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道歉
他走進檢查室，室內佈置保持原樣，沒有弄亂任何東西。
只桌面還多了一張紙，季理拿起來看。
白紙上畫了一隻胖胖的烏龜，穿着白大褂，胸前口袋寫着小小的季醫生三字。
烏龜臉上做着古怪的顏藝表情，輕輕皺着眉的憂鬱模樣，有幾分像他往日的形象。
季理哭笑不得，走進衛生間時，一向不太注意容貌的他，不由自主對着鏡子左右看自己的臉。
腹誹蘇小菜的畫作有毒，看到這張臉，總是想到那烏龜。
蘇小菜回到宿舍，竄進浴室洗澡，然後飛奔去牀上。
誰知吳卿卿在臥房門前拉住她，“我可愛又迷人的師傅，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蘇小菜想她軟乎乎的枕頭了。
吳卿卿：“真有事。今晚就要做決定。”
蘇小菜：“快說。”
“這個假期，所有機甲系的學生必須參與外太空巡視，老師們替全班同學申請了，除了你。”
蘇小菜沉下心，“那麼突然？是前線有變？”
“倒沒聽說前線有什麼變化。”吳卿卿想繼續道：“我從其他學長那裡打聽到的消息是，大概是往屆學生質量不達標，軍部反映畢業生太嬌氣，除參與過十星機甲大賽的選手，都太垃圾，所以想提前鍛鍊學生。”
“而且巡視範圍不再侷限那些治安良好的星球，會去比較危險的地方。師傅能跟我一起去麼。”
吳卿卿一邊興奮，一邊又彷徨緊張，怕蘇小菜拒絕。
蘇小菜確實拒絕了，愛莫能助，“我的菜離不開我。”
“師傅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吳卿卿可憐巴巴求蘇小菜，“就一次，明天早上十二點前，報名截止。”
“你今晚纔跟我說？”
吳卿卿難得學女孩子的撒嬌，捏着嗓子，“今天下午我才知道老師沒幫你報名。這不是因爲鬧事的家長，忘記了麼。”
她扯扯蘇小菜衣角，“師傅，我想你一起，就當幫我練實戰啦。”
“控制一下你的音調。”嬌柔做作不適合吳卿卿，簡直挑戰人類承受極限，蘇小菜凍得打哆嗦：“我先睡覺，明天早上考慮好再跟你說。”
“嗯嗯嗯。”吳卿卿立即放人，期待蘇小菜也一起去外太空。
有師傅在，她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回來後，鐵定能暴揍堂哥。
……
蘇小菜躺在牀上，腦子飛速思考，如果參與學校活動，應該如何安排她的菜園。
想着想着，她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蘇小菜打電話聯繫李教授，詢問他如果期末要出外參與機甲系的活動，應該怎樣打理菜園的事情。
她倒是可以通過遠程監控來操作機器人，但軍隊裡，很可能會屏蔽信號，尤其戰場上，只能用秘密的信號通道，不能與外界接觸。
如果要犧牲菜園參加活動，寧願當沒有吳卿卿這個徒弟。
李教授也知道參加活動是機甲系學生拿取積分的好機會，他體諒道：“沒事，我這邊幫你看着，正好給你學長學姐們看看，什麼叫示範田。”
蘇小菜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其實最近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忙的。
她手上有一個大項目，很小時候開始籌謀的了，快可以進入調試階段，寒假正好適合。
結果吳卿卿橫插一槓，有點打亂她的計劃。
“教授你真好。”李教授就是她的救星，菜園有他幫忙看顧，必然欣欣向榮。
問起有關流言的事情，蘇小菜很擔心李教授受到波及，被外界責難。
“都一把年紀了，這些事情影響不了我。”李教授倒欣慰蘇小菜沒有因此疏遠他，在公衆面前積極維護他。
是非曲直，已經辨明，又有校長頂在前頭，他最多也就聽了幾句閒言碎語。
有了李教授應允幫忙照顧田裡，蘇小菜這纔回復吳卿卿，假期可以報名，但要跟機甲系的老師商量過後再定奪。
吳卿卿見狀，雙手合十祈禱，“希望老師能聽到我誠懇的心聲，讓偉大的師傅跟隨我一起征服星辰大海。”
蘇小菜：“……”星辰大海又種不了地。
吳卿卿還有課，要趕去教室，蘇小菜獨自坐校車去教師辦公樓。
車上，探究好奇的目光不停投過來。
蘇小菜閉眼小憩，車門剛合上，校車內瞬間響起多道討論聲，蘇小菜聽力好，聽到他們竊竊私語。
“那幾個學生沒道歉，是不是表示她昨天說謊話。”
“如果是我，我今天肯定不敢出門，直到結果出來。”
“噓，別說了，人家有律師的，不高興可能會給你律師函。”
“哈哈哈！我們又沒說人壞話，律師函太誇張了。”
“經不起開玩笑。”
一陣嬉笑聲拂過耳，蘇小菜如常下車，默默記住那幾人的容貌。
她也是記仇的，幼稚地表示，以後絕對不會跟這些人玩，哼。
阿Q精神地自我安慰一翻。
蘇小菜找到梅瀾老師，也就是髮際線高，額頭半禿的那位。
一段時間沒見，老師的髮際線好像又往後移了一點。
聽到蘇小菜主動要參加這次特訓，梅瀾驚訝：“你也要參加巡邏？”
他覺得沒必要，蘇小菜的實力很強，等臨近比賽前，與學校選手一起再特訓就好了。
“是我室友，我現在是她的私人教練。”
梅瀾：“……”很強大的理由。
大學生兼職項目又增加了麼？
報名時間快結束了，梅瀾思考一會，靈機一動，“你願不願意做隨行人員？”
蘇小菜：“？？？”
什麼隨行人員？
梅瀾解釋了一下。
隨行人員，就是後勤分發物資、維修、做跑腿什麼的，都需要有學生參與，到時候她作爲其中一員，混在裡面，絕對沒有違和感。
只不過隨行人員跟機甲系的報名時間不一致。
“你沒意見的話，就這麼決定了。”等隨行人員報名時間到了，梅瀾替蘇小菜報一個名額。
蘇小菜爲梅瀾機智點贊，隨行人員更好，她有更多時間提升氣感了。
別人都說，氣感三級提到四級，會是一個坎，四級再進五級，也很困難。
只要能跨過五級，通過努力，達成七八級卻會容易很多。
公告出來最高級別的人，十三級，一位中將。
有沒有更高的，不知道。
民衆也不常接觸到軍隊的人。得益於電視、電影和網絡都在大力宣傳機甲，軍部才那麼受歡迎。
蘇小菜有預感今年會突破，卻又有些摸不着頭緒，聽說氣感四級跟三級有很大差別，但差別在哪裡，又說不上來。
距離學期結束還有兩個月，蘇小菜不急。
既然梅瀾幫她報名，她便不再操心這方面的事情了。
回程時，蘇小菜收到校長的信息，信息上說：事情已經查明，四位同學將公開在學校道歉，道歉信在寫，兩個小時內會完成。
有校長督促着，蘇小菜沒什麼好擔心的。
有件事她覺得奇怪，她在學校的表現，不說很低調，但絕對算不上惹人注目。
出了蘇氏星球后，各種狀況層出不窮，莫名其妙就有麻煩事找上門，難道她又多了個隱藏體質，麻煩綜合體？
蘇小菜想到之後可能要勞煩學長學姐幫忙照顧田裡，拐道去了李教授的實驗田。
實驗田的花田正是盛放期，一片片方型花海隨風起伏，花瓣偶爾脫落，翩翩起舞，美得令人陶醉。
早上天氣好，陽光明媚，學姐們站在樹蔭底下的小棚處理扦插花苗。
站在陽光下的學長黝黑健康，笑起來大白牙特別顯眼。
看到蘇小菜過來，學姐們馬上拉過她，關心地抱抱她，“菜寶，昨天你好棒，特別那記過肩摔，無敵帥。”
“網絡說你壞話的都是小人，我們都知道你的爲人，纔不需要走那種捷徑。”
“對小人就要重拳出擊，那些人什麼時候道歉，我們等會都去聽聽。”
學姐們義憤填膺地譴責傳謠的人，爲蘇小菜打抱不平。
蘇小菜靠在一位學姐胳膊上，“除室友外，只有你們這麼信任我，好感動。” “是啊，我們這麼好。”
“來看看這題怎麼答。我這裡幾盆花怎麼一副快死的樣子，有沒有救？”一位學姐將幾盤花遞到蘇小菜面前。
感動，死了！
其他人也湊過來，“你的花是不是生蟲了。”
“不像。”
“可能生病了。”
“嗚嗚嗚，怎麼辦，這批花要賣的，又沒有”
蘇小菜拿起來看，“不能要了，有小地蚤蛀進去，都快蛀進根裡了，短時間內救不了。這裡的地蚤太多了。”
所謂地蚤只是個統稱，其實就是一種小蟲子，術名沒人叫，爲方便而喊的。
地蚤的個頭比螞蟻小，繁殖能力和生命力都很強的物種，機器人也捉不過來，只能用誘餌吸引它們聚集起來，再集體銷燬。
學姐乾脆把花扔了，“快來教我怎麼看，我重新去挖一批，可憐我的老腰。”
蘇小菜把自己知道的，詳細告訴她。
之後蘇小菜跟他們說，她會跟隨機甲系去執行任務的事情，“我拜託了教授幫忙照顧，到時候肯定會麻煩到你們。”
所以她想請他們明天吃一頓大餐，到時候多關照下自己的田。
“師妹不用太客氣。”
“不用了。”
“我們不好意思吃的。”
“所以大餐有什麼？”
衆人斜睨出聲問大餐吃什麼的逗比，蘇小菜幫了他們這麼多，他居然有臉要吃的。
蘇小菜笑着說：“不是豪華料理，但肯定有肉有甜品，聚餐地點就定在這裡吧。到時候我把吃的都拿過來，就當吃頓下午茶好了。”
下午茶他們可以接受，應該花銷不會很大吧，他們心想。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正好下課時間，全校廣播屏幕和燈柱上的屏幕，顯示四個排排站的學生。
“哇，這麼快開始了？”學長和學姐快速聚堆，觀看道歉場面。
屏幕裡的四人低着頭，站在鏡頭前，讀早上剛寫好的道歉詞。
壽鑫和另外兩人面無表情讀完，並且都對蘇小菜彎腰致歉。
這種校內直播道歉方式是可以發彈幕的，學校總共有四萬人，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觀看，彈幕也相當客觀，何況事情就發生在校內。
“我看到那條消息，也評論過，說了蘇同學壞話，我也道歉，對不起。”
“我也是，真的對不起，我以後看見這類言論，除非有實錘，不然都不發言了。”
“來讀軍培不學習，整天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沒意思。”
“農科院的就不說了。機甲學院課程不夠多嗎？這麼閒。”
“唉，幹嘛搞針對，何苦呢。”
“感覺這個懲罰有點過了。”
“上面那條是誰發的，有網絡技術科的人嗎？人肉它，看它還說不說出同樣的話。”
三觀正的評論淹沒邪風歪理，沒人再敢說校長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前面三個人非常順利，輪到米加莉，她怯怯地看來眼鏡頭，然後小聲讀道歉信，語氣委屈。
不經意間，一滴眼淚滑落，哭泣聲蓋住含糊的嗓音，最後一句對不起，還堵在喉嚨。
農科院蘇小菜的前輩們全眼冒火光，故意發彈幕，陰陽怪氣她。
“哦豁，我就知道，會有意外。”
“她好像很委屈喔，是有人欺負她嗎？”
“哭出來纔有人同情她呀。”
“原來是博同情，臭不要臉。”
蘇小菜看着評論發笑，學姐學長們都太可愛了。
米加莉怎麼樣想不到，自己那麼一哭，好感度掉精光，本來他們正經道歉了，同學不會記住他們太久。
邊哭邊道歉就不一樣了，若你是受害者，你可以哭，激起人同情。
但你是加害者啊。
軍培的學生又不是腦殘，如果你受了冤屈，完全可以報警。
看昨日米加莉媽媽對她的寵愛，絕對會支持她的。
她偏要在道歉場上鬧一鬧，那就很令人反感了。
到最後，米加莉泣不成聲。
而道歉畫面中斷，輪到某眼生的校領導說話，把昨天大致的情況和蘇小菜蒙受冤屈的事情說出來。
他嚴厲批評造謠學生，給予記過處分，讚揚蘇小菜冷靜機敏，有肚量。
那官腔拿捏得死死的，聽得蘇小菜臉紅，希望他快點說完，別再尬言尬語。
結尾校領導告誡學生不要犯同樣錯誤，修好品行，如若校內再有發生類似事件，退學處分。
這樣的道歉聲明蘇小菜接受了，她又不是真的要別人誠心道歉。
道歉只是走形式，還她清白而已。
這下子，校園頻道的網絡上非常清淨。
那個泄露學生會信息的人被踢出學生會，其他做錯事的學生低着頭回宿舍躲着。
時間帶着遺忘性，很多人已經不記得他們做過的事情，但他們同班的，同宿舍的卻記得牢。
他們都對造謠者沒好臉色。
尤其女生宿舍這邊，女性大多感性，在愛恨方面表現尤其明顯。
沒人同情米加莉的眼淚，而米加莉住在一樓宿舍。
蘇小菜和舍友有一次路過，恰好聽到裡面爆發爭吵，原因是米加莉臉上總掛着愁容，內務不願意做，不斷製造噪音，整天唉聲嘆氣想要別人安慰……
“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麼，你配嗎？老孃究竟造了什麼孽，要跟你這種造謠犯一起。”
女生刺耳的怒罵聲源源不絕，數落米加莉的缺點。
米加莉哭喊着道：“如果不是你們看見我男朋友被其他女人纏着都不告訴我，他就不會和我分手，我也不會整天在宿舍裡礙你們眼。”
“你男朋友跟你分手都能賴我們？是你好閨蜜天天纏着人家哥哥長哥哥短，撬你牆角的是你閨蜜，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嗚嗚嗚……就是你們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滾，什麼玩意。”
吃瓜羣衆聽了一手好牆角，偷偷將視頻發上校園網，爲所有人增添笑料。
這可能算是惡有惡報，此前惡狠狠地蘇小菜不會得意多久的言語，全反噬回米加莉身上。
米加莉很快因爲精神問題休學了，何時迴歸，不清楚。
至於蘇小菜給農科院準備的那頓下午茶，吃得前輩們心虛，大魚大肉，各種菜式，有些很難吃到的海鮮山珍都有。
不僅填了他們的胃，還滿足了他們的嘴。
當李教授知會他們假期有這麼一塊田需要另外照顧時，他們每個人積極參與，輪流一人一天，都不需要李教授另外安排。
李教授不知道內情，還因此自豪了很久，覺得自己選的學生助人爲樂。
造謠事件過去一週，張瑞鎧給蘇小菜介紹的偵探查到了一些眉目。
兩人在網上聊，因爲她只想知道這五位家長中，有沒有薛家的關係網。
偵探都很快就查了出來。
五位家長中，壽鑫媽媽是這次勇闖學校的發起人，米加莉媽媽知道後，擔心女兒，所以跟着來。
其中一個學生家長是賭徒，妻子經常關注校園網，無意中他聽說了這件事，聯繫上壽鑫，然後再聯繫壽鑫媽媽。
不爲別的，他想訛詐一筆意外之財，膽子不大，心挺大。
還有一個女人，全程都很沉默，隱形人一樣，她是個記者，打算將事件拍下來，當成新聞。
主意打得很好，卻被拍直播的人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