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街屬於老城區,也在金石區的轄境之內。
屬於清源派出所該管。
在車上,劉浪就已經打通了清源派出所的電話,讓他們立即把丁志平的資料調出來。
年輕女孩跟劉浪同車。
現在已經基本上搞清楚了被害人的家庭關係。
年輕女孩姓李,叫李曉欣,今年二十歲,高中畢業後在家待業。九十年代,大學的錄取率不高,大學生還是比較稀有的,含金量也比較高。
被害人姓夏,叫夏書華,李曉欣說她大約是三十八歲。
這個大約引起了劉浪的不滿。
不是你媽媽麼?
怎麼連你媽媽的年齡都記不清楚?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沒心沒肺的?
李曉欣隨即作出瞭解釋,告訴劉浪,夏書華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她的繼母,也是她的表姨。而且是很嫡親的表姨,是她媽媽的親表妹,舅外公的女兒。
關係有點複雜。
好在劉浪也是見多識廣,比這更離奇更復雜的家庭關係,他也見過,也就不感到多麼奇怪了。
據李曉欣說,她親生母親多年前就患病去世了,母親重病期間,就是表姨在她家裡照顧病人,操持家務,管着她們父女的生活,後來母親去世,在他們父女倆的要求下,夏書華繼續留在家裡,照顧他們父女倆的生活起居,再後來,就嫁給了她爸爸,理所當然成了他們家裡新的女主人。
正因爲這種特殊的關係,所以李曉欣跟夏書華很親,基本沒有什麼抗拒心理。而夏書華也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女,就將李曉欣當成親生女兒來養。
繼母和繼女之間的關係,跟親生母女一樣。
李曉欣在警車裡不住哭泣落淚,一再說是自己害死了媽媽……
二十歲的大姑娘哭個不停,搞得劉浪也心慌意亂,好不容易纔誘導着李曉欣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箇中緣由,說到底,還是所謂“戀愛”惹的禍。
李曉欣去年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沒想去復讀。反正家裡條件好,就他一個獨女,父母也不想她太辛苦。
別看她老爸做生意發了大財,觀念還是相當老土的,覺得女孩子麼,識字就行,讀太多書沒什麼用,反倒把腦子讀傻了,讀成書呆子連婆家都找不到。
不如玩兩年,找個好婆家嫁了是正經。
結果這一玩就出事了。
年輕人嘛,剛剛步入社會,懂什麼?
這就給了丁志平可乘之機。
據李曉欣說,她也是在一次ktv唱歌的時候認識的丁志平,朋友的朋友……
聽到這裡,劉浪又忍不住火氣直往上竄。
什麼狗屁朋友?
你身邊的所謂朋友都靠不住,還朋友的朋友呢?
這些年,類似的案子劉浪辦得多了,都是被一些所謂朋友欺負的,最好變成了刑事案,問題還不小,判十幾年的都有。
對這種街面上,ktv,遊戲廳認識的所謂朋友,還能當真啊?
正所謂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劉浪家裡,老婆家裡,都有這樣讓人不省心的待業青年,還動不動就讓他去做思想工作,把個劉支隊煩得要撞牆。偏又不能把這些小屁孩都抓起來,狠狠抽一頓,胸口這口惡氣,淤積多年,就是得不到發泄。
劉浪有時就在想,自己這又臭又硬的狗脾氣,是不是跟這事情也有關係。
都不用李曉欣繼續說下去,劉浪已經很想要把那個丁志平揪出來,好好收拾一通了。
當然,李曉欣是不能停下來的,得把前因後果都弄明白了,才能確定這個丁志平,到底嫌疑有多大。
尤其是,李曉欣下一段話,讓警車裡每個人都幾乎要跳起來。
“丁志平是練武術的,以前是市武術隊的隊員……”
李曉欣臉上流露出一股畏懼之意。
“什麼?”
劉浪一聲大叫,兩眼猛地瞪大了,圓溜溜的,死死盯住了李曉欣。
李曉欣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一下子變得煞白如紙,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後一縮,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劉浪這模樣,實在是有點嚇人。
“劉支,你嚇到她了。”
跟李曉欣坐在一起的重案大隊女警,有點不滿地說道,白了劉浪一眼。
考慮到受害人是女性,專案組之中,配備了好幾名女警,眼下這位跟隨上車的,也是重案大隊的隊員。李曉欣是年輕女孩,女警和她溝通起來要方便一點。
要是車上全都是劉浪這樣滿身煙氣滿身汗味,動不動瞪起一雙牛眼的糙老爺們,人家姑娘尚未開口就被嚇暈了,還提供個屁的線索!
“他以前是市武術隊的?確定嗎?還是說,他騙人的?”
一句話喝住了劉浪,女警又轉向李曉欣,和顏悅色地問道。
儘管劉支對王爲和谷帥的那個分析頗有點不以爲然,實際上,嫌犯是武術高手的概念,早已經深入到每個辦案警察的心裡,一聽說丁志平以前是武術隊的,頓時每個人都振奮不已。
可算逮住你了!
至於丁志平是不是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等着警察去抓,現在還不好說,但只要知道了他姓甚名誰,長什麼樣,這小子就甭想消停了,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來。
這也是劉浪急急忙忙打電話給清源街派出所,讓他們馬上調丁志平資料的原因。
他很清楚,李曉欣和丁志平之間的這種所謂男女朋友,是壓根就靠不住的。李曉欣對丁志平的瞭解,絕對不會太深入,了不起知道他住在哪裡,都不一定去過他家。
當然還是派出所的資料最齊全,最靠譜。
拿到資料,就可以全城佈防了,讓這傢伙無路可逃。
理論上,出城的路有無數條,畢竟巖門並沒有城牆,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離開城市,實際上,這無數的出口,對已經被全城通緝的嫌犯來說,絕大多數都是不存在的。
他不熟啊!
任何一個人逃亡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選擇自己熟悉的道路,以免能夠及時擺脫警察的追捕。任何不熟悉的地方,對他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些地方有警察,哪些地方沒有。
因此,全城佈防這個聽上去很不靠譜的佈置,其實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是,他是武術隊的,他給我看過證件,還有獲獎證書……”
“獲獎證書?什麼樣的獲獎證書?”
女警立即問道。
“是……好像是什麼,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我也不大記得了,好像是這樣……”
李曉欣雙眉緊蹙,努力回憶。
女警又和劉浪對視了一眼,甚至連司機都頻頻點頭。
越來越能對上號了。
對於非專業選手來說,他們對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獲得者,並沒有太直觀的認知,只是憑直覺覺得,應該很厲害。
不過這種業餘性質的散打比賽第四名,哪怕是省級比賽,在王爲谷帥他們眼裡,實在是提不起來。
幸好這當兒王爲和谷帥都不在車上,否則又要提出質疑了,劉浪非得生吃了他們不可。
老子不以爲然的時候吧,你們堅持說犯罪嫌疑人是武術高手,現在真的找到武術高手了,你們又說人家很業餘?
兩位哥哥,你們到底想搞哪樣?
當然,王爲和谷帥也不一定就會提出質疑。
畢竟都還見過丁志平本人呢。武術這個東西,是越練越精的,也不知道丁志平那散打比賽第四名是什麼時候得的,要是好幾年前,那麼經過幾年磨練,功夫大進也很有可能。
再說了,受害者都是女性,縱算身體最強壯的吳燕,也只有一米六五身高,五十七公斤體重,一個全省散打比賽的第四名獲得者,對她們來說,就已經是無可抗拒的超強者了。
就好像打乒乓球,全省冠軍可以輕而易舉打敗全縣冠軍,但一個初學者,如果面對這兩位,比賽結果就不會有任何區別。
反正都是吃零蛋。
“既然你跟他談朋友,怎麼又懷疑他是兇手呢?”
女警還是循循善誘。
“我跟他沒談朋友……是他一直在糾纏我……”
李曉欣煩躁地大叫起來,腦袋猛搖,情緒明顯失控。
女警連忙柔聲安慰她。
乍然經此大變,這女孩還能條理分明地敘說前因後果,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換一個人,早哭成一團,怎麼問都問不出什麼名堂來。
饒是如此,劉浪還是很不耐煩,大聲喝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必須配合我們把事情搞清楚。你越配合,我們就能越早抓到罪犯,爲你媽媽報仇!”
女警又瞪了劉浪一眼。
你也太心急了,沒看人家姑娘都快崩潰了嗎?
誰知劉浪這一聲大吼還真起到了作用,姑娘猛地停住了哭聲,直直地盯住了他,叫道:“你保證,一定要抓住他!你保證!”
“我保證!”
劉浪毫不遲疑地說道,語氣斬釘截鐵。
劉支還真不是忽悠她的。
這個丁志平要是再跑掉,劉支隊脫警服不幹了。
“好,我實話跟你說,我開始不知道他是那樣的人,確實跟他談過幾個月朋友,但後來,發現他根本就是個混混,好吃懶做,還喜歡動手打人,就再也不願意搭理他了。是他,是他一直都在糾纏我,還跑到我家裡去,被我爸爸媽媽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