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大人,一直守護你的多多洛並不在這艘旗艦上……”
翎衛旗艦內,被譽爲獨孤手下三大戰將之一的戈多揭開謎底般開口。周圍高瀑,費列森等於將,都靜靜的聽着戈多的話語,彷彿已經猜測到什麼精彩內容般,人人神采飛揚。
戈多語調興奮,眼眉都因爲歡快而跳躍起來,“我們都知道,多多洛大人是一位九級高階的機甲師,是您的忠實護衛,在整個翎衛中,他的機甲實力僅次於鐵弗大人,賀蘭先生的護衛卡卡特兩人。多多洛大人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一刻貼身不離,如今他如果不在指揮艦中,唯一的可能,就是大人您,委派給了他重要的任務”
多多洛去執行比保護獨孤更重要的任務,究竟是什麼,衆翎衛高級將領通過戰場遠視儀,看到那翎衛特種艦奪取過的十幾艘朝討伐軍中心掩護挺進的艦船,已經不言而喻。
不少人更表露出一種好整以暇的神態望着討伐軍的艦羣,那模樣有冷覷又有種上位者面對毫不知情受命運擺佈者的憐憫。
衆將領再看往獨孤的時候,就是一種敬佩和對他能一次又一次創造出勝利的堅信,這種堅信已經發展成某種信仰般的事物,若獨孤說他能把鷹國女王穿死在機甲鋼矛上,他們便毫不猶豫的相信。
“此間應有一場動聽的旋律,方能配得上如此壯闊的美景。”
獨孤坐回了椅子上,一隻手枕着了他冷酷如刀鋒的側臉,另一隻手順勢擺出,將指揮椅旁邊的茶几上擺放的一臺復古留聲機唱針“優美”得擱在了唱片上。這是獨孤的個人喜好,思考的時候,就喜歡聽復古留聲機唱片裡的激昂音樂。
此時此刻,他所面對的光幕之外,則是一場發生在宇宙的艦羣戰爭。
這首歌名叫《征服天堂》,當節奏緊促有致激昂推進的音樂流淌出來的時候,衆翎衛大將就那麼透過遠視儀,注視着那支在外圍整個翎衛艦隊進攻掩護下深入敵羣的十幾艘奪取的討伐軍艦船,正在朝核心處的冬雪號接近。宛如樂章裡那正在逆流而上進軍黃金島的風帆。
這軌跡是那樣的完美激動人心,以至於讓人忍不住要隨着音樂的節奏揮舞自己的拳頭。
衆人彷彿看到,當冬雪號發現十幾艘我艦突然挾持過來,大驚失色的驚恐,同時搭載着多多洛大人的艦船入侵冬雪號,他們很快就會明白他們自己圍過來的這些戰艦內發生了什麼,那是屠殺。
當多多洛大人解救鐵弗,殺光冬雪號內所有人,討伐軍艦羣潰敗的那一刻,就將這場太空歌劇,推向預定的**
獨孤大人,就是這一切親手的導演製造者。
這將成爲鷹國一潰千里的預兆。
就在衆翎衛高級將領的心速隨着他們反攻過去的艦船急速漸次拔漲之時,情勢陡然發生了讓他們心臟驟停的逆轉,遠視儀中被滲透的討伐軍艦船,最當先的一艘突然被一閃而沒的光芒命中。
直接,於脆,毫不拖泥帶水。
戰場遠視儀前的翎衛衆高級將領所有人的眼仁表面,都劃過了這一抹光道。然後,首當其衝的那艘艦船,突然內收,隨即膨脹。
當爆炸的火光閃過他們茫末的眼球的瞬間,留聲機的樂章剛好在此處拔向一個蜿蜒轉折的**,樂章和火光恰如其分的將他們此刻溝壑顫動的臉刻畫得極爲清晰。
他們攥緊的拳頭在那一瞬間因爲毫無用武之地而無所適從。
十三艘被奪取的戰艦,接二連三中炮,連環爆炸。
他們指節都顫抖起來。
此時他們才發現冬雪號調轉了七十五度艦首,立即從側面面對那衆偷偷摸摸突襲而來的艦船轉爲正面相對。
與此同時,旁邊的長衛號和幾艘近衛艦船也不知何時主炮調轉,早鎖死了這一羣偷渡滿懷惡意的不速之客。
“多多洛”戈多失聲道。
那十幾艘被奪取的討伐軍艦船搭載着他們精銳的多多洛機甲隊,伴隨着艦船的爆炸被剿殺得一於二淨。
而所有人都知道,損失那些特種機甲隊還不算太過心痛,多多洛作爲獨孤從小就在身邊的守護者,是天王拓跋圭親手訓練的僕從,是翎衛有數可以爭鋒宇宙的強者……如今就這樣死在了艦船的爆炸之中,死得如此窩囊……沒有戰死於機甲衝鋒的壯烈,沒有勇士一般的結局,只有屈辱和窩囊
如果說,對方的指揮中樞,尚有半點遲疑,或者被他們算計在內的猶豫,多多洛率領的機甲隊必然就能完成他們的目標,直奔冬雪號討伐軍的核心。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對方指揮系統非常果決凌厲,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當機立斷出了最佳的決策。
翎衛中的兩大機甲高手,鐵弗和多多洛,先後在林字營林海的手裡着了道。
獨孤的臉在那一瞬間變得鐵青,努力抑制但終究佈滿紅絲的一雙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厲聲道,“傳令下去,艦隊重整,前列重裝巡洋艦排頭,側翼輕型巡洋艦掠陣成基本單位,連成哈雷重裝突擊陣。”
哈雷重裝突擊陣,即太空戰中趨近霸道的一種作戰陣型,用重型戰艦爲塔頂,中型戰艦成脊排列成金字塔形,一般在整個艦隊正面組成成百上千個這樣的金字塔,如表面浮凸起銳刺的重錘。
這樣的陣型排列出來,攻守皆備,威勢驚人。
然而一旦形成這樣的陣勢,靈活性就基本上放棄了,這是基本上用於在決戰中擺開來的陣勢,不死不休。
“獨孤大人,如果以這樣的陣型進攻……鐵弗大人……?”
獨孤森寒道,“自我們向鷹國宣戰以來,鐵弗就明白,這是一場戰爭,如果無法捕獲那艘冬雪號,那麼光是那上面搭載的人,也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確認的是,少昊,那個傢伙,他是比林海在我翎衛格殺序列中還要高的人。要是鐵弗知道以自己一命可以換取翎衛的大業他是會願意付出的。”
“突擊過去,打垮這支艦隊,突破流明星,攻佔蟹密星域……然後將整個鷹國廣袤的星圖,盡收在我等之手”
當以冬雪號爲中心的周圍戰艦對那十幾艘被滲透的艦船下達開火指令的時候,開炮的戰艦內,所有艦員都起立,默默行以了軍禮。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奪還那些被翎衛特種機甲隊滲透的軍艦,而這些艦船已經成爲了威脅整個艦隊存亡勝敗的威脅,他們只有唯一的選擇,那就是開火,即使摧毀的是這些哪怕上面或許還可能有幸存者,倖存者將是他們認識的戰友、兄弟的戰艦。
眼看着那些戰艦一艘艘朝虛空墜毀,所有人,都燃燒起憤怒的火焰。
林海感覺一股怒意直衝腦門,迅速在指揮台前調度,命令下達,本被他做尖刀使用的張樹人,德普,狄波,烏莫提四個大隊,從鐵桶的艦羣裡越衆而出。
這四個大隊都是討伐軍最先進的戰艦排頭組成,在電子輔助系統的幫助下,彼此之間的協同要容易許多,更加容易發揮戰鬥力。
特別張樹人,德普等人對剛纔一幕還帶有深刻的痛恨,此時得到命令,每個人下屬的編隊都戰意高昂,戰艦全力加速。前方作爲防守的已方陣勢迅速從中裂開,給他們四個大隊的艦隊讓道。
當翎衛軍在重整陣型的時候,沒想到一味防禦的對手會突如其來的發動攻勢,右邊翼軍遭到突如其來的截擊牽制,其將領心頭一陣煩悶,統帥獨孤下令組成哈雷突擊陣,這就意味着沒有耐心跟他們玩遮掩戰游擊戰了,哈雷突擊陣的攻擊力不言而喻,那是專門破大兵團防守的膠着僵局的戰法,戰法展開,眼前還打算用鐵桶陣來防護的討伐軍艦隊完全就是一個脆弱的蛋殼。
這衆盡情在討伐軍艦隊上位傾瀉高能射線後的右邊翼軍開始回防組成大陣,指揮官預計用一個編隊來殿後拖住火力,在他看來這已經足夠了,討伐軍又哪裡有資格讓他丟下超過一個編隊迎擊?
但當他發現對方艦羣漸次裂開放裡面的戰艦殺出後,那種進退有致的節奏讓他嗅到了一些不對勁,有哪一個艦隊會放棄自己拿手的防禦讓不善進攻的戰艦打硬仗送死?對方這是有備而來。
意識到不對後,他發現有些晚了,對方陣列裡四支艦隊魚貫而出,宛如被圈養預備的虎鯊,一朝釋放,便擇人而噬。四支艦隊迅猛加速,竟然是絲毫不管不顧的朝比他們羣體大得多的翎衛右邊翼軍銜尾咬來
“真是不怕死”那名翎衛將領有些惱羞成怒的啐道,但隨即他的目光就怔了怔。
本用來殿後的那個編隊剛抵達阻敵位置,就被四支艦隊齊射轟成了一片朝右邊翼軍拋灑的金屬粉末。
四支艦隊隨後毫不猶豫的撞入右邊翼軍中,火力和艦炮盡情展開在後撤的右邊翼軍內肆虐。
瞬間,這支翎衛軍的不少戰艦就爆炸起火,這些戰艦剛進行了前一波對討伐軍陣型的衝擊,能量罩大多都破損,正在緩慢休整復原中,這個時候幾乎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尾隨而入的張樹人長衛號,德普青山號等率領的編隊直直橫衝直撞,毫不吝惜能量的開火,出膛的炮彈撕破虛空,命中那些戰艦,金屬外殼直接被打得朝內凹出大洞,不少翎衛艦頓時凌空扭曲變形,然後化作一團團明亮的熾火。
那個翎衛將領也非庸才,面對這種後尾被咬死的情況,立即從軍陣中段放下了五個編隊的阻截艦羣,不管後尾如何糜爛,至少能把損失減低到五個編隊整隊防禦上面。
他的策略不可謂不好,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冷靜而且有效的命令。翎衛太空艦隊各軍將領隨獨孤整備出征,每一位將領都爲這場宇宙征戰付出和奉獻了太多,他們的素質,也可以說是那片星域裡走出來最強悍的。
但是,這位將領還是低估了這四支編隊的實力,林海用這四支編隊作爲尖刀,這個時候在暴怒中揮刀,代表着他要用這把刀,斬斷翎衛邊翼後軍,讓獨孤爲之前的作戰付出代價。
五個集合完畢的編隊炮火猛烈傾瀉而來,張樹人德普四支編隊瞬間分兵,先利用空間漂浮的對方戰艦殘骸或者失去機動戰鬥力的艦船遮擋能量射線的還擊,兩個編隊畫了大弧高速運動到阻擊艦羣后方,和張樹人德普一併發動攻擊,這五個編隊火力畢竟不敵,開始遭遇大量損失。
但即便已經是註定有死無生的結果,五個編隊仍然至死不潰,頑強佇守於阻擊位置上作戰,直到戰艦千瘡百孔作爲殘骸在太空漫無目的飛旋,直至無數艦員屍體伴隨着爆炸飄向宇宙……
翎衛艦隊,爲了征服這片星空,爲了走出狹小之地向星河遠征的這個夢想,終究也是非常強悍,並根植於每一個翎衛戰士信念中。
這讓張樹人,德普等人也都感覺凜然,對這樣的敵人,還有一絲敬意……
只可惜,這是戰場。
彼此都帶着各自的目的,要遠征的理想,要守護國土,一步不能退的堅持,來到這片星域,用戰艦巨炮相互征伐。用前仆後繼的死亡,去堆砌夢想和真理。
每一個戰士,都有要爲之一戰,並擊敗敵人的理由。但每一個人,都置身這片宏大的漩渦,或是朝不保夕,身死命隕,或是隻是一滴水花,隨着這片曠大的波瀾跌宕起伏,很難知道下一刻自己身在何方,會有何等境遇,未來,又是什麼樣子……
世界的未來……又會走向何方?
林海揮出的這一刀斬得很狠,斬得很凌厲,右邊翼軍從從容不迫的撤退到倉惶散逃,中間更付出了三成戰艦被擊毀的代價
若不是翎衛左翼軍的將領從旁殺至,右邊翼軍的損失不會僅止於此。
殺得興起,殺得可惜的張樹人四支艦隊終究是收起了這乍現的討伐軍強大攻擊力,開始見好就收的往艦隊內回撤
他們知道,這一次的回撤併不是藏鋒。
他們也藏不了鋒了。這四支編隊暴露,獨孤必然會調整戰略,着重將他手上的鋒銳力量投入和林海這四支艦隊過招,他們自然會被盯防,接着面對的對手絕對是有所準備,不會如之前那樣出其不意。
林海看到四支編隊撤入本陣,對面獨孤的哈雷攻擊陣型,已經初具雛形,處於蓄勢待攻的狀態。
翎衛軍全體氣勢可以用澎湃來形容,哈雷陣型在太空中展開,其壯闊的觀感給翎衛軍帶來了沖霄的士氣。重型艦,輕型艦,一艘艘,一排排,一列列,錯落有致依照某種構陣規則排列起來,就形成了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氣勢。
當這股氣勢以某種機械的,死亡的冰寒姿態陣勢推進的時候,所有他們面前的對手都能感受到那股滔天殺氣
討伐軍指揮部,各編隊隊長,各主力艦艦長看到這一幕,每一個人疲憊的面容上,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當初想過作戰會很艱難,會睏乏會絕望會死,但沒有想到真正的日落峽大戰,會艱難到這樣的地步。
“林海少校……翎衛勢大,我方傷亡嚴重,我部大隊可作戰艦船尚存十一艘,不足半數,老烏巴的支援艦也沒了動靜……之前中了幾炮,估計他是不行了,那個老混蛋,之前可是跟我說好的,我開炮,他給我指座標,於他們翎衛,打掉十艘船,回去就能給佩戰鬥勳章,他老烏巴和我以後還要跟彼此的孫子比誰的祖父厲害……呵呵,這烏巴到先做了孫子,先走了一步”
叫做老曼寧的艦長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在下是一位正統的帝國伯爵,此生也許不能馬革裹屍還,但至少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會在衝鋒的道路上,我將完成我封爵時對女王大人的諾言,我是一名老兵,我爲偉大帝國而戰下了煉獄黃泉,我還能對下面的人說,我老曼寧不孤單,在我拔劍向敵人衝鋒的道路上,無數這片國土優秀的年輕人,騎士們,都伴我左右我依稀能看到當年的黃金時代復興”
一個面如巖刻,高大硬朗的男子從光屏看過來,面對着林海,目光中充滿敬意,“我楊程的人生善乏可陳,說來可笑,考不起哪怕一個混得起走的大學,不甘在一衆前途優異的老同學面前丟臉,才輾轉去了公共星域,卻做起了看似前途渺茫宇宙傭兵的生計,在公共星域的日子,我能深刻體會到漂泊的人對故土的嚮往,飛鳥再自由不羈,也飛不出星河,游魚再飄蕩遊竄,終究會歸向所屬的海灣。這片星空,是我的國土……如今,我楊程也要上戰場了,今天,我率我的兄弟們,就在這裡參戰。我不知道後世的人會怎麼來看待今日的戰爭,我們是將成爲英雄……還是無人問津
“但我知道,在我後面,就是我必須守護的故土,我的家人,我的友人,我的愛人今天,我是戰士,不是站着就是死去。在我還站着的那一刻,如果讓敵人越過我一步踏入後面的國土,這就是恥辱”
“林海大人……請下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