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紅偉也在鼓掌,並且比誰都大聲。
那長腿女子索性斜倚在他身上,側頭斜乜着王爲,滿臉挑釁和得意之色。
閆紅偉深深吸一口煙,再慢慢噴出來,這才微笑着說道:“王警官,我老妹的話,你聽到了?我老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說說看吧,你能給我什麼條件?”
“我可以不馬上抓你們回去!”
王爲不徐不疾地說道,神色很認真。
“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
閆紅偉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其他人也跟他一樣,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
幾乎沒人注意到,這個時候的王爲,身子微微躬了下去,腰肢微微向前彎曲。事實上,就算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也沒用。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明白,王爲已經在瞬間完成了蓄勢。
由正常狀態轉變成了戰鬥狀態。
但王爲卻注意到,站在柱子陰影裡的那個人,似乎輕輕動了一下。
從進門到現在,王爲眼睛的餘光,一直都停留在柱子陰影的位置。漸漸適應室內的光線之後,王爲也看清了,那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身穿黑衣,戴着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到那人的眼睛,只能看到鼻子和嘴巴。
嘴巴邊上有一圈稀稀拉拉很不整齊的胡茬子,可見基本沒有整理過。
他手裡其實是點着一支香菸的,但絕不像閆紅偉那樣,一直把煙叼在嘴上,而是反過來窩在手掌心裡,右手拇指食指朝裡捏着過濾嘴,偶爾才送到嘴邊去抽一口。
王爲雙眼微微眯縫了一下。
這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足以證明此人十分謹慎小心,用手掌遮擋菸頭的火光,或許是爲了不讓菸頭火光照亮自己的面容,被人認出來。
這是真正江湖老手纔有的習慣。
對這樣的人,縱算是王爲,也會特別戒備。
王二哥脾氣不好歸不好,從來都不無腦囂張。不然的話,在刑偵,禁毒第一線戰鬥那麼多年,王警官哪裡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相比王爲的高度警惕,閆紅偉的囂張纔是真囂張。
有時候真不必高估犯罪分子的智商,哪怕是看上去很厲害的犯罪分子都一樣。
“我說,我可以不馬上抓你們回去,等以後再抓你們。這就是我給你們的好處,前提是,你現在必須馬上打電話,讓西馬村放人。否則,我答應的好處就沒有了!”
王爲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絲毫歧義。
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
閆紅偉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差點岔了氣,連連咳嗽。
其他人更是跟着他肆無忌憚地大笑,鬨笑聲幾乎連簡易平房的屋頂都要被掀掉了。
自從偉哥在東城崛起之後,還從未有人敢上門來這樣挑釁。
不管是警察還是道上朋友,都沒有過。
這種事,只要想一想都能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你特麼的……”
滿屋的鬨笑聲中,阿豪的怒吼聲響了起來,身材高大粗壯的豪哥,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捏緊沙鉢大的拳頭,竭盡全力,“呼”地一拳,朝王爲的腦袋轟了過去。
單單這一拳就能看得出來,阿豪確確實實是那種四肢極度發達,頭腦極度簡單的人。
恨不得一拳就把王爲打死,完全不考慮後果。
當然了,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後果,還是道上的人嗎?
特麼的,敢上門來“調戲”偉哥,打不死你!
王爲也在笑,只不過是無聲的笑,嘴角輕輕上翹,微微扭轉腦袋,斜眼乜着狂呼大叫的阿豪,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眼中的輕蔑之色。
轉眼間,沙鉢大的拳頭就已經搗到了眼前。
王爲腳下一錯,瞬間就往後移動了半步,左手一擡,叼住了阿豪堪堪從他面前一拳打空的手腕,右手握拳,閃電般猛擊上去,正正打在阿豪上臂正中。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骨折聲傳來,那是阿豪肱骨折斷的聲音。
然後,就是阿豪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王爲腳下順勢一個側踹,踹在了阿豪的脛骨之上。
雖然這一腳並沒有將阿豪的脛骨也踹斷,卻也夠他受的,阿豪第一聲慘叫尚未收聲,第二聲慘叫又更加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整個人站立不穩,轟然向前撲倒。
這一摔,摔得結結實實,差點又將牙齒磕掉好幾顆。
摔下去之後,就一直都趴在那裡,一聲接一聲地慘嚎,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離我太近,不然後果會很嚴重!”
王爲拍了拍手,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滿不在乎地說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這時候,大笑聲才戛然而止,因爲鬨笑停止得太急,很多人臉上的笑容一時間無法完全轉換爲驚愕,神情顯得極其古怪。
這是怎麼回事?
平時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人見人怕的豪哥,轉眼間就趴在地上慘叫,連爬都爬不起來?
好吧,就算你是警察,就算我們先前小看了你,就算你比阿豪還厲害,但是,兩個人交手,總還要打幾個來回吧?阿豪就算最終不敵,總還能扛兩下。
哪有這樣的?
大部分人甚至連王爲的動作都沒看清楚。
“你特麼的……你還真敢啊?”
足足過去了三秒鐘,閆紅偉才終於回過神來,猛地坐直身子,眼珠子瞪得比牛蛋還大。
“閆總,咱們廢話少說,你趕緊給西馬村打電話,讓他們放人。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萬一忍不住,很可能把你這個狗窩子都給拆了!”
王爲笑着說道,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你麼的!”
“打你麼的頭啊!”
“給我上!”
“打死他!”
“給我往死裡打!
下一刻,閆紅偉就像個被點燃的二腳踢,直串了上去。
緊接着,王爲身邊就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幾個小弟要麼赤手空拳,要麼抄着檯球杆子,嚎叫着朝王爲衝過來。
基本上,誰都沒做準備。
段懷山說得很清楚,阿豪看得也很清楚,王爲確實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其他警察跟着。
就這麼一個人,哪怕他帶着槍,哪怕他真有三頭六臂,這裡十來個年輕男人,也足夠收拾他了,更不用說外邊還有好幾個打檯球望風的兄弟。
這麼多人,一人一拳,也要將他打成肉餅。
還用得着做什麼準備麼?
還用得着持刀持槍麼?
傳揚出去,偉哥的名聲就全毀了,臉面往哪裡擱?
更重要的是,大家就會知道,其實曾經西城道上的金牌打手閆老大,不過是個紙糊的花架子,被人一捅就破。
從今往後,只怕就沒什麼人再信服他了。
江湖道上,老大的更換頻率是很快的。
你有實力,你拳頭硬,你纔是老大,你才說了算,人家才服你。
你只是個花架子,誰特麼尿你?
結果,用不了多久,閆紅偉就後悔了。
真不應該太託大,太自信!
他那幫小弟,第一個衝上來的,自然就是那個混混氣息最濃厚的,領頭的愣頭青。這人一根檯球杆在手裡都快捏出水來了,老早就想朝王爲狠狠砸下去,把這傢伙的腦袋砸特麼一個大血窟窿。
看他血流滿面跪在地上的時候,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警察?
警察算個鳥啊!
老子打的就是警察!
然後,他就很驚訝地看到,王爲竟然迎着他“呼呼”砸下去的檯球杆衝上來了。
瘋了嗎?
自己找死?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檯球杆居然被王爲一把抓住了,就抓在靠近手柄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力道是最弱的。
當然,就算有人知道這個道理,沒有那樣的身手,不能在一瞬間準確無誤地抓住這個位置,那也是白搭,註定要被死沉死沉的檯球杆打得頭破血流。
幸好王爲近身搏鬥的經驗豐富無比,動作也足夠敏捷。
再下一刻,愣頭青只覺得自己手腕一痛,都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手掌莫名其妙的一鬆,檯球杆就到了王爲手裡。
“呼!”
王爲一搶到檯球杆,順勢往旁邊猛掃過去。
另一個拿着檯球杆衝上來的小弟,就慘叫着滿嘴飆血,鮮血中還混雜着幾顆牙齒。
不等衆人回過神來,王爲反手一抽,愣頭青也慘叫一聲,也滿嘴飆血,鮮血中也混雜了幾顆牙齒。但他的下場,比剛纔那個小弟還慘,他整個人都飛了起來,重重砸在臺球桌上,差點將結實的檯球桌都壓垮了。
誰叫他剛纔敢跟王二哥叫板的?
不知道王二哥最記仇麼?
抽你沒商量!
砰砰啪啪一陣亂響,幾分鐘過去,閆紅偉的幾個小弟就亂七八糟躺了一地,每個人都哼哼唧唧的,不是嘴裡飆血,就是捂着肚子,再不然捂着折斷的胳膊腿,在那裡滿地打滾。
一個打十個!
王爲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也沒有半點戲耍之意。
一出手就竭盡全力。
生死搏殺,爭的本來就是毫釐之差,哪裡容得你胡思亂想?
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敵人幹趴下,纔是最正確的方法。
任何其他搞法,都是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