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羅的眼神沒有焦點,他只是喃喃自語道:“原來自己身邊的人就這樣無知無覺地離開,會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
這句話不是對別人說的,它就在當事人腦海中不斷盤旋。
目前這個人的大腦只剩一小半還在身體裡,另一半恐怕正神遊天外,還有一小半當場就在絕對悲傷的刺激下死光了人類自我保護功能起了作用,讓他如被催眠了一樣處於不真實的狀態中,否則要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接受現實,簡直就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酷刑。
安妮小隊沒有心理醫生,她們一籌莫展地看着這個可憐蟲,那傢伙現在看起來已經不再可以被稱之爲人,根本就是一具活屍,這種無邊無際的自責,這種痛苦的人生。
嘈雜的靜電干擾聲響起,那是中央控制系統哈爾大爺要求發言的前奏:“先生?”當然,過於禮貌的用語沒有引起絲毫迴應,這種時候機械設備的選擇通常要比人類來得更合乎邏輯,哈爾已經從剛纔的引導者核晶中瞭解到了犧牲者的囑託,所以保全這個特殊目標,也成爲她工作的一部份。
一個球形閃電從隱匿在機櫃下端的噴品中飄蕩出來,對於這些早就見識過那些奪命如同切菜的工業奇蹟的隊員們來說,這種東西明顯出現得不是地方,那些剛剛配裝的戰甲刷刷刷地閃耀起光華,從導次元空間中被拖了出來,合成在了幾個戰士身體表面。
只有安妮反應快,明白那玩意兒不太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對大家不利的舉動,她推開擋在身前護住自己的隊員,走了上去。
那團閃電在原地靜靜閃耀,見安妮過來,開始慢慢變形,一個逼真的女孩子形象出現在大家眼前,那活脫脫就是早已經成爲歷史的羅珠,當然,如果細看,這個影像也極象是她自己,除了身上的衣着和舉止上的顯著差異,活脫脫就是同一個人。
安妮帶着幾分驚疑地看着眼前這個機械生命體,這東西居然知道用這種方式與衆人接觸,明顯也是個具有自我思想的異類…機械影像衝着那些隊員微笑了一下,這個善意的表示並非要爲了瓦解對方的敵對態度,只不過是一種禮貌。
那個人影轉身面向託羅,揮手丟出幾道光線,能量的刺激性讓那具行屍走肉顫動起來,手段明顯很有效,已經強行把可憐蟲的注意力調動起來:“託羅,你現在仔細聽我說……。”
託羅模模糊糊地能聽見一個聲音就在腦中響起,在他的腦海中似乎感應到了一種奇特的波動,那是一種脫胎於他的精神意識而又完全獨立的精神體。這股神秘的精神體給了他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與他本人的精神意識水ru相交,有着緊密而不可分割的奇妙聯繫。
“…….仔細聽我說….,千萬不要絕望,生命的奇妙之處超乎你的想象,人類消失以後,也依然會用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
那個唯一的目標在心理和物理雙重灌輸之下,開始有了一些反應:“生命中蘊涵有一種能量,那就是常常被人們稱作靈魂的東西,會在消亡以後自發地延續生命…。”
託羅那個處於當機狀態的大腦開始活動,他毫無意義的生命中似乎出現了絲絲亮光,莫名的,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陣明悟,這點亮光並不是他看到的,而是他感應到的。
“羅珠的雖已毀去,可是生命所孕育出來的能量卻必將長存……。”話語輕柔,繼承着機械生命體一貫的風格,同時,對那具軀體中輸入的能量也在逐步增強,託羅呆滯的眼珠開始機械地轉動,那是感受在強烈刺激下本能地產生反應。
事實上,這是一個實驗,中央控制設備哈爾在過去悠長的生命歷程中早就發現,那些死去的生物中都會散發出某種不可覺查的能量,這種能量只要經過一定時間的固化後,就將長時間存在,變作另一種生命形式——靈體。
強大到一定程度的靈體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可是這中間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可以突破靈界層面與物質位面的壁壘,與活人產生交流,其餘的大多數能量生命,將在那個世界中長期遊蕩,最終陷入沉眠。
而且通過觀察不難發現,並不是所有人在死亡之後都會產生靈魂的,普通人的靈體能量會在短時間裡消散,唯有那些在生前已經擁有了強大心靈之力的人才有可能在死後出現靈魂,比如說智慧超羣人,體能強大的人等等。
哈爾從引導者的記錄中知道,在過去的歲月中,曾有一批人類闖入過這裡,引導者未進化以前,預裝程式非常簡潔——對來犯者堅決予以消滅。
那幫土邦主隨從們就這樣萬分冤枉地被當作害蟲,統統給判了死刑……不過讓機器始料未及的是,那些人的雖然在一瞬之間就被催化成爲虛無,可是竟然在死後迸出大團大團的能量,這些被稱作靈魂的能量生命對物理攻擊完全免疫,甚至於可以通過吸收武器中射出的能源壯大自己。
而且,在這個當年裁決者們用作熔鍊光能的加工廠中,四散的能量要比正常環境中濃密許多倍,那些武士死得雖然糊塗,靈魂卻誤打誤撞地被圈入這個福地,本要消散的能量身體居然凝練得越來越是結實,已經成了可以影響到物質位面的高極魔物。
而且這種東西還殘留下一些前生的記憶,帶着對神殿切齒的痛恨,開始成羣結隊地在四邊遊走不息,如果有朝一日他們具備有了可以對神之國際產生破壞的武力,用屁股去想也能知道,那場面纔是好瞧呢。
引導者作爲主管值日機,在這個過程中對人類的靈魂行爲進行了最詳細的觀測和記錄,它聰明地發現,這種能量纔是他的創造者一直所尋找的答案——那些傳說中的強大怪物,其力量來源,與之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