木的神情之中,纔會再增添一些多餘的東西。
鐵質的牀板固定得非常好,聲響也很小,可是方林就是莫名的火大。
於是,他飛起一腳,直接就將那人踢飛了出去。
另外幾個,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切一般,還是遵從着某種無恥的本能,走上前來。
方林搖頭。
“無藥可救,當真無藥可救。”
自言自語罷,同樣毫不客氣,一人一腳踢飛。
方林此時的力氣基本恢復大半,這一腳的力量,這些與普通人無異的奴隸,如何遭受得住,飛出去之後便直接暈倒,半死不活。
身處絕境已是不幸,這是實力所致,命運所致,怨不得別人,可殘害同胞,不能忍。
興許是這幾腳引起的動靜不算小,終於有人再轉過頭來看看這個和他們身份一樣,卻又不一樣的人。
“以後,不準再有此事發生!我說的!”
方林聲音雖然低沉,但他能夠確認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那轉過來的幾人,麻木之中,有晶瑩淚珠在眼裡打轉。
方林拿起散落在牀板上,最大的幾塊碎布條,遮蓋在了躺在那一動不動,若不是心臟還有細微起伏,都要懷疑是具屍體的女子身上。
做完這一切,方林有了一個稍微的休整,盤腿而坐,開始整理自己的身體,最主要的是檢查一下自己的腦域,看看到底修復到了何種地步。
許是那搜魂術,將自己混亂的腦域,破開了一條道路,讓他的主意識迴歸了自己的身體,纔會有這種變化,而方林也發現,腦域正在一點點地往外舒展,不再是像個混沌球似的。
腦域正在一點點自我修復!
至於要多久才能徹底恢復,方林估計起碼得半個月。
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四周已經聚集了一夥子人,他們只是圍坐在身邊,並未有其他的動作,一個個大眼睛在看着方林。
那雙眼睛,增添的神采更多。
方林曾經見過這種眼神。
密林處的他拿着槍,幹掉了與組織作對的一夥子毒販,誤打誤撞救了十幾個少年兵的時候,他們,好像就是這種眼神。
方林嘆了口氣。
得到希望後又失去希望,可能更讓人絕望。
不提這艘船的主人,那日宴席上所見的十幾人中,隨便拎出來一個,可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即便是方林全盛戰力,以他自己的實力,也沒有勝算。
半個月,等到他的全部腦域打開,殺招盡出,底蘊盡出,是有機會,可是,在這每天都起碼死上數百奴隸的船上,他們又怎麼等得及?
方林不過在外待了一天便重回這間倉房而已,這倉房內便已經添了一半的新面孔了。
而且,在那底蘊未能動用之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只能是小心翼翼,爭取不死而已。
所以,他沒有給任何承諾,甚至都不去想這種東西,自顧自地走到最近的牆壁處,扣下了那牆壁上的一盞千年燈光源,一顆小珠子而已,拿下便滅,安上便亮,可照千年,星際中最省能源的光源,也是最便宜的光源,不同於某些高等光源,可增進修煉速度,這種東西,只提供照明罷了。
不過那老嫗也說過,即便是最簡單的東西,也足夠了。
方林不知道這老嫗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卻是知道她肯定在功法上面出了差錯,離落牢內昏暗的環境,再加上老嫗時不時會暴走這一點,已可窺視一二,想必光源能夠抑制她的暴走能量。
對於方林取走牆壁上的燈,衆人自然也沒有過多關注。
因爲那物件真的是極小的物件,一面牆上足有數百顆小珠子,還留有備用的。
方林索性取下十幾顆,踹在了懷中。
不知道爲何原因,自己每天只能有四個時辰的時間留在那暗牢內,休整的這段時間,正好到了他要去的時間。
與這裡的髒亂相比,他覺得那座安靜的牢內,反倒是安逸了不少,何況,那老嫗目前也算是和自己同一陣營。
可當他踏出倉房時,剛剛圍坐在他旁邊的那一羣人,目光皆隨他而動。
方林不知道怎的,離去之際,回過頭來,說了句:
“我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