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徑即正義,射程即真理。這句話在人類邁向星際的步伐中,被詮釋的淋漓盡致。”
“在星際戰爭中形成的全新地球聯邦,曾在人類公約上留下這樣一句話:反物質武器籠罩之下的,全部且只有敵人。”
以上這些話,是從一輛浮空出租車內的收音機裡發出,聲音應該是個溫婉動聽的女性,她語調激情昂揚,完全拋開了那一絲甜糯音色,帶着噴涌而出的情感,誦讀這一段偉大的歷史。
坐在副駕駛席上的年輕人託着腮幫,一雙眼睛佈滿血色,卻不像是疲憊,而是壓抑着一股陰鷙的狂躁。他此時神情有些呆滯,理了理不少天數沒有清理過的雜亂黑色短髮,忽然發出一聲感嘆:“這年頭非正規電臺,敢真聲廣播的可稀罕了。”這話說出口後,似是心裡的一塊重石,也輕上了許多。
聽到年輕乘客終於開口,那位中年司機可算提起一點精神頭:“那是自然,這頻道還是我等客的時候無意撥弄出來的,以前也沒聽過,應該是剛開不久。嘖嘖,比那些電子音有意思多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年輕人拍了下手:“尤其是他們編造的那條什麼人類公約,可真帶勁兒。”
中年司機很不注重形象的摳了摳鼻孔,放在平常,職業操守和規章制度的督促下,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沒禮儀的。但他看了眼身旁這位衣衫可以說是襤褸的年輕人,心裡也沒跟別的乘客攀談的熱乎勁兒了,更別說在他面前注意形象。
要不是新王洲對出租車拒載事件抓得比較嚴厲,他早把這十有八九付不起車費的年輕人給踹下去了。
一想到這小子可能付不起錢,自己到時候還得跟公司申報“未拒載卻遭拖欠補償費用”他就一陣腦瓜子疼,那手續實在太麻煩了。
可沒辦法,誰讓大帝國那位新晉王爺前段時間坐出租車,被一個不長眼的混蛋給拒載了呢。想想這位新王在星際上的顯赫威名與更顯赫的兇名,整個新王洲的出租業都心頭一涼,急忙補救之後,還不忘跑到煌城王府前,跪着謝罪。
不過可笑的是這位王爺壓根就忘了這麼一回事兒,這一幫出租業大佬白跪兩天之後,得知王爺把這事給忘了,他們感動的痛哭流涕,同時也把這禁制拒載的規矩留了下來。
當然,天塌下來高個的頂着,真正風裡來雨裡去的老司機們也就湊個熱鬧,只要有補助,一切好說。
年輕人看着車窗外飛快倒退的景色,這片圍攏在煌城外圍的舊城區,人氣不如以往鼎沸,原因都在於許多年輕人,一學有所成,有點機會都奔着裡面去了,倒是讓這片曾經繁華的城區,有些遲暮之態。
“一切都會好的。”年輕人眯着眼睛,像是在對舊城區四十萬百姓輕聲訴說。
中年司機一點眼前錶盤的投影,笑道:“好了小夥子,這就到了。”
年輕人動了動身子,說道:“沒事兒師傅,繼續往裡開。”
“嗨,一看您就是外地來了,這不是有事沒事兒,再往前得要通行證,我這個月的還沒批下來,進不去了。”中年司機心裡直嘀咕,不會是想借着這由頭,好耍賴不給車費吧?
“這樣啊,那就到這吧。”年輕人活動了下身體,渾身的酸楚難受的他直吸涼氣。
可算到這裡,司機心裡唸叨了一句,攤開手道:“車費是八十二新元,我這正規出租車公司,有POS機,支持四大帝國貨幣。您有什麼給什麼就成。”
年輕人笑了笑道:“身上沒,等會兒,等會兒就有人來給了。”他說着在空無一物的右手手腕上點了幾下,隱約間有一道白光閃過。
做完這些,他對司機道:“把收音機開大點聲,繼續聽剛纔那個頻道。”
司機翻了個白眼,態度不太友善的把收音機開到了最大聲,抱着雙臂一臉凝重的坐着,心裡尋思該怎麼解決這事兒。
收音機裡,依舊是那溫婉聲音,激昂腔調的女音:“在四大帝國引領着人類前進的過程中,崩毀和見證了無數衛星與行星的毀滅,那一度試圖消滅人類的柯覃爾星人,也消失在星際歷史的長河中……”
年輕人聽得又呆滯了起來:“好,帶勁兒。”
“絲絲……”一陣雜亂電音響起,女主播收斂了情緒鄭重道:“聽衆朋友們,現在插播一條簡訊,煌城內的朋友如果突然感到地面震動,請不要緊張。這是來自新王麾下嫡系鐵騎出城。他們是生物科技的頂尖產物,燭炎鐵騎。又被列入四帝國騎兵榜中,官方名稱太陽光能爆炸騎軍。”
煌城天空中,有一道白光以超出常人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掠而過,它在穿越煌城空中的反量子防護罩時,身上浮現出一連串晦澀編碼。
在防護罩的量子計算機掃描下,只停滯了一秒的時間就迅速通過,而後直指城外舊城區範圍飛去。
出租車內,中年司機聽到廣播後眼睛一亮:“嘿,太陽鐵騎,聽說王爺靠着他們整整殲滅了十萬大漠荒軍。一直以爲他們在邊境守着呢,沒想到,他們就在煌城裡呢。”
而一直看着有氣無力的年輕人,突然擡了下頭,中年司機被他的舉動吸引,也順着他的方向看去。
只見天空中白光劃過,倏爾朝着出租車落下。
司機面色大變,但來不及躲閃。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一頭羽翼豐滿,渾身雪白的鷹隼落在了車頭。
鷹隼雙爪如刀,可落在車上卻連一點漆皮都沒蹭掉,它理了理極速飆飛之後略顯散亂的羽毛,像極了馬上要見情郎的大家閨秀。
直到一身羽翼重放淡白霞光,一雙鷹眸流轉奇異光芒時,它才擡起頭朝車內看去。目光直接掠過那中年司機,直勾勾的盯着邋遢的年輕人。
中年司機吞了口唾沫,他打賭自己從這隻鳥的眼睛裡看到了脈脈含情。
唰,司機感到眼前白光一閃,連忙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赫然發現那隻鷹隼,穿過了防輻射的合成玻璃車窗,站在了年輕人的肩膀上。
司機口乾舌燥的指着鷹隼道:“這……這是……廣告上那天價亞原粒子鷹?”能夠化作粒子,穿過非超嚴密排列的物體,又極通人性的尖端生物科技,似乎只有這種頂級富豪的奢侈玩物了。
可他越看越是震撼,眼前這頭鷹隼,無論是成色和靈性,都比廣告中那些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他震驚了,然而這種震驚還沒持續多久,就被更強烈的衝擊,衝散的一乾二淨。
那傳聞中殲滅了十萬大漠荒軍的燭炎鐵騎,腳踏刺目耀光,披風帶雷的飛奔而至了。
年輕人看也不看那些氣勢彪炳的鐵騎,伸手摸了摸肩膀上鷹隼的肚子,隨着白光一閃,他的手直接伸進了鷹隼的肚子裡面。來回掏了一下後,取出一疊帝國新元,放在了出租車的儀表盤上。
而後推門走下車來,肩上鷹隼極爲依戀的蹭着年輕人的耳鬢,惹得他一陣皺眉,伸手就把這隻鳥拍了下去。
鷹隼不嗔不怒,撲騰着翅膀,再次落到了年輕人的左邊肩膀。
前方,數百身着血色合金裝甲的騎兵,胯下乘着暗色重型裝甲加身的燭炎馬。
衆人同時一按馬頭,然後整齊劃一的翻身而下,半跪在地上,齊聲道:“吾等,恭迎小王爺。”
年輕人翻了個白眼:“牽馬來。”
哐啷啷,後面的浮空出租車一陣晃盪,司機把頭埋在儀表盤上,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一個身穿白色軍裝,面如冠玉的中年男人牽着一匹未着任何重甲,且有區別於燭炎馬的白色戰馬,緩緩自鐵騎之中走來。
他左手做掌,貼於鎖骨下側三釐米處,對年輕人一行禮,敬聲道:“戰契中校劉長東,參見世子殿下。”
年輕人擡頭看着那在風中招展的墨色大旗,上書一個沈字,呵呵一笑道:“煌城,煌城。我沈煌回來了。”
沈煌翻身上馬,看了眼給自己牽馬的英氣男人,訝異道:“劉先生,你什麼時候晉級了?”
“世子走後的一年半,也就是半年前。”劉長東溫順一笑,貴及中校的他,絲毫沒有覺得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牽馬,有什麼不妥。
沈煌臉上露出些失落:“那倒是可惜沒能參加你的晉級典禮了。戰契至中校,以後你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我爹身邊又多一個你,那羣沒日沒夜惦記着要暗殺他的人,怕是要指天罵娘了。”
聽着這位世子口無遮攔,劉長東輕笑道:“世子殿下說笑了。王爺身邊有莫明朗將軍,就算少了長東,也沒有哪路賊子能夠做的什麼。”
一聽到莫明朗這個名字,沈煌就有一陣翻白眼的衝動:“一點高手的樣兒都沒有,十個他加起來也沒你一個有風範。”
劉長東擺手苦笑:“世子殿下就不要捧殺我了,一百個劉長東,也不是一個莫明朗的對手啊。”
沈煌聞言不再多說,只在心裡嘀咕了句:這狗日的天下,怎麼這麼多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