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谷帥的認真負責,王爲的表現就有點太不着調了。
吃完飯,他居然和白嬌嬌一樣,打開電視機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衛博教授,李作勇副總隊長聊天說話,右手一直都在玩着一支麻醉鏢。
衛博教授並不太計較王爲說話的隨意態度,沒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麼不敬。
教授和不少基層刑警打過交道,知道他們大多是直腸直肚的漢子,除了破案之外,沒太多的城府,縱算對某個人非常敬仰,嘴裡也不會過多的表現出來。
相反,衛博教授比較享受這種“平等”的待遇。
人與人之間,關係就應該簡單一點,不必搞得太複雜。
教授倒是被王爲右手手指那靈活的轉動吸引了。
那幾根手指簡直太靈活了,扭得跟麻花一樣,麻醉鏢在他手指間和圓珠筆一樣,風車般轉動,看得衛博教授都有點眼花繚亂。
終於,教授忍不住問道:“這是你的習慣動作嗎?你用這個來活動手指還是幫助思考?”
很多人在腦子高速運轉的時候,都有這種下意識的動作。
王爲笑了笑,倏忽間停止了手指的動作,讓麻醉鏢停留在拇指和食指之間,微笑說道:“都不是,我在熟悉這個東西的分量。”
“什麼意思?”
睿智如衛博教授,也有點搞不明白了。
王爲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打算把這東西當飛鏢使。”
“飛鏢?”
衛博教授更加來了興趣。
“你平時用飛鏢練手?”
很多宅男都喜歡玩飛鏢,這是他們平時用來放鬆換腦子的一種小遊戲。衛博教授偶爾也玩玩,只不過水平相當一般,像王爲這樣幾乎要把手指玩抽筋的搞法,衛博教授不要說嘗試,連想都沒想過。
誰知王爲的回答還是出乎意料。
“我平時不玩飛鏢的,我練飛刀。這東西和飛刀的分量有點不一樣,我得先熟悉一下,找找感覺。尤其是大晚上,目標那麼小,又隔得比較遠,想要一鏢命中,難度還是不小的。”
“啊?”
這回連衛博教授都瞪大眼睛了,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要重新認識他一次。
飛刀!
對於現代人來說,這真的是一個很古老的話題了。
就算在冷兵器時代,練習飛刀的人也不多,而能把飛刀練好的人就更少了。至於進入熱武器時代,飛刀幾乎已經絕跡,要有,也是出於某種愛好,或者軍隊訓練的一種技能。還不是普通軍隊,必須是特種部隊。在特種部隊,也不是人人都練飛刀,只是個別有天賦的特戰隊員的特殊本事而已。
畢竟用槍比用飛刀方便得多,威力也更大。更重要的是,飛刀比槍法難練多了。
槍械是很成熟的工具,能省不少事,對臂力,腕力的要求並不太高。飛刀不一樣,想要練出一手飛刀絕技,臂力,腕力,眼力,定力都必須是上上之選。
尤其讓人鬱悶的是,你千辛萬苦把飛刀絕技練出來了,和人家拿槍的對壘,多半還是你輸,拿槍的贏,一槍就把你撂倒了,讓你連出刀的機會都沒有。
種種不利因素加在一起,練飛刀的人就比大熊貓還要珍稀罕見了。
而現在,王爲卻告訴衛博教授,他要將這麻醉鏢當飛鏢使。
這也就罷了。
關鍵在於,王爲是把自己當成谷帥的補救者,萬一谷帥用麻醉槍沒打中小鬼,就該輪到他的飛刀絕技出手了!
這是何等的臥槽!
衛博對谷帥的槍法可是很瞭解的,在公安大學讀碩士的時候,谷帥就是公認的神槍手。部裡不少資深刑警,在槍法上都是谷帥的手下敗將。
也不是說,谷帥就能做到彈無虛發,百發百中,不管是多厲害的神槍手,也有失手的時候。
但如果連谷帥用槍都打不中,你直接用手甩麻醉鏢就能擊中?
你逗我玩的吧?
“備用備用……”
王爲就嬉皮笑臉的。
“以防萬一以防萬一,谷局是神槍手,我見識過的。”
這話倒也不是謙虛,更不是諷刺,在槍法上,王爲還真沒把握能贏過谷帥,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他的師父,就是那麼“古典”。
當然,擒拿格鬥技巧和散打技巧不古典,也幾乎全是師父教給他的。
打小,王爲就接受了極其嚴格系統的訓練,和外界傳聞的武術不那麼一致,針對性非常明確,而且時時刻刻和師父對練,實戰經驗之豐富,堪稱無與倫比。
想在生死搏鬥中勝出,系統訓練和實戰經驗,是必不可少的法寶。少了這兩樣東西,哪怕你練一輩子武術,和真正的狠角色格鬥,也是分分鐘送菜的命。
幸運的是,這兩樣王爲都不缺。
飛刀只是一個輔助手段。
練刀術的時候,順帶把飛刀也練了,可以進一步強化手腕,手指的靈活性和瞬間爆發力。
這番對話,剛巧被從臥室走出來的李作勇和谷帥聽到。
李作勇還在饒有興趣地打量王爲,谷帥已經毫不客氣地開口問道:“你覺得你手甩飛鏢,比我用槍打得準?”
自從上次在拳擊館輸給王爲之後,在王爲面前,谷帥已經很收斂了,幾乎再不和王爲說上一句話,甚至都不再去“騷擾”白嬌嬌。
谷帥這種人,自尊心太強。
但現在,聽了王爲這個話,谷帥還是忍不住了,只覺得一股氣順着脖頸就衝到了腦門上。
你拳頭比我硬,那是事實,我認了。
你小子現在連飛刀都比我的槍玩得溜?
還要不要臉?
王爲連忙謙虛地笑着說道:“谷局,我不是那個意思,咱們幹什麼都不得有備選方案嗎?關鍵那麻醉槍,它是氣體的,不是真槍……”
有膛線的槍你玩得溜,這氣槍,你就不一定玩得溜了。
“氣槍也是槍。”
谷帥硬邦邦地說道。
這就是谷帥和王爲性格上的不同。
倘若王爲碰到這種情況,百分之百會打蛇隨棍上,立即擠兌對手:要不比試一下?待會看是你的飛鏢射得準還是我的槍射得準?
王爲的神態就更謙虛了,笑嘻嘻地說道:“那是那是,我都說了,谷局是神槍手。”
看着王爲這謙虛的笑容,和笑嘻嘻似乎和他很熟的神情,谷帥那個鬱悶啊!
這人怎麼能夠如此可惡?
太無恥了!
谷帥偏偏還不好和他較真。
說實在的,一般人要是在他面前這麼痞裡痞氣的,谷帥確實是完全不屑,連正眼都不想看他一眼,但王爲絕對是個例外。
至少他曾經在格鬥上擊敗過谷帥,谷帥已經認可他有資格成爲自己的對手了。
王爲越無恥,谷帥就越鬱悶!
碰到這種混蛋對手,谷局也是倒黴。
衛博也看出他倆之間似乎有點不對,便笑着遞給谷帥一杯茶,說道:“先休息一會,注意保持體力。”
除了他們這個點,在不遠處還有另外一個點,也是在一樓,臨時借用了小區居民的住所。但行動的時候,是以他們這個點爲主的,另外那個點只是輔助,作爲預備隊,以防萬一。
這不,主力都在這邊呢。
對自己的老師,谷帥還是很尊敬的,當即說了聲“謝謝”,接過茶水,在一旁坐下來,慢慢喝着,一口一口的,瞬間就平復了心中的那點憤懣。
說起來,谷帥的心理素質已經相當好了。
只是就性格而言,王爲這種性格,是最容易養成良好心理素質的。
太孤高的性格,受到挫折時,傷害也是加倍的。
夜色漸漸深了。
谷帥還是在客廳坐不住,喝完茶,陪着老師和李副總聊了幾句,就轉身回了臥室,繼續在窗邊仔細盯着外邊的情況。
當然,這個窗戶經過一定的佈置,就算從外邊走過,不注意的話,也很難發現,窗戶後邊其實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在窺視着外邊的一切。
臥室一側有個防盜門,推開這扇防盜門,就是陽臺。
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從陽臺上衝出去,穿過外邊十餘米的水泥路,對面就是韓家所在的七棟二單元樓梯口。那根從樓頂一直通下來的排水管,正在眼前。
據王爲的分析,小鬼就是順着這排水管來到韓家陽臺上的。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整座小區基本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雲都作爲省會城市,晚上十一點還是夜生活正豐富的時候,但那畢竟只是少數夜貓子,大多數人還是進入了夢鄉。
屋頂上昏黃的路燈照射着地面,加上一點月光,對面樓房和下邊花壇的大致情形,還能看得清楚,卻也已十分的模糊。
谷帥已經開啓夜視瞄準儀,密切關注着外間的動靜。
按照王爲的推論,小鬼出動的時間,應該在十二點之後,極有可能是凌晨兩三點鐘的時候,這個時間段,人的睡眠最深,睡得最沉,最不容易被驚醒。
省第一人民醫院也間接證實了王爲這個推論,韓小山中毒的時間,應該在凌晨三點左右。
但谷帥認爲,推理永遠只是推理,實際情況是千變萬化的。
萬一這回,人家提前發動了呢?
那邊韓家屋子裡,不但有韓英,還有白嬌嬌和一名南門分局的女刑警,這個險冒不起啊。
小心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