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禹行本能的感覺到巨大的威壓,下半身從膝蓋以下都開始發軟。
他挾持着曲奇往後退去,生鏽的嗓子驚懼的喊道:
“你是誰?!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沉浸的黑暗中的曲奇,聽到周圍響起一聲聲急切“陛下!”
似乎是想要平息他的怒火。
鄭禹行再聽到“陛下”兩個字時,整個人像是被千金重的石塊重擊了一般。
陛下!
除了辛多靈的王,在羅伊星還有誰有資格被稱爲陛下?!
他怎麼就惹到這位祖宗了?!
鄭禹行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了脖頸。
鄭禹行驚恐的睜大眼睛。
速度太快了!他這個十二段體術的強者都看不到對方影子!
他bèi pò鬆開曲奇脖子上的那把尖刀,顫抖着慢慢失去意識。
“你偷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聲音彷彿是寒冰深淵中的朔風,聽得鄭禹行從耳膜到心臟都要被凍結了。
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窒息和恐懼讓他徹底陷入了黑暗。
曲奇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也是一顫,眼淚不自主的順着眼角淌下。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熟悉的像是陪伴她長大,陪她渡過了一個又一個生日。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也是如此的熟悉,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眼前的依舊是一片漆黑,黑的讓人心生絕望。
忽然,她感覺到有一雙大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然後被輕輕的帶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我的可可卡,別哭,回家了......”
————
曲奇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牀上。
不出意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她一動不動的躺着,沒有發出一絲動靜,
以至於讓一旁看護的精靈族少女都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了。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睡了多久?”曲奇忽然平靜的問道。
正準備幫她掖被角的精靈少女被她突然出聲嚇了一跳,隨即又欣喜起來:
“現在是第二天晚上,您等等,我去叫陛下。”
說完,精靈少女就噠噠噠的跑開了。
跑了兩步又突然轉回來,對着曲奇抱歉的說道:
“小殿下,我叫卡羅琳,有什麼事喊我的名字就好。”
她聽陛下身邊的靈守說,小殿下忘記了以前的事情,連陛下也忘記了,自然也不會記得他們這些小侍從。
沒過多久,曲奇就聽到開門的聲音,和逐漸靠進的腳步聲。
她沒有聽到說話聲,只是感覺到有人扶着她坐起來,然後開始給她穿外套和鞋子。
卡羅琳慌忙上前:“陛下,我還是我來吧。”
只是她剛要上前,就被陛下擡手阻止了。
然後卡羅琳就見他們的王,半跪在小殿下的身邊,給她仔細穿好鞋襪。
卡羅琳怔了怔,忽然有些鼻酸。
自從小殿下失蹤,陛下彷彿又回到了百年前的模樣,沒有一絲人氣。
現在小殿下找回來了,陛下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話都不敢多說,好似他說話大聲一些,就要把小殿下嚇跑了,又找不回來了。
曲奇坐在牀邊,感受着他輕柔的動作,忽然開口道:
“帕帕,你怎麼不和我說話?”
卡羅琳聞言睜大眼睛,下意識的看向半跪在牀邊的陛下,
果然見他動作一滯,扶着小殿下的手微微顫抖。
帕帕......這是以前小殿下對陛下的稱呼。
小殿下很小的時候,因爲親眼目睹過母親的自盡的過程,所以從小就很沒有安全感。
一直到小殿下長到十歲,還是不能離開陛下半步,
一旦看不到陛下,小殿下就會驚恐的到處喊“帕帕”。
睡醒沒看到陛下也會喊,摔跤也要喊,做噩夢也會喊,
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也要喊,高興了也要喊幾聲......
在卡羅琳的記憶裡,整個靈殿十幾年來,都是小殿下的“帕帕”聲。
這聲音讓陛下,甚至讓整個宮殿都有了人氣,有了喜怒哀樂。
如今,時隔四年,卡羅琳再次聽到小殿下軟糯糯的嗓音,忍不住眼眶泛紅。
她都如此,更何況苦苦找了小殿下四年的陛下.....
修沒有想到他還能聽到她這一聲“帕帕”,更沒有想到,她忘記了那麼多事,但卻依然記得這個稱呼。
“帕帕在......帕帕帶你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修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大跨步的往外走去。
曲奇摟着他的脖子,手指觸摸到他冰涼的髮絲。
她想,這髮絲一定是銀白色的,和他身上穿的衣服一樣白。
“帕帕,我想聽你叫我可可卡。”她把下巴放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喃喃的道。
修把她抱得更緊了:“好,帕帕帶可可卡回家。”
卡羅琳再也忍不住了,無聲的抹起眼淚。
可可卡,在血精靈的文字中,翻譯過來是甜點寶貝的意思。
一般只有普通的血精靈家庭裡,疼愛孩子的父親纔會這般稱呼。
但陛下自從小殿下出生後,陛下就抱着小殿下到處炫耀似的喊。
曾經也有靈守提過建議,說是可可卡這個稱呼太平民了,不適合稱呼身份高貴的小殿下。
但陛下不聽,這一喊就是十幾年。
曲奇笑起來,但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說道:“帕帕,我的眼睛.....”
修心臟一緊,騰出一隻手安撫的拍拍她的後背:
“在,眼睛在,就是有些髒了,等過段時間可可卡就能看見了。”
曲奇放下心來,面面大白還在裡面呢。
她可以看不到,但不能沒有它們。
曲奇:“那要快一些,我忘記帕帕長什麼樣子了,這次看到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忘了。”
這一刻,修真的下定決心,再也不會讓他的可可卡離開他半步。
管他曲家不曲家,聯邦不聯邦的。
也不想再理會血精靈的族規,不想再被血統的問題羈絆。
她是他的女兒,是他一點點親自帶大的女兒。
他看着她從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
看着她從襁褓大一點,長成十幾歲的少女。
沒有人比他更愛護心疼她,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
他疼惜的摸摸她的頭髮,哄道:
“很快的,帕帕一定還你一雙更漂亮的眼睛。”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