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彭主任,滕局忽然心情大好,只覺得先前壓在心頭的不快一掃而空,轉身走回會議室的時候,竟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
幸好沒人看見,否則,足以成爲新聞了。
不過等滕局回到會議室,良好的心情頓時又被破壞了,會議室的氣氛很沉重很壓抑有木有?
怎麼會?
老彭不是已經走了嗎?
轉念一想,滕局頓時就回過神來了。
這跟彭主任無關。
彭主任固然是被懟跑了,但案子還得破啊,彭主任又不是綁走葉琳的人。
回到案子上,滕局也立馬MMP了。
這個案子,還真是沒一點頭緒啊。
滕局默默回到李總隊身邊坐下,遞給李作勇一支菸,問道:“一點頭緒都沒有?”
滕文盛是雲都市局副局長,李作勇是省廳刑偵總隊副總隊長,貌似兩人之間,沒太多的交集,實際上,多年前,他倆還是一個刑偵隊裡的搭檔呢。
彼此之間,那是相當熟了。
李作勇哼了一聲,悶悶地說道:“這種案子,能有什麼頭緒?”
滕文盛頓時就被憋住了。
身爲雲都市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他當然知道,別的地方不說,單單雲都市各個分局和派出所,就不知道壓了多少類似的案子。
幾乎每年甚至每個月都有失蹤案報案,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大姑娘小媳婦,要不就是小孩。
老實說,這種案子,破案率真心不高。
儘管很多時候能夠找到目擊者,卻很難抓到罪犯。
因爲犯罪嫌疑人出手是完全隨機的,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傳統的刑偵手法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這幫傢伙就是一夥人販子,在大街上尋找目標,找機會下手綁架,然後快速把人弄走,轉手就賣到幾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了,用傳統刑偵手法根本就找不到有用的線索。
葉琳這個案子,雖然不是發生在大街上,而是發生在高檔會所,但隨機的性質,應該是一樣的。所以,偵破的難度就不是一般的高。
遇到這種案子,再牛逼的刑偵專家,也和新手小警察一樣,沒有太多的好辦法。
滕文盛想了想,對谷帥說道:“谷帥,把情況再說一下,大家集思廣益,看看找不找得到線索。”
“好吧。”
連谷帥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但不管怎麼說,葉琳案和其他類似的失蹤案,還是不同的,至少,其他類似失蹤案,絕不會有這麼多精英刑警聚在一起來專門研討案情。
嚴格來說,從葉琳失蹤到現在,還不足四十八小時,擱在普通人頭上,連立案的條件都還不具備。
這邊,就已經連省廳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與市局的副局長都驚動了。
所以說,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
不管你服氣不服氣,事實如此!
谷帥又將案子的情況再複述了一遍,說得還比較詳細。
谷局只是在與人交流的時候,惜字如金,討論案情倒是很捨得說話。當然,你還是很難從他嘴裡聽到套話廢話。
基本上他說出口來每一句話,至少都是他自己覺得必須要說的。
大家很耐心地又聽了一遍,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們對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說真的還不是很瞭解,只是簡單聽人說了,一個女孩,前天晚上在彩虹俱樂部參加高端聚會的時候,莫名其妙失蹤不見。
就事論事,今天會議室裡這幫市局刑警和南門分局的刑警們,其中還有不少,壓根就沒進過彩虹俱樂部的門,只是聽說過有那麼個高端會所而已。至於彩虹俱樂部內長什麼模樣,大家更是隻能憑想象了。
所以,有人在聽完案情簡介之後,就實話實說了。
“這種案子,說真的,很難搞,一般都破不了……”
照理,有上級領導在座,說話是要注意一點的,這位刑警完全是脫口而出,可見他腦海裡轉悠的一直都是這句話,這當兒是情不自禁,都沒過腦子,張口就說了。
而且,他這個話還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同。
“是啊,類似這種失蹤案,每年都要發生好多起,就沒聽說有那個是破了的……”
立馬就有人隨聲附和。
彭主任已經被懟走,目前剩下的全都是內部人員,說話也就沒太多的顧忌。畢竟是案情分析會,是可以各抒己見的,也鼓勵各抒己見。
否則,就失去案情分析會的意義了。
王爲想了想,說道:“這個案子是發生在彩虹俱樂部的,和發生在其他地方的失蹤案,到底還是有所不同……”
“有什麼不同?”
馬上就有人反問。
王爲沒有急着回答,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昨天我和谷帥就討論過這個案子,覺得葉琳失蹤,只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被人販子抓走了。第二種,被變態狂魔抓走了。第三種,她自己躲起來了。”
“這三種情況,根據我們對葉琳性格的瞭解,覺得先可以排除掉,主要還是前邊兩種可能……”
其實,在王爲心中,已經鎖定了第一種可能性。
因爲在他的腦海裡,並沒有相關“變態狂魔”的記憶,如果九十年代,在雲都有這樣一個變態狂魔存在,照例說,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又或許,因爲他蝴蝶翅膀亂扇,這個原本不存在的變態狂魔,在本時空忽然冒出來了?
但這樣的可能性,王爲覺得暫時也可以排除掉。
人販子纔是最大的嫌疑對象。
“那好,就算是前兩種可能性,那發生在彩虹俱樂部的失蹤案,和其他地方的失蹤案,又有什麼不同呢?還是說,出現在彩虹俱樂部的人販子,更高級些?”
市局一位資深刑警說道,略帶點不滿和調侃之意。
跟北庭中區分局那幫資深刑警一樣,雲都市局刑偵支隊這幫哥們,對王爲這個年輕後生這兩年取得的成績,老實說確實是有點不那麼服氣的。
有關王爲是王虎孫子這個“內幕消息”,也已逐漸在公安系統內部傳開。
不少聽說過這個“內幕消息”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難怪這小子立功跟玩似的,一不小心,一等軍功章就砸到他頭上了。
敢情是有個好爺爺。
對這位話裡的調侃之意,王爲自動過濾,當作沒聽見,點了點頭,說道:“對,是這麼個意思,我認爲,出現在彩虹俱樂部的人販子,可能更高級些。”
“這還真是有意思了,人販子都分高級低級的……”
那位四十來歲的資深刑警,禁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不少人都跟着笑,和他一樣,臉上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
人販子就是人販子,哪有什麼高級低級之分?
總不能說他們混進了高檔俱樂部,他們就比在大街上抓小姑娘的人販子更高級更牛逼些?
王爲不笑了,很認真地說道:“主要還是買家不同。在國外,有一些人販子,是專門爲那些有錢人,尤其是爲中東地區那些王公物色年輕姑娘做奴隸的……他們抓一個人賣掉,價格可比國內這些人販子賣一個年輕姑娘的價格要高得多了,至少也是好幾萬美元,甚至更高的價格……”
“王大,那是國外啊。你不會是說,咱們雲都也有這樣的國際犯罪團伙吧?”
有人禁不住問道,語氣依舊帶着調侃。
雲都也好,邊城也好,國際犯罪團伙不能說沒有,甚至還不少見,但大多數都是販毒的,至於王爲說的這種專門爲中東王公,爲國外有錢人抓捕年輕姑娘當奴隸的犯罪團伙,老實說,還真沒怎麼聽說過。
他們是雲都的刑警,他們都不知道雲都有這樣的國家犯罪組織,邊城來的一個年輕緝毒警察,反倒知道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知道你王爲這兩年聲名鵲起,但也不是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出風頭的。
破案這種事,固然要靠天馬行空的思維,但更多的,還要依靠嚴謹無比的邏輯推理。要不然,還不如找一個幻想家來破案。
王爲不理他,繼續說道:“假設葉琳失蹤,和這樣的國際犯罪團伙有關,那麼就有一種可能,昨晚葉琳的失蹤案,不是隨機事件,而是有預謀的,是早就策劃好的綁架案。”
這個話一出口,會議室裡頓時就沉寂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種很正式的推理,而且聽上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邏輯破綻。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早就盯上了葉琳,只不過剛好是在前天晚上的聚會上找到了下手的機會?”
稍頃,有人遲疑地說道。
這一回,沒人再口出“調侃”之言。
因爲開口的這個人,正是高居主席位置上的李作勇,李副總隊長。
“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
王爲很肯定地說道。
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另一個時空的記憶,模模糊糊地顯現而出。
貌似,這個案子也並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
只不過,想要從這極度模糊的記憶之中,尋找到那一點線索,尋找到那一點頭緒,實在不那麼容易。
王爲雙眉緊蹙,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以至於李作勇接下來說的話,他都沒怎麼聽見。
李作勇說的是“既然如此,這可以作爲重點方向來偵查……”
對王爲的判斷或者說推理,李作勇還是很信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