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巧合的是,展武的公司就叫“展氏集團公司”,似乎這位展老大是唐威唐老大的粉絲,連公司名字都向唐氏集團看齊。
好吧,唐威生前在邊城市道上威名顯赫,成立唐氏集團公司之後,更是躋身上流社會,成爲下邊區縣很多江湖混混的羨慕和模仿對象,也是理所當然。
等走進展氏集團公司寬敞明亮的大廳,見到彬彬有禮前來迎接的前臺小姐,王爲不由得暗暗點頭。
別的不說,就事論事,展武這個公司,比薛良的茂盛貿易公司,實在強得太多了,給人第一感覺就是這公司正規,實力強大,不像茂盛貿易公司,怎麼看怎麼像個草臺班子。
草莽氣息之濃郁,讓人恥笑不已。
要是讓一個不明就裡的人來到展氏集團公司這個奢華的辦公大樓,你跟他說這是個“社團勢力大哥”開的公司,辦公室裡坐着一幫子江湖人士,只怕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連王爲都覺得,這個展武胸中可能還有點丘壑,不僅僅是陰險那麼簡單。
展武的公司開在新盛縣城靠北的工業區內。
實話說,在經濟發展這個方面,新盛縣的領導人眼光還是比較超前的,邊城市下轄各縣,專門在縣裡搞了一個工業區的,新盛縣還是頭一家。
並且這個工業區,規模還不是很小,也不是純粹的政績工程,工業區內,有不少的工廠在開工,物流園也初具規模。
王爲一直都認爲,像邊城這種沒有強大鐵路運輸能力,港口條件又不夠好的邊境城市,必須要大力發展物流,這纔是搞活經濟的基本前提。
物流不暢,什麼發展都不消提起。
你自己生產的東西賣不出去,急需的東西運不進來,那還玩個屁!
新盛縣不但搞了工業園,還搞了物流園,從明面上看,確實具備了經濟高速發展的基礎。
當然,前提是薛良,展武這樣的“社團勢力”不要存在,給企業一個真正良好的發展環境,否則,你基礎建設搞得再好也是白搭。
展武不但常年欺壓新盛縣這些剛剛起步的私人企業,還堂而皇之地在工業區搞起了這麼奢華的公司,這是打算把自己的“事業”永遠發展下去,做大做強啊!
“先生,請問我有什麼能幫到你們嗎?”
前臺小姐很客氣,長得也很乖巧,一張嘴就是標準的普通話,遣詞造句非常的職業化,一聽就知道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緊隨王爲身後的張方咧嘴一笑,輕聲嘀咕道:“搞得還像模像樣的,搞這些樣板工程,展武還真捨得花錢……”
雖然說是嘀咕,聲音卻並沒有壓得太低,至少對面的前臺小姐聽得一清二楚,禁不住臉色微微一變,有點惱怒地瞪了張方一眼。
這傢伙誰啊?
穿一身髒兮兮的牛仔服,滿身煙味,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看上去有好幾天沒刮過鬍子了,這樣的人,一看就是社會最底層的,居然敢在“展氏集團”的大堂裡,一張嘴就誹謗展總,膽子真不小。
聽他口音,不是新盛本地人。
原來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佬,這就難怪了。
等待會被人教訓之後,相信他會管好自己那張臭嘴的。
前臺小姐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沒素質沒修養的低端人士了!
雖然她自己也不見得是什麼高端人士,充其量就是個花瓶,但你架不住人家心態好啊。以爲在高大上的公司上班,自己也就高大上了。
王爲微笑着說道:“我們想見展武展總,有些事想跟他聊聊,請你帶路吧。”
靠,原來這個傢伙也是個土包子!
以爲我們展總是誰說見就能見的嗎?
前臺小姐微微一笑,很優雅地說道:“對不起先生,不知道你和我們展總有沒有預約?要是沒有預約的話……”
說到這裡,前臺小姐的聲音戛然而止,王爲已經亮出了警官證。
“小姐,警察辦案也需要預約嗎?”
前臺小姐只是微微一滯,臉上立馬又恢復了那種職業化的笑容,不過眼裡卻明顯閃過一抹不屑之意,依舊用很優雅的語氣說道:“對不起,警察先生,你們也一樣需要預約!”
笑話,警察怎麼了?
以爲我沒見過警察?
哪個警察走進展氏集團的辦公大樓敢大聲說話?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東張西望?
你們是新來的吧?
這麼不懂規矩!
也許工業區所有其他企業都怕警察,但展氏集團絕對不怕。工業區派出所平時執法都可以繞開展氏集團的,生怕得罪了展總,吃不了兜着走。
展武雖然不如薛良那麼暴躁易怒,但任誰都知道,凡是得罪了展總的人,都沒啥好結果。
展總可不是那種有怨不報的人!
展總只是城府深,喜怒不形於色,不代表他是個濫好人。
王爲就笑起來,再不說話,收起證件,理都不理前臺小姐,徑直就朝大堂裡面走去。
“哎,這位警察先生,你不可以這樣!”
前臺小姐急了,急忙小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喊,饒是如此,她也依然注意保持着自己的禮貌,保持着遣詞造句的禮貌,不得不說,展武就算是裝樣子,也裝得很認真。
他能搞到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和薛良一樣,總是有些與衆不同之處的。
這個前臺小姐,很顯然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在民營企業之中,這樣注重外在形象的,還真是不太多。一般的人,碰到這樣的前臺小姐,通常都會稍安勿躁,自動自覺地遵守公司的規則。
只可惜,前臺小姐這回碰錯對象了。
無論王爲還是張方,都不是那種喜歡按規矩出牌的人。
所以張方手一擡,毫不客氣地抓住了前臺小姐纖巧嫩滑的手腕,一把就拽住了她,嘿嘿一笑,說道:“小姐,我要是你,就不會這樣。我們老大脾氣不好,你再攔着他,他會生氣的……”
“是嗎?他會生氣那又怎樣?”
就在前臺小姐痛得花容失色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兩名身穿運動裝的年輕人出現在王爲和張方面前,攔住了王爲的去路,神情冰冷,目光更是冰冷。
這兩名年輕人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歲左右,穿着很整潔得體的運動服,頭髮也梳理得一絲不苟,怎麼看都像是“社會精英”,跟薛良團伙那幫社會混混,流氓地痞完全不一樣。
兩人一左一右攔在王爲前邊,不住地撅着手指頭,“噼裡啪啦”作響,顯得身手很矯健的樣子。
王爲反倒暗暗搖起頭來。
太刻意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兩個年輕人其實就是展武的打手,本質上和薛良手下那幫團伙成員沒什麼區別,只是外表看上去不像是流氓混混而已。
這個逼格雖然很高,卻太過刻意,斧鑿痕跡太重。
足見展武的內心深處,還是很以自己流氓地痞的出身爲恥的,好不容易躋身“上流社會”,不但自己努力裝得像個上等人,就連身邊這些打手馬仔,都要和流氓地痞劃清界線,成爲上等人。
只有這樣,那些真正的上等人才會接納他,不再在內心深處鄙視他。
只可惜,這永遠都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而已。
王爲了解那些所謂的“上等人”了,不管展武將來變成什麼樣子,不管他多麼的有錢,多麼的裝得像個高端人士,在那些上等人眼裡,他永遠都是個街頭混混!
這一點,絕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你以爲你洗乾淨了腿上的泥巴,走上了紅地毯,你就是貴族了?
不過,展武裝不裝逼,王大隊其實並不在意,在王大隊眼裡,你只要安分守己不犯罪,那你就是個良民,裝不裝逼無所謂。
最多你裝得太狠,王大隊繞着你走好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但你明明是個犯罪嫌疑人,還在警察面前裝逼,這就是你不對了!
尤其不對的是,你自己還不出面,派了一堆小馬仔出來裝逼,那簡直就是不把王大隊放在眼裡啊!
這個不能忍。
所以王爲也懶得解釋,一揮手,很隨意地說道:“帶我去你們老闆!”
“滾出去!”
回答他的是這樣三個字,左邊個子略矮,身材明顯壯實許多的年輕馬仔冷冷說道,目光比語氣還冷。
這種不開眼的傢伙,他們見得多了。
對這種人的處理方式很簡單——讓他滾出去,如果他不滾,就把他扔出去!
這不是他們定的規矩,是展總定的規矩,而且在這個規矩中,並沒有特別指出,警察可以例外。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將王爲的警察身份放在眼裡。
這也是王爲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在一個社團勢力特別猖獗的地方,這幫地痞混混不但不怕警察,居然還覺得警察是好欺負的人。
所以王爲再沒有多說什麼,正眼都不看他們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張方並沒有緊隨其後,反倒站在那裡,饒有興趣地望着前邊,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他知道老大生氣了。
王爲有理由生氣。
實在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這裡,異地偵辦畢竟和在西城的時候有所不同,人生地不熟,辦起案子來,總有那麼一種隔靴抓癢,使不上勁的感覺。
眼看着可以收網抓捕薛良團伙了,一不小心,薛良還被人給殺了。
橫生枝節!
要是按照正規途徑慢慢調查,這案子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馬月。
王爲西城分局禁毒大隊長的本職工作,還要不要做了?
趕緊的,把薛良死亡案破了,把後臺保護傘揪出來,把惡勢力團伙收拾掉,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後續對惡勢力的打擊,自然交給袁懷英和新盛縣局的同志去完成。
所以,這幫不開眼的傢伙還在王大隊面前裝逼,也難怪王大隊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