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曉覺得這玩意留在身邊就是個麻煩——當然,其他東西她是肯定不會還回去的!
萊德爾明顯地愣了下。
她額頭一抽:“你不會是忘記這玩意還在我這裡了吧?”
“……不,我記得的。”
“……”超可疑的。
而後她就見他猶猶豫豫地說:“能……麻煩你再幫我保管一陣子嗎?”
“繼續保管?”
“嗯。”他點點頭,回答說,“我這裡……還不是非常……”
話雖然沒說完,凌曉卻也明白是個什麼意思了。她皺眉思考了片刻後,輕嘖了聲,將鐲子丟回抽屜裡,又一把將抽屜關緊,說道:“你最好快點,我沒多少耐心。”
“……好。”
之後,兩人又隨意說了一些閒話。
不得不說,萊德爾很是識趣,在她不耐煩之前結束了對話,不過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偶爾聯繫下你,當然,是在你不忙的情況下”。凌曉想了想,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這傢伙怎麼着也是個寶貴的客戶資源,還是可以“挽留”下的。
結果他居然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她心中不由腹誹,他現在怎麼說也是一國的皇帝陛下了,哪怕按照國家制度只是個空架子,笑得這麼二也很有問題吧?話說……這傢伙到底行不行啊?
而凌曉所不知道的是,被她深深懷疑能力的萊德爾在掛斷通話不久後,就漸漸斂去了臉上的笑容,面色看來一片寂然。
此時此刻,他坐在高高的紅色王座之上,手中把玩着華麗的冠冕。
記憶中,父親總是戴着與他類似的冠冕,穿着和他一樣的服飾,坐在這裝飾華麗的凳椅之上。他站在下方,擡頭看着父親,覺得他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永遠不會有倒下的時候。然而,他卻忘記了,再巍峨的山在人力持之以恆地破壞下,也是會倒塌的。而他也從來不知道,這頂王冠、這些衣服會這麼沉,壓得人完全喘不過氣來。
而這些日子以來,人人都在向他慶賀。
先用傷感的語言感慨父親的去世,在用歡快的語言恭喜他的登基。
虛僞到近乎坦率的地步。
也許在他們看來,終於登上這個寶座的他真的是值得慶賀的。然而,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寧願依舊站在下方仰望父親。
然而……
“陛下。”雷歐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單膝跪在紅色的地毯之上,深深地垂下頭。他身穿着一身藍色騎士服,腰間配着一把華美異常的金色裝飾用劍——隨着這位皇子殿下成爲陛下,他也一躍而成皇帝陛下的首席護衛官。
他也許應該爲這種變化感到高興,然而……
殿下從那一天起就……
“是雷歐啊。”上面終於傳來了迴應。
“正是屬下。”雷歐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頭看向正端坐在階梯上方那高高王座上的少年。他有着一頭能與月光媲美的漂亮髮絲,紫羅蘭色的眼眸卻比黑夜更黯淡,身體也瘦弱地不像話。他心中一緊,張口說道,“陛下,請您務必保重身體。”這句話,這些天以來他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然而卻始終沒什麼成效。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這位陛下就再也沒有好好地吃過東西了。雷歐很着急,卻不能違逆對方的意志,這讓他很是痛苦。
“我的確有些餓了,讓他們送些吃的過來吧。”
雷歐:“……”
他原以爲自己的諫言會再次遭受冷遇,卻沒想到居然能得到這樣的意外之喜,以至於他一時之間都有些驚呆了。
“怎麼了?”
“不,您稍微,我立即就去!”雷歐站起身,行了個禮後,轉過身腳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萊德爾注視着青年的背影,把玩着王冠的手輕輕動了下,華麗的冠冕瞬間墜|落在地上,又沿着臺階一路滾了下去,剛好停在了去而復返的青年腳邊。
後者連忙單膝跪下,將其拾撿起來:“陛下?”
“拆了吧。”
“……什麼?”
“把上面的寶石都拆下來,找個漂亮的盒子裝好,然後送到我房裡。”萊德爾輕聲說道。
“可是這是您的……”
“父皇的寶庫裡還有許多頂皇冠,隨便拿一頂來戴就是了。”
雷歐聽了這話,不僅沒覺得安慰,反倒覺得更糾結了。
“但那是先皇陛下的,您的……”
“好了,雷歐,除了你,沒人會在意我頭上到底戴着哪一頂皇冠?”萊德爾的話音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他們看到的從來都不是我。”
金髮青年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就擡起頭去。然而……怎麼說呢?也許是陛下的眼神太暗淡了吧,他居然有種它“沉沉如夜”的錯覺。
但這一定是錯覺,因爲陛下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眼神,他從小就是一個溫柔而善良的人。
於是雷歐低下頭,以馴服的態度說道:“是,我這就去辦。”
萊德爾在他走後,站起身,一步步地走下臺階,紅色的披風隨着他的動作,漸漸地滑落在地。他卻完全沒有“擺脫重擔”的感覺——事實上,它也只是看來厚而已,實際上並不算沉。所以,讓他覺得沉重的,從來都是別的事物。
不久後,飯菜被送來。
再次趕回來的雷歐以專業的手法開始對它們進行檢測,自從之前遭遇過“中毒”事件後,他覺得對於這種事再也不能掉以輕心,也不肯假手他人。
萊德爾看着他將一盤盤菜放到各種儀器下驗了又驗,就像檢查一具具死去的屍體,恍惚中有種自己在食屍的感覺。他轉過頭,無意中對上了某個女僕的目光。
後者立即羞澀地低下頭了,瓷白的臉孔上浮起了大片大片的動人紅暈。
他微微一怔,這種不勝嬌羞的風姿莫名地想到了那個女人。
她也是因此而被父皇看上的吧?
父皇給了她除地位之外的一切,也正因此,直到現在,這裡的很多女人都還熱衷於模仿她。因爲在很多人的心中,她是個實實在在的成功者——以女僕之身成爲皇帝陛下的愛寵,並且誕下了另一名擁有繼承權的皇子。
她已經足夠成功了,所以,她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她的一切都是從父皇手中得到的,難道不該感恩嗎?
爲什麼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或者說,就是因爲她得到的太多了,所以纔想更進一步——永遠得到。所以,纔會轉而將目光從父皇身上挪到她的孩子身上。只要他的孩子成爲下一任皇帝,她自然就可以永遠地擁有這一切,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她有這份野心,無論是父皇還是他,都不覺得奇怪。
然而,他們所都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真這麼迫不及待地對自己的丈夫下手。
萊德爾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刺激她的事情,但是,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在父皇的庇佑下一直活得很驕傲的女人在臨死之前,像只狗一樣趴在他的腳邊,拼勁全力地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他的褲腿,懇求他放過她的孩子。
可惜,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她就斷氣了。
他只覺得惋惜,沒能親口告訴她——“你的孩子已經先你一步去了地獄”。
“……陛下?”
在雷歐的呼喚下,萊德爾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小心走了個神,而這過程中一直被他盯着的女僕似乎羞澀難當——從臉孔到脖項再到胸口露出的大片肌膚,都變成了紅色。
沒錯,這種穿衣的愛好,也是來自於那個女人的。
於是,萊德爾理所當然地再次走了神。
雷歐卻糾結極了,先皇陛下才剛剛去世啊,陛下您就……咳咳,雖說先皇的確是風|流的性子,這位陛下被遺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這也太快了吧?
他到底是該勸,還是不該勸呢?
不勸吧,先皇陛下畢竟剛去世不久。
勸吧,可陛下這次難得看上了正常的女孩子——這絕對是應該鼓勵的!
所以說……
他正痛苦萬分,就聽到萊德爾喚了自己。
“雷歐。”
“……陛下?”難、難道說他也終於要接下上一任首席護衛官的職責——把漂亮女孩子收拾乾淨送到陛下的牀上?壓、壓力好大!
“父皇纔剛去世,我希望看到更保守的服飾。”萊德爾語氣淡淡地說道,“而不是這種不敬的模樣。”
“……啊?”雷歐呆住。
而原本還紅着臉的女僕臉色瞬間就白了,其餘同樣穿着類似裝束的女僕有些驚恐地互相對視了眼——雖說根據這個國家的憲法,如今的皇室已經不再擁有過去那種“說一不二”的權力,然而在民衆心中的地位還是極高的。
“我明白了。”終於理解了萊德爾話語中含義的雷歐一揮手,那幾個女僕如獲釋放地快速退了下去,想必她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換衣服。他又問,“我會立即將您的意思傳達下去。”
“嗯,麻煩你了,雷歐。”
“請別這樣說,陛下,這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次日,雷歐將拆下來的寶石用一隻精巧的匣子裝着,送|入了萊德爾的書房。
後者接過後,打開匣子,從裡面取出了一隻璀璨的紅寶石,對着光看了眼後,問道:“雷歐,你覺得用它做一條項鍊怎麼樣?”
“項鍊?”
“啊,”萊德爾比劃了下,“一條華麗的銀色項鍊,鏈子上垂着幾十顆小型紅色寶石,它戴在皮膚白|皙的黑髮女性的脖上,一定相當美麗。”
雷歐:= =
“裙子最好選用略低領一些的款式,才更加搭配,你覺得呢?”
雷歐:= =
“不過用這顆鑽石來做也很不錯。”
雷歐:= =
陛下,說好的保守呢???說好的檢點呢???
而且……
皮膚白|皙的……黑髮女性……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萊德爾口中這位“皮膚白|皙的黑髮女性”究竟是誰姑且不提,另一邊,凌曉整個人略不好。
她知道提升潛能的方法一般都伴隨着痛苦——哪怕是在那顆星球上用相對溫和的“煮”法,泡熱水也是很痛苦的!但她沒想到,系統的“洗禮”居然會痛成這個樣子。
她算是知道,爲啥一定要在空間裡接受洗禮了,如果在外面,她的慘嚎聲估計早把狼給招來了!
她不想叫,真的,因爲很丟人啊。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包括聲音,只能持續不斷地一邊掙扎一邊慘叫着。她用眼角餘光注視着那飄在一旁的白色人影,深切懷疑它這是在刻意打擊報復。
這種痛苦足足持續了十來分鐘,才漸漸停息。
與此同時,凌曉已經不成人形了。
不是誇張,是真的不成人形。
身上的睡衣都在滾動中被磨破了,頭髮更是亂糟糟到不像話的地步,臉色詭異地紅,渾身髒兮兮的……這要是讓外人看見,誰都會說這是一個妥妥的“失足少女”。
她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陣,纔出了空間。
一出去,她整個人就落在了浴缸中。她非常慶幸自己當時是在這裡進|入空間的,若是在屋裡,還要費力地爬過來,得多費勁。
而這,還沒結束。
剛纔系統只是使用特殊方式對她的身體進行了刺激,而現在,它纔會緩緩地將能量注入她的體|內,補充這具身體那先天不足的潛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比剛纔要舒服多了。
雖說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詭異的癢麻感,但至少不痛,是吧。
於是,凌曉就這樣詭異地在浴缸中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她在系統的催促下醒過來時,浴缸裡的水已經全涼了。
拜此所賜,當凌淵把凌曉叫去重新檢測身體時,見到的就是一個“拖着大鼻涕的便宜女兒”。
凌淵:“……”
凌佑晨:“……”
沉默片刻後,凌淵說道:“下次吧。”
“別啊。”凌曉吸了吸鼻涕,直接就躺到了機器中,“反正感冒又不影響檢查這個,就今天吧。”說完,她接連不斷地打了四個噴嚏,成功地擴散出了一堆病菌。
艾瑪,打臉的衝動太激|烈,以至於她都控制不住身體了。
作者有話要說:<font face=黑體 size=4>沒想到我居然還能寫這麼多……奇蹟啊……厲害啊……淚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