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談完,秦關就把戰甲脫下來,直接交給羿。
他賭對了,羿並沒有違背諾言,倒戈一擊,這個文明狀態的人還真的很誠信,要知道,爾虞我詐也是需要技術的,這裡文明程度太低還達不到。其實秦關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他的精神力場已經在準備,如果羿反悔,他立即發動精神衝擊,雖然強度不夠幹掉對方,可讓對方造成點影響還是沒問題的,趁機就能拿回戰甲來。
很誠實的人,果然是很理想化的社會狀態啊,怪不得自己那個文明社會有人羨慕。
這種社會文明程度之下,要想玩什麼陰險狡詐是很容易的,因爲統治者的統治力根本就不能管到你,社會的關係完全就靠誠信來維持,你不守信,最多大家都厭惡你,不理你。
這就和人類自己成長一樣,小時候夢想着長大,長大了又懷念從前,夢想着還能回到小時候,人類還是這麼矛盾,當你明白了這些,就可以淡然處之了。
秦關回到火山口邊上說道:“出來吧,銀魚。”
果然是早被發現了,銀魚彷彿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低着頭來到秦關跟前。
秦關一時也很頭疼:“這樣,你馬上帶着你的族人回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如果是在秦關那個文明社會,對方早就一巴掌甩過來了,並且罵道:“你當老孃是什麼?做完就可以不認賬是吧……”
銀魚卻祈求地看着秦關說:“我早就讓他們自己回去了,我想跟着你去看看。”
看看?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是怕對她一直以來的生活態度有衝擊,這種衝擊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就好比一個窮光蛋,突然給他無數的錢,他可能就變壞了。也可能產生更大的理想。
“行,看看。”秦關轉頭問羿:“多她一個沒關係吧?”
羿警惕地說:“就一個,不能再多了!”
……
秦關終於得以進入崑崙,雖然身邊的羿在防賊一樣看着他。
一路上銀魚只是默默跟着,秦關倒是有無數的問題要問:“羿,你把幽冥皇叫山神,以前你見過他們?”
“我沒有,但祖輩有傳說,山神就是從我們崑崙出去的。”羿回答道。
“什麼,從你們這裡出去的?”秦關聲音都拔高了。
“怎麼了?”羿不解。
“你不知道。這東西繁衍出了一個種族,所有的人類都受到了他們的威脅,他們把人類殺死,殘存的人類不得不遷離了自己的家園。”秦關嘆道,“還有銀魚他們部落,爲了捉到這麼一個,整整死了一千多人,一千多都是青壯勇士!就這樣,還殺不了他。”
“這麼厲害?”羿也忽然感覺自己責任重大。“那以後……如果哪裡還出現害人的東西,我就去幫他們!”
秦關無奈笑道:“你哪裡幫得過來?不說別人的部族,光是你這裡,如果同時來了兩個。一個纏着你,另一個去屠殺你的族人,那你應該怎麼辦?”
“這麼多?”羿驚訝。
秦關搖頭道:“兩個就叫多?我戰鬥時還對陣幾十萬個……對了,幾十萬可能你沒什麼概念。這樣說吧,他們比地上的螞蟻還多,數量超過了我們人類的數量。比人類強大,還比人類難消滅。”
“你騙人的吧,我都沒見過,這回是第一次。”羿不信。
“可能比我說的還要多,他們殺了無數的人類,戰鬥的時候,一眨眼死的人都比你們部族的人多,你說多不多?”秦關嘆道,“所以死亡在我眼裡已經不算什麼,但如果死亡能換來敵人的消滅,換到人類的將來,那死就是有價值的,不需要可惜。”
“真有這麼多……”雖然嘴裡喊騙人,但羿還從沒被騙過,純樸的社會這是最大的罪狀,甚至殺人都不如騙人罪大,有仇殺人別人還稱讚你是勇士,所以他只聽說過沒見過,也不敢相信秦關是騙子,其實秦關雖然沒騙他,但還真是個大騙子,他連異族都騙!
當大騙子遇到純良的勇士,主動權就順利到手了,你再厲害,也幹不過你自己,就連你的力量我都能騙到手裡。
所以羿一直在嘮叨着:“死這麼多人,都是我們這裡出去的……”
冤孽啊,秦關嘆道:“所以,我是來搞清楚情況的,也許,你們這裡會有戰勝他們的辦法。”
羿喃喃道:“如果真是那麼多的話,還真沒有辦法,我們部族每一代就只有一個羿,羿的職責就是保護崑崙,保護我們的部族,那麼多的話……看來是不行。”
秦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在努力,別人也在努力。”
羿彷彿決定了什麼似的:“我是要保護崑崙,但你只想看看的話,無論哪裡我都帶你去。”
秦關道:“那先帶我去看看墜毀的探測飛船,就是你祖先射下來的那個。”
“那個?”羿一愣,“早就沒有了吧,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也不記得是多少代的先祖,射下來會腐爛的,就像大樹一樣,日子長了連石頭都會腐爛。”
秦關笑道:“對於希望號的技術,我還是有一定信心的,不過一千多年而已,最多是表面腐蝕,對了,這麼多年你們都沒去看過嗎?”
羿皺眉道:“誰去看那種壞東西,我都吩咐族人不許接近那裡。”
秦關嘆氣道:“要想進步,好的壞的都得看,再不想也要看,眼界越寬,文明程度就越高,哪怕這其間會給你帶來惡劣的影響,但你總會有辦法消除這種影響,止步不前是最大的錯誤……說了也聽不懂,好了,帶我去看!”
既然是秦關要求,羿就帶他去了,羿帶他去的當然沒關係。
墜毀的飛船,已經變成了一個土山。覆蓋着厚厚的泥土,和秦關想的差不多,這艘希望號派出的探索飛船大部分結構依然完整,這是秦關用精神力場探查到的。飛船的型號和秦關駕駛過的幽靈號一樣,秦關甚至知道怎麼修復它,卻沒有辦法修復,這裡的條件實在有限。
“這裡,從這裡挖下去,就能進入飛船主艙室。”秦關在土山的山腰上指着地面說。
好一陣羿才反應過來:“是你要看的,爲什麼是我挖?”
秦關兩手一攤:“是你拿着我的戰甲。要不我自己就能辦到,不怪你怪誰?”
原來是自己做了惡人啊,羿深深地慚愧,二話不說就開挖了。
羿確實很強大,實際挖起來速度跟機械也相差不遠,很快就挖了一個直達山包裡墜毀飛船的通道,秦關很滿意,線路選擇沒錯,可以進入主艙。他回身對羿和銀魚說:“一會兒別激動,你們很快就能看到人類偉大的創造力。”
秦關沒說錯,進去之後銀魚和羿的嘴巴就一直沒合上。
銀魚這裡敲敲,那裡打打。驚歎道:“好多地方都是金的,這麼大,能造多少戰矛啊!”
她說的金是泛指金屬,秦關也知道。笑着說:“這不算多,金屬的比例其實很少,這能有效減重。太空活動的工具都必須減重,否則太消耗能量,而地面的東西金屬就多了,特別是戰鬥用的戰車,一輛戰車的金屬總重就超過這艘飛船。”
“這是船?”羿一邊問,一邊四處望,看也不看秦關,“先祖射落這東西時,嚴令族人不許靠近這裡。”
“是覺得這東西邪惡吧?”秦關失笑,“早過來看一眼,你們就不是今天的狀態了,雖然你們同樣也弄不出來,但好歹知道有這麼個東西,開了眼界。”
羿不滿:“你這麼說,好像很看不起我們似的,怎麼說我們也打敗了這東西。”
秦關不以爲然:“文明發展的程度,不是以偶然勝負決定的,勝負決定着以後各自的發展程度,這是當然,輸家就沒機會發展下去了,你們可能不知道,這東西,裡面生活的是和你們一樣的人。”
進了主艙,羿果然看見了人類屍骨,這裡密封條件和環境條件都恆定,屍骨能保存很久。
羿有些感嘆:“你是說,我的先祖殺了這些人?”
秦關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態度:“這肯定是誤會,其實有可能怪這些人自己,他們看到了你們的文明程度,就自以爲高貴了,或許是他們看不起你們在先,誤會就因此而產生了,不過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我們應該往前看,找一下,看看到底爲什麼他們要跟你們開戰,還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銀魚也在到處翻找東西,沒多久就拿到了一把小刀:“這有把刀!我能拿走嗎……”
秦關一看,笑道:“喜歡就拿走吧,這不是戰刀,是平常使用的工具。”
銀魚驚訝:“這還不是戰刀?這麼鋒利,這麼堅硬……”
鋒利堅硬?現在的離子刀可以算是高能武器,刃口都是用離子切割的,否則怎麼破甲?
“這裡也有戰甲!”羿驚呼道,“我可以拿走這些嗎?拿回我們族裡,讓族人都像你一樣強大。”
這些戰甲都很老了,秦關的戰甲可是新的體系,老戰甲能有個一兩階實力就不錯,哪裡能跟秦關的戰甲比?秦關的戰甲體系有內襯,這是助力系統,還有能量場保護系統,防止人類在大過載的情況下失去健康狀態,能量場系統就是抵消力場作用的,這個系統可以作爲飛行動力,抗拒星球引力飛起來。
秦關也有阻止他:“你隨便拿,不過你們族人暫時是用不了的。”
“爲什麼?”羿不解,這東西不是穿上就行了嗎?
秦關道:“戰甲無論老舊的還是我現在的,都必須要有能量支撐,否則就是個棺材而已,當然在防禦力上會有一定作用,但和其他好處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對了,我忘了你們的社會水平,拿回去吧,就當最原始的鎧甲穿。只要不是你那個天河晶的攻擊,一般野獸傷不了你。”
羿乾脆就放下了秦關的戰甲,自己到戰甲櫃裡拿了,銀魚也要過去搶,不過這些東西都很重,她估計拿不了。這裡的東西他們都只能最原始地利用,因爲他們這裡根本就沒有整個體系,想要真正發揮作用你得有相應的能源體系,要修好就要有相應的製造維修體系,一些地方損壞了。你要製造新的配件,那還得有資源採集和提煉體系……
所以,無論多麼珍寶,他們也沒有那個底子擁有。
秦關還在自顧自找着資料,看見羿把自己的戰甲扔一邊了,就找來穿上,以戰甲上的能量激活飛船主系統,一會兒飛船居然亮了起來,羿和銀魚都很緊張。以爲秦關要幹什麼壞事了,秦關安慰道:“別擔心,你們玩自己的,沒事。我在找資料。”
最珍貴的,還是資料。
他很快就有了發現,是關於這艘飛船對於任務的描述。
航行日誌:“……探索307第三百零三個任務小時:我們發現了有空間傳送的痕跡,打算進一步探索之後再告知希望號……這裡竟然有一個隔絕的空間。大家都很驚訝,還有人類留下的微弱信號,很神奇。在人類十萬年的歷史中,居然從來都沒有對於這個星域的描述!”
秦關一愣,這裡,居然比稱霸天河系的那個人類歷史更古老?
還是說,自己傳承的那個人類歷史依然是斷層的?
“專家組進行了討論,這是個讓人振奮的發現,很多人類上古傳說或許都能從這裡找到答案,專家組的方案是,暫不回報希望號,先找到那個信號的源頭,反正這裡的文明狀態很低,不會有什麼危險……”
“……探測到的微弱信號無法分辨,這裡應該存在一次不算成功的空間傳送,傳送的程序很原始,專家組有人提出,這樣的隔絕空間或許就是因爲不成功的傳送所造成,因爲能量場的紊亂,所以從來就沒有人發現這裡,也無法再往這裡傳送,但另一些人認爲,儘管傳送的手段很老,可整個過程十分完善,不可能發生能量場紊亂,應該還有別的意外……”
“……在隔絕的空間裡,信號已經不能發回希望號,有人開始反對繼續探索,但隊長認爲現在是人類的危險時刻,任何工作都不能耽擱,回去彙報再來時間就長了,畢竟這裡沒有可以威脅我們的力量存在,所以大部分人同意探索繼續進行……”
“……派去的小分隊遭到了當地人類的阻止,耽誤了我們不少的時間,我們不能去探索那個意外發生的地方……看來這裡的人類也不能輕視,他們居然殺害了我們的整個小分隊,任務主要負責人開會商討,結果是對這些原始狀態的人類發動戰爭,不能再讓他們耽誤時間了,天河系的人類都在危險之中,犧牲一小部分沒什麼,他們根本沒法溝通……”
這就打起來了,秦關也挺能理解,當時要放自己身上,也會這麼幹。
別忘了當時是什麼情況,幽魂族大舉進攻,人類陷入最後的絕望,每一秒都有無數的人喪生,和這裡的人類比起來,數量遠大得多,文明程度也高得多,這裡完全是可以犧牲的。
“……核彈也沒能讓他們屈服,我們被擊中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奇怪的晶體,我們蒐集了一些,準備裝在彈射艙中帶回去,飛船回不去了,彈射艙只有一個座位,大家都在推讓,沒有人想死,但他們都把生存的希望留給了別人,人類還是偉大的!但願希望號能及時趕來……”
果然,天河晶就是希望號從這裡弄到的,只不過希望號沒有能過來,也許還沒來得及就被精神風暴打中了,就有了秦關他們的聯盟星域。
說到底,這裡對於曾經統治天河系的人類來說,都還是一個謎。
“……飛船失去了狀態,沒有人能活得下來,這是最後一次日誌,人類萬歲!爲人類赴死我們心甘情願,只是誰都不甘心,我們還沒有完成工作,對人類的幫助還是太小了,我們把這個被隔絕的星球稱爲桃源星,那是個美好的故事,可惜現實卻是殘酷的,這裡阻擋了我們的步伐,再進一步,我們很有可能在歷史方面做出偉大的突破,破解地球的秘密……”
日誌到這裡完結,這是整個飛船保存得最好的資料,其他資料都自動銷燬。
日誌是描述性的文字,不會涉及什麼太專業太細的東西,所以裡面所說的話給秦關帶來了更大的迷惑。探索號肯定是有目的地在找什麼,日誌裡沒有提到,但從他們的行爲裡可以看出來,他們行動是那麼堅決果斷,他們對人類的歷史也有迷惑,沒想到人類稱霸天河系的過程已有十萬年。
這裡面,最大的謎團就是“地球”。
秦關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一旦能找到“地球”的信息,對這些探險隊員們來說都是“偉大的突破”。可日誌裡對於“地球”,只提到了一個名稱,沒有描述沒有註解,秦關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地球”代表了什麼,這到底是一片星域?還是一部機器的名稱?還是一個遺蹟?也很像是一個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