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王爲還是很忙碌。
在基層派出所上班,只要你想幹活,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當然,你要是想偷懶,一天到晚敷衍塞責,小日子也能過得蠻滋潤。
這樣只想着過自己小日子的基層警察,也有不少。
王爲暫時還沒有歸入那個行列。
他忙着練兵。
紅玉所的刑警中隊,禁毒中隊是組建起來了,不過人員素質比較一般。這個素質,指的是業務素質,不是人品素質。畢竟大多數都是新人,有經驗的老警察,怎麼也不想調到派出所來,接受一個毛頭小子的領導。
人嘛,都要講究個臉面不是?
王爲急着把這幫傢伙的業務素質提起來。好在他這個副所長兼中隊長,是名副其實的老刑警,辦案經驗豐富無比,親自給大家講課,示範,兩個中隊的小夥子小姑娘們,進步神速。
就在王所忙着練兵的時候,邊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會議室,一個小型會議正在進行。
會議氣氛非常嚴肅。
參加會議的人,身份也各不相同。
都穿着制服,但制服明顯有區別。其中一部分,穿着警服,都是邊城公安局的刑警,以洪峰,袁懷英爲首,白嬌嬌也在。對邊城市局比較瞭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會議室裡囊括了邊城市局刑警戰線的大部分精銳。
只要一看到這批人集中在一起,有經驗的人馬上就能想到:出大案子了!
一般的案子,根本沒必要把市局這麼多刑警精英匯聚起來,那是極大的資源浪費。這些人手頭,誰不是握着好幾個案子在辦?
哪有清閒的時候?哪有清閒的人?
但另外一批人的制服,卻讓人暗吃一驚。
那幾位,也是警察,不過制服的細微處,和刑警們有所不同。
他們是國安警察,不是刑警。
而且這幾位國安警察的警銜都還不低,一看就知道是邊城市國安局的重要人物。此刻一個個臉色嚴峻,會議室不禁菸,整個會議室一片煙霧繚繞。
白嬌嬌板着臉,對此很有意見,卻也沒說出來。
這一屋子人,就她一個女同志,讓這幫大老爺們不抽菸,還不如殺了他們。
然而真正令人吃驚的還不是這幾位國安警察的出現,而是並排坐在一起的幾位軍人。正兒八經的空軍軍官,領頭的是一位上校,都穿着筆挺的軍裝。
這幾位軍官的臉色,比國安警察還要嚴峻。
相對來說,倒是刑警們的臉色略略輕鬆些,起碼沒有那麼緊張。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和國安相關的案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國安案子,沒看連軍官都出現了嗎?無疑,這個案子和軍隊有關。
照理這樣的案子,應該去國安那邊開會,或者直接去軍隊駐地開會,這樣一來,保密程度更高。
現在卻選擇在刑警支隊開會,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不過,從與會警察的人數上倒是能看出一點端倪。刑警的數量遠遠多於國安警察和軍官的數量,可見目前這個案子,是以刑警爲主在辦的。
既然這樣,那就還是在刑警支隊開會比較方便。
不然,每次一開會,都要搞得公安局這邊雞飛狗跳的,也不是個事。
眼下,會議室一片沉默。
袁懷英剛剛發過言坐下,其他人默不作聲。
“袁支隊,就是說,目前公安這邊,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
稍頃,一名掛着三級警監警銜的國安領導將手裡的香菸在菸灰缸裡掐滅,沉聲說道。
袁懷英點點頭,說道:“是的,毛局。這個案子,目前線索實在太少,又必須秘密偵破,沒辦法發動基層派出所的同志參與,更沒辦法發動線人蔘與,難度確實不小……”
被稱爲毛局的三級警監嘆了口氣,說道:“袁支隊,咱們時間很緊張啊……這個案子,拖得時間越長,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們拖不起啊……”
毛局邊說邊用眼睛的餘光去瞥坐在一側的那位空軍上校。
上校同志滿臉嚴肅,目不斜視,一點接話的意思都沒有。
看得出來,他其實比任何人都緊張。
袁懷英苦笑一聲,攤開雙手,說道:“毛局,這個我也知道,可是……破案這種事,還真的急不來。你也是刑警出身,你知道的,刑偵是一門科學,不能以主觀來改變。”
說實在的,袁懷英最怕的就是這些機密案子,一旦發生,他們刑警這邊就有得忙了。
在普通人心目中,涉及到機密的案子,肯定是由國安負責偵辦,和公安這邊沒什麼牽扯,其實是想當然了。只要是和地方上相關的案子,不請公安協助,單純憑着國安一家的力量,很多案子都會困難重重。
國安那邊,偵破這種明顯帶有刑事案件痕跡的案子,遠不如刑警這邊方便。
這倒不是說國安同志不行,關鍵他們沒有公安這邊遍佈各地基層的網絡,沒有各種最基層的信息來源。很多案子想要偵破,都得靠來自基層的星星點點線索彙集起來,一點點地揭開真相。
不少涉及到國安的案子,其實不見得就是敵特分子乾的,而是小毛賊順手牽羊,機緣巧合而已。國安那邊辦着辦着,就進了死衚衕,不得不請公安的同志幫忙。
這個案子的情況,就是這樣的。
一開始,部隊還不同意和刑警這邊聯合辦案,後來看看整個案子沒有了進展,而那份機密文件又必須儘快找回來,不得已,只好同意與刑警合作。
但現在看來,刑警這邊也不行,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依舊是毫無進展。
國安和部隊的同志,難免心焦。
對袁懷英這番話,毛局也不能說什麼。袁懷英說得沒錯,毛局本身就是刑警出身,後來才調到國安那邊去的,他也知道辦案這種事,真的急不得。有些案子,沒線索就是沒線索,你再急,領導再震怒,也變不出線索來。
真要是限期破案,就會出問題,出冤假錯案。
況且,像他們現在面臨的這個案子,還沒辦法搞“冤假錯案”。不管你抓誰,最終目的必須要把機密文件拿回來,其他一切都是虛的。
可是要說案子無限期地拖下去,這話誰都不能說出口。
見上校同志一聲不吭,毛局忍不住直接問道:“劉主任,你的意見呢?”
身穿筆挺空軍制服的劉主任微微一點頭,說道:“毛局,我還是那個意見,要儘早破案,也要儘量保密……這是領導的指示。”
當然是領導的指示。
就算領導並沒有這麼說,別人也不能反駁你。
毛局不由得悶了一下。
我也想盡早破案,至於保密那就更不用說了。關鍵是,現在破不了案,怎麼搞?
沒辦法,只能向老頭求援了。
“洪局,您看呢……”
面對洪峰的時候,毛局自然而然把姿態放低了,聲音變得十分柔和,用上了敬語。
毛局比洪峰要年輕許多,是幹部年輕化,知識化的直接受益者,這幾年在國安那邊升遷極快,論到資歷,那是遠遠比不上洪峰的,甚至還不如袁懷英。
別的不說,在邊城市這一畝三分地,複雜的刑事案子,最終還得靠洪老頭掌舵。
現在大家都沒轍了,老爺子你倒是給指明個方向啊。
所有人的眼神都注視過去,不少人眼裡帶着迷信般的崇拜之色。
似乎只要老頭開口,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自從開會到現在,洪局一直都默不作聲,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現今這麼多人齊刷刷地望過來,老頭倒也沒有再拿捏,不徐不疾地開了口。
不過洪局這個指示,還是讓很多人面面相覷,神色古怪。
洪局這個指示,是給白嬌嬌下達的。
“小白,給王爲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不是吧?
又是王爲?
“是!”
白嬌嬌二話不說,起身去一邊打電話。
會議室有一部可以直接撥外線的電話機。
幾乎所有刑警,包括袁懷英在內,臉色都說不出的怪異,一個個都憋着,不說話。不少人眼裡甚至閃過了一抹憤懣之色。
刑警們這種古怪的神情,自然也落入了國安警察和軍官們的眼裡,他們卻是莫名其妙。
這個王爲是什麼人?
爲什麼這時候洪峰要讓他趕過來?
他很厲害嗎?
是不是他來了,這個案子就能破得了?
真要是這麼厲害,爲什麼早不通知他與會?第一次聯合破案的會議,就應該讓他來參加。
已經有國安警察忍不住問坐在自己身邊的資深刑警,當然,聲音壓得很低。
“哎,王爲是誰啊?沒聽說過啊……很厲害?”
雖然國安和公安不是一個系統,但老國安和公安刑警這邊,都少不了聯繫。怎麼沒聽說刑警支隊這邊,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厲害角色?
被問的這位,神色訕訕的,實在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只能說,洪局真的有點任性了。
這不是打大夥的臉麼?
但洪局自來就是這樣的脾氣,以他在邊城市公安局的資歷,尤其是在邊城刑警界的威望,他完全可以這麼任性。
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