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以爲自己聽錯了,迷茫道:“抱歉,魔法師大人,您說什麼?”
“我運氣不好,遇見了一條巨龍。”衛良仍舊是那副溫和的語氣。
加百列心臟狠狠一縮。蒼天在上,他竟然遇見了一條巨龍!那可是蒙特奇最高貴的物種,能硬撼蒼穹大法師的無上存在,他竟然活了下來!
愛麗絲本來靜靜聆聽,此刻卻笑出了聲。
對方實在太過分了,說說黑焰蚺也就罷了,竟連巨龍都扯了出來。有這麼好的天賦,爲什麼不去寫小說呢?
“好了,朋友們,睡前故事結束了。”愛麗絲淡淡道:“前方就是法馬古斯城,我希望到了那兒你們能本分一些,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免得被大城市的人笑話。”
衛良聳聳肩,懶得較真。
加百列不傻,從愛麗絲小姐的話中聽出一絲揶揄,心有不忿,卻不敢流露出來。
就在這時,一頭獅鷲迎面飛來。與火烈鷹一樣,獅鷲也是蒙特奇最爲常見的魔獸,野生的快要絕跡了,被馴化的倒是極多。
這個大傢伙似乎發了狂,在空中橫衝直撞,就像酒駕的老司機,七拐八拐,最後撞了上來。
嘭!
火烈鷹躲閃不及,與它撞了個滿懷,七葷八素,自上空墜下。經過無數年的馴化,這種魔獸早已沒了兇性,宛如一隻溫順的小綿羊,戰鬥力極低。
天旋地轉,三人隨時會摔成爛泥。愛麗絲尖叫一聲,再故作老成也是個少女,生死間流露本性。
加百列魂飛天外,抿着嘴一句話都不敢說,甚至連尖叫都忘記了。
衛良平靜無比,此情此景,彷彿回到坐過山車時,前邊與後邊的人都瘋狂了,驚恐者有之,呆滯者有之,唯獨他淡然處之。
因纏着繃帶,三人被牢牢固着,沒有與火烈鷹分離。下墜百米左右,火烈鷹止住頹勢,有驚無險。
“謝天謝地!”加百列充滿劫後餘生的喜悅,回望一眼,恨恨道:“那頭獅鷲真可惡!”
“這是謀殺,赤裸裸的謀殺!”愛麗絲憤聲道:“這樣狂暴的魔獸應該被處以死刑,否則會害死更多人!”
衛良咧咧嘴,沒有說話,他覺得對一件發生過的意外品頭論足毫無意義。
愛麗絲暗自鄙夷,這個男人剛纔吹的震天響,真出了事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獅鷲怒嘯一聲,又衝了過來。
“該死,它怎麼又來了?”加百列發出一聲哀嚎,對衛良投以求助的目光,也只有魔法師大人才能制伏那隻瘋獅鷲了。
愛麗絲卻明白求人不如求己,而且那個黑髮男人除了會吹吹牛皮,欺負欺負凡人,恐怕也沒有別的本事了。
她掏出魔法杖,在空中勾畫着複雜的圖形,輕輕吟唱起來。
“真實之炎,請撥開虛妄之物,照亮眼前的道路——火引術!”
一道火蛇噴吐而出,寬約半米,長三米,直奔獅鷲而去。
愛麗絲沒有導師教育,又生活在偏僻的小鎮,對魔法接觸不多,僅會的一條咒語便是
火引術。這並非攻擊性魔法,而是一個照明術,但她有些天分,再加上肯努力,倒是鑽研出一些門道。
火引術對付普通野獸還行,面對獅鷲則捉襟見肘,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攻擊法術,作用有限。
獅鷲撲扇幾下翅膀就將火蛇熄滅,眸中兇殘閃爍,直挺挺衝刺而來。它早就餓壞了,迫切需要食物補充體能,那三個細皮嫩肉的人類倒是不錯的晚餐。
愛麗絲與加百列嚇的閉上了眼。
衛良咧嘴,笑意更濃。他吃過許多肉,豬肉,狗肉,羊肉,牛肉等等等等,各有優點,現如今,他倒是想嚐嚐獅鷲是什麼滋味。
紅色大刀揚起,旋而落下,猩紅的流光劃破長空。
獅鷲身首分離。
衛良實力說高不高,說低,也絕對不低。對上黑焰蚺那種兇獸無能爲力,殺一隻獅鷲卻手到拈來。
一大塊帶血的胸脯被削下,裝入儲物袋中,準備回猩紅之塔後烤了吃。
愛麗絲與加百列睜開眼睛,卻不見魔獸的影子。
加百利茫然,隨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魔法師大人,笑逐顏開。他深深鞠了一個躬,由衷道:“您真是太厲害了!”
愛麗絲怔然道:“那頭獅鷲,你殺的?”
衛良攤開手,道:“不然呢?”
愛麗絲精緻的小臉蛋上露出訝色,道:“你不會真是一名魔法師吧?”
衛良笑而不語。
加百列正色道:“他本來就是。”
稍過片刻,一個少年飛了過來,約莫十四五的年紀,披着一襲紫色魔法長袍,冷然打量着三人,質問道:“你們看到我的獅鷲了麼?”
原來那是他的獅鷲!
愛麗絲很憤怒,顧不得淑女風範,當即就要罵他幾句,餘光瞥見少年的榮譽徽章,如啞火的炮仗,再也沒了聲息。
黃色徽章,該死,竟然是黃色徽章!
這個小傢伙竟然是二級魔法師!
她一直自視甚高,並且爲魔法學徒的身份驕傲,可如今看到這個少年,她很受挫。對方比她還小,魔法造詣卻如此深厚,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天才?出於嫉妒,她又看了一眼少年的榮譽徽章,沒錯,就是貨真價實的黃色。
在蒙特奇,魔法是一件神聖的事,沒人敢拿榮耀徽章造假。
愛麗絲五味具雜,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那情緒叫做自卑。在荒涼的小鎮上生活多年,她早已習慣被衆星捧月,自詡爲魔法天才,來到法馬古斯後定能一飛沖天,可那枚小小的黃色徽章,就像一記狠狠的耳光,將她打醒。
“你們三個粗鄙的鄉下人,爲什麼不吭氣?”
少年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將愛麗絲拉回現實。從小到大,她還沒有被人如此侮辱過,臉上火辣辣的。更可恨的是,他竟然稱自己爲鄉下人,愛麗絲最痛恨別人這麼叫。來此之前,她特意換上一身名貴的衣服,就是試圖融入法馬古斯城,可與少年一對比,她精挑細選的物件就像不入流的地攤貨。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忍氣吞聲。
在雍容華貴的魔法師面前,來自小鎮的金絲雀實在沒有跋扈的資本。
加百列就更不敢吱聲了,這個奴隸般的少年早已習慣任人欺凌,不要說高貴的魔法師,就連山姆大叔都經常甩他耳光,事已至此,只能惴惴不安的望着衛良,希望這位大人物能有解決的辦法。
衛良當然有解決的辦法,在他看來,所有的衝突都能用兩種手段解決。第一,利益;第二,暴力。
打不過敵人,割地賠款;打得過敵人,武力碾壓。這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少年魔法師快沒耐心了,冷笑道:“還跟我裝傻?”
這句話很短,卻透着濃濃的威脅意味。
加百利與愛麗絲低着頭,保持沉默。
衛良卻擡起頭,溫和的打量着少年,微笑道:“你說的那頭獅鷲,是不是有點狂躁?”
少年魔法師頗爲不悅,諷刺道:“愚昧的鄉下人,你真是沒見過世面,那不是普通獅鷲,而是我花大價錢買的野生獅鷲,自然桀驁難馴。”
愛麗絲慌忙對衛良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了。
加百列也很恐慌,野生獅鷲一定很值錢,萬一事情暴露,幹一輩子苦力也賠不起。
“你們兩個土包子,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少年魔法師瞧出端倪,惡聲道:“說,我的獅鷲哪兒去了?給你們五秒鐘,如果再不吭氣,我就把你們燒成骨灰!”
很難想像,一個男孩生氣時竟能這般猙獰,彷彿不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而是一頭飢不擇食的餓狼。
“我不知道!”愛麗絲努力裝作誠懇的樣子,手心卻沾滿了汗。
“我、我也不知道!”加百列害怕極了,同樣撒了謊。
少年魔法師怒不可遏,他可以斷定,獅鷲的失蹤與這三人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別生氣,有話好好說。”衛良笑的人畜無害,就像一個怯懦的老好人,道:“事實上,我知道那頭獅鷲的下落。”
少年目光一亮,問:“在哪兒?”
“就在下面。”衛良微笑道:“它剛被我斬了頭顱,應該是飛不起來了。”
少年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對方在戲耍自己,暴跳如雷道:“我要殺了你!”
魔法杖揮舞,嘹亮的吟唱響徹天地。磅礴的魔法元素聚集而來,形成灼灼烈焰。這纔是真正的魔法,比愛麗絲的火引術強橫太多,可以輕易摧毀三條生命。
愛麗絲尖叫一聲,下意識攥緊衛良的手臂。
加百列縮成一個球,雙眼緊閉,表情痛苦,就像一隻穿山甲。
衛良微笑如初,平靜凝望着灼灼烈焰,瞳孔中倒映出深沉的紅色。這就是魔法麼?不過如此。
吟唱聲戛然而止,很突兀。
直覺告訴少年,再唱下去,會死。他低頭,看到一柄紅色大刀,就那麼靜靜的架在自己脖子上。
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落,恐懼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衛良仍笑的人畜無害,和藹道:“小兄弟,你繼續唱,我保證不砍掉你的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