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蘇永安眼神動了動,緩緩垂下眼簾,他看着手腕間的碧繩,目中清冷,嘴角卻扯出溫柔至極的笑容。

之後幾天,蘇永安又爲方茜檢查了一番,在確認她體內再無寄生植物後,小樓內首撥*,衆人紛紛展露笑顏。而那十數條被抽取出的寄生植物,則被蘇永安妥善收起,只待來日他用。

隨着方茜身體的漸漸痊癒,她的心情越發明媚。眼見蘇永安沒有提出離開,她每日笑意難消,每天除了給哥哥們維護機甲,就一直圍繞在蘇永安身邊嘰嘰喳喳,快樂的像小鳥一樣,縱使蘇永安肩上的冰鸞目光再如何冰涼,都未能阻止她的熱情,看得以方楠爲首的幾位哥哥們一陣眼熱。

這一日,蘇永安寂靜了十數日的光腦終於響起,那條他等待了一月的消息姍姍來遲。果斷的將這份他花大價錢自孫九命處買來的消息轉發給方楠後,他便與衆人道別,離開了博比星。

這份即便是孫九命也花費了一月來查詢的消息,事關方楠父母、與偷襲者。雖然結果有些出人預料,但卻給了方楠等人希望。相信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會明確目標、更加努力的成長,直到成功與他們的父母再次相見。

博比星的第一機甲男神阿爾奇,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後,惋惜的放棄了今晚將白瑾再次困於牀上的計劃,並在當天白瑾得知蘇永安已離開博比時,完美的表現了自己的無辜。

白瑾久久怔愣在原地,手中捧着的禮品盒哐噹一聲掉落在地,面部龜裂的表情很好的反應了他此時崩潰的心情。

“阿爾奇,你個混蛋!!!”

之後,白瑾只能一邊含淚唾罵這歪曲的不靠譜歷史,一邊化悲憤爲動力的在個人空間中將偶遇蘇永安的感想洋洋灑灑寫上一大篇。

只是偶爾,他也會納悶:明明前世時,蘇永安在博比星呆了好幾年,也因此阿爾奇的機甲第一男神名號成功讓賢,這一世怎麼就呆了不到一個多月呢?虧他提前了好幾年跑到博比星上守株待兔,卻落得現在這般結果。

許久,他咬着手指得出最終結論:或許最大變故便在於,上一世時,蘇永安在逃婚時居於此地,這一世時,蘇永安單身、且肩膀上還有一隻煞神蹲守的緣故……

而離開了博比星的蘇永安,則帶着大大咧咧化爲人形的艾拉斯卓開始了周遊尋覓的閒適旅途。但好景不長,原本以爲能夠與蘇永安長久相處的艾拉斯卓,卻在離開博比星後一月的飛船上,失去了蘇永安的蹤跡。

蘇永安只在臨別前給他留了四個字:“有緣再見。”

之後,實力低微的他便只能被牢牢定在飛船房內,直到飛船離開暫停港口、飛行了一天後,才解開。

艾拉斯卓頹廢的坐在牀上,濃密的眉因怒氣上揚,幽暗深邃的冰藍眸子因空虛而失落。體內的契約感應已稀薄至虛無,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寒徹入骨的涼意,入肺,入骨。

“爲什麼?”他喃喃低語。

許久,他猛的起身來到房內空地,雙眉橫立,眼底深沉,倏然擡手,身下憑空升起一座巨大冰蓮。艾拉斯卓昂立其上,似一隻備戰的夜鷹一般,氣勢凌人。

眼見冰蓮成形,他右手陡然化手爲爪,割破左手手腕,催動體內靈氣,血流如注。

嫣紅的血液急速涌下,順着冰蓮的紋路鋪滿蓮蕊,他口中唸唸有詞,右手疾捏指訣,同一時間,冰蓮上的血液似受到無形牽引般,隨着他的語音,漸成一幅繁複的咒紋。

隨着血液的涌出,艾拉斯卓面色煞白如紙,然縱使如此,他口中卻越念越快,伴隨着他最後一個音落,咒紋上陡然現出華麗的金藍交錯之光。

艾拉斯卓瞪大眼睛、雙目發亮,暗含驚喜。

但下一刻,卻見冰蓮上正在成形的咒紋突似受到強烈干擾般,急速扭曲旋轉了數下,瞬間潰散成沫,只聽“砰”的一聲巨大爆炸聲,冰蓮整個潰散坍塌,其上的血液亦化爲粒粒血珠,迸射的房內四處皆是。

艾拉斯卓腳下一空,“砰”的一聲重重跌落到合金地板上,俯臥在地上猛然大口吐出一口鮮血,面上越發蒼白。

咒術未啓動成功的強烈反噬,讓他的靈魂與身體都飽受痛苦,艾拉斯卓身體劇烈顫抖、久久蜷縮於一處。身上層層滲出的冷汗伴隨着血水流出,在身下暈染出一個淺淺的水窪。

半晌,他陡然擡頭、再次吐出一口濃血,身體才終似失力的側倒在地,空洞如紙。

此刻,他清楚的感覺到,那道已在體內殘留了七年的契約,已消失無蹤。

從未有任何一刻,讓他清楚明白,契約的不可靠性。

他伸出滿是粘稠血跡的手,動用體內僅能調動的靈氣封住潺潺流血的手腕,擡手抹掉脣上血跡,心情在短暫的失落後恢復平靜。

許久,他的眼角再度銳利揚起,周身氣勢節節攀升:“不要契約也罷,等我來找你。”到那時,我將會強大到你再也甩不掉我。

此時,已經遠遠離開的蘇永安,訝異的感受着體內被二哥德江封印過的殘留咒術出現了鬆動,不久,只聽“啪”的一聲,這道被碧繩壓制了七年的咒術便消散無蹤。

他回頭,遙遙望向飛船離去的方向,目中神色複雜。

許久,他嘆出一口氣,向遠方疾馳而去。

半年後,綠色星系的一顆偏僻星球小鎮上,蘇永安坐在一間精緻的蛋糕店中,認真的品嚐着其中的糕點味道,準備稍後給二姐甜雨寫出一份嘗後感。

小鎮的生活步調對比其他星球相對舒緩,人與人之間的氛圍更加安詳友好。透亮的淡紫色天空下,清澈的小溪自小鎮中穿過,似一條耀眼的銀鏈,晶瑩而清麗,更是讓人不由放慢步調、身心柔軟。

“叮鈴鈴!”

清脆的仿古風鈴聲中,一位高挑的英氣女子緩步走了進來,蘇永安略一擡眼,習慣性用神識一掃,輕握小叉的手指不由頓住。

他想: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女子走路輕緩,舉止間有股過分的謹慎,她向老闆點了份酸果蛋糕,靜靜的坐在小店一角,優雅的品嚐起來。

還未嘗幾口,便敏銳得察覺到蘇永安的視線,擡頭笑道:“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蘇永安清雅一笑:“夫人,你懷孕了。”

女子笑意變淺,脣角輕抿,防備道:“你怎麼知道?”

蘇永安眨了眨眼,右側眼角被隱住的三顆碧鱗在陽光下閃了閃,女子一愣,馬上會意,驚喜而又不過分熱情的笑道:“原來是您,真巧。”

明白蘇永安不欲張揚身份,女子識趣的未說破,“你說的沒錯,我懷孕了。這個小鎮的氛圍很好,安靜而寧和,我準備和寶寶在這裡定居下來。”

蘇永安看着她似滄桑過後的通達,試探道:“只有和你的寶寶?”

“當然,”女子毫不遲疑點頭,她微微垂下眼簾,纖手輕撫腹部,溫柔笑道:“她將會是我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位親人,至於其他的人,都已不再重要。”

蘇永安淡淡一笑,沒有接話。只是將靈氣覆在眼上,看着女子犯黑的印堂,與其氣運走勢,心中微嘆:這分明爲克親之相。註定一生孤寂、不能有血脈親人,也難怪她腹中的小生命早早離開了人世,成爲死胎。

經過半年多的休養,孫靜巧的靈魂雖由於損傷嚴重,但在魂玉內充足靈氣與他相關靈藥的滋養下,已幾近恢復。而原身母親的靈魂,更是早早便已修養妥當。

介於原身母親奪舍次數早已用完,眼前這種寄生類重生最是適合她不過。

他自儲物手環中取出原身母親的那枚碧玉藍花鐲,置於女子手中:“我與你腹中的女兒有些緣分,這是我送她的亞成年禮物,請務必待她亞成年後,再將這枚手鐲轉交給她。”

“啊,不行,這手鐲太過貴重……”女子還欲推辭,但再擡眼,除了手中的溫潤的玉鐲外,眼前已空無一人。

若不是對面桌上還未收拾的餐盤,她真會以爲方纔的只是一場夢。

許久,她鎮靜地將玉鐲收起,輕撫着腹部,勾起一絲慈和的笑意,滿足輕喃:“我的孩子。”

當天夜裡,蘇永安潛入女子房內,將原身母親的靈魂渡入她體內,併爲其腹內的死胎驅逐死氣、引入生氣,直到最後確認胎兒的心臟已恢復有力跳動,方起身離開。

漆黑夜空中,咧咧寒風下,蘇永安隱於高樓之頂,看着遠處街道上四處逡巡的高大身影。半年來,每次見面對方的氣勢便更盛一層,他能夠將對方甩開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

這或許與對方已逐漸恢復的實力有一定關聯。

他嘆出一口氣,莫名感覺心中煩躁不已,轉身,向下一個目的地馳去。

夜色中,如夜鷹般逡巡飛翔的艾拉斯卓猛然擡頭,但方纔隱約感覺到的那股讓他心臟紊亂失序的視線已隱匿不見。他想了想,在風中略定方向後,展翅向對方狂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