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名校清遠大學的新生招錄工作,已經在招生季正式開始啓動,根據目前學院內統計的數據,截止今日,已經有來自不同地區,數以萬計的學生填寫了入學申請,考錄工作將隨即穩步展開……”
林海很明顯知道,眼前的這條新聞代表着什麼。
星曆2013年,位於宇宙一域大鷹帝國的招生季,在這個時刻已然沸沸揚揚的到來。
看到這條新聞,看到那刺眼無比的清遠大學幾個字,林海沉默了片刻,最後下載了一份表格,填寫完畢遞了出去。關閉連接,爬出了擬真艙,揉了揉大黃的腦袋,離開別墅,沿着那條林蔭大道跑回了林氏莊園。
進入莊園,李安已經算着時間等候着,給他遞上毛巾,林海擦去臉上的汗漬,前往餐廳用餐。今天的餐桌上除了寧清之外,還有最近因爲公事繁忙極少回到莊園的林威。
以往林威在家的時候,對整個莊園就是一種威壓,哪怕是林昊那樣的小紈絝,在莊園中也不敢多有放肆,在餐桌上更是溫順得跟帝國短毛貓一般作態。
如今林昊和林薇都不在莊園,林海大多數時間都和林威一桌用餐,也能感受到那種威壓。只是兩人大部分時候都不說話,偶爾的交流,僅限於林威對林海未來的安排上面,比如花崗岩大學,比如他要進修的基礎,以及給他安排的有關和田納西家的聯姻。
只是林威漸漸不再提及此事,林海想來便明白,大概他在哥倫比亞節上的那番亮相,多少讓田家那邊打了退堂鼓。
林海自然能想到田小恬在那日宴席後期的沉默,以及宴席完畢時乘坐汽車離開的剎那,那種似乎暫時卸下了壓抑深深鬆了一口氣的神態。
他在海州星那種地方出生長大,想來任何一個出身上流的女孩迫於家業要和他聯姻,都會是一種壓力和痛苦。
田小恬的這種舉動,興許也是自我保護趨利避害的行爲。很正常,也很現實,不是麼。
林海微微苦笑。
大概是看到了他突然流露的笑容,一直沉默用餐的林威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用手帕拭了拭嘴角,開口道,“聽說你最近,天不亮就出門,一直到傍晚纔回來。”
林海怔了怔,然後點了點頭。這方面他並沒有打算瞞人,甚至去江植的別墅,他也沒有隱藏形跡。如果家族問起,自己也是合理認識的江老,並在他離家的時候幫忙看守房屋。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就算是林威派人查探自己,也無所謂。
當然,至於他和江老去往首府星的那場經歷,以及江植地下空間的這些事情,自然屬於江植的個人**,他沒有權利泄露。
“聽唐納海說你是晨跑出門鍛鍊,就這樣一直到下午?午餐怎麼解決?”
林海頓了一下,迴應道,“李安給我準備了便攜食盒,裡面有溫好的飯菜。”
“李安……”林威似乎在回憶這是誰,想起是給林海派去輔助他生活的管事,便點了點頭,看了林海一眼,“偶爾出門走走,也不是壞事,你目前沒有什麼事,在這家裡悶着也不長久。不過外出不要太過於頻繁……要適可而止。”
這番蘊着威嚴和告誡的話表明了林威的態度和意志。
林威能夠容忍林海的外出,但也需要有限度,至少不能讓這附近環星2區的人戳脊梁骨說他成天不顧正事。雖然這環星2區的人,現在對林家這個垃圾星長大的私生子已經耳熟能詳,也沒人認爲貧民窟出身的他能夠做出一般人眼中的大事。
林海皺了皺眉,他現在有些同情起自己那個弟弟林昊來,想來如果一直生活在林威這樣威嚴和壓迫籠罩的家庭環境中,長期處於壓抑之中,性格變得乖戾似乎也情有可原。
面對林威的威嚴,林海自然也不能表現出牴觸或者任何不滿的態度,他點了點頭,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後放在桌上,起身道,“我知道了。吃完了……我先走了。”
林威沒有說什麼,只是注視着林海起身離去,片刻,開口道,“這段時間,你的鍛鍊……看來還是有效果……至少比你幾個月前剛來的時候,更健壯些……沒那麼削瘦了。”
“當!”一聲茶杯清脆擱在盤碟上的聲響,端着茶杯的寧清手抖了一下,眼睛睜大,有些詫異和愕然的看向身邊威嚴的伯爵。
印象中林威
怎麼可能說出這樣施以關心的話?因爲若你不記住一個人四個月前的模樣,又怎麼知道他如今是清減還是富態?可要知道在這段日子,林威都在處理韋恩公司的生意,極少出現在莊園,即便是回來,似乎也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從垃圾星帶回來的這個私生子。彷彿他曾經被遺忘,如今依然也將被遺忘。
林威乾咳了一聲,這才讓愕然原處的唐納海和寧清慌忙回過神來。
林海轉身而去的身影明顯停滯了一下,他揹着他的伯爵父親,點了點頭,看上去依然符合這個家庭的冷漠和疏離般徑直離開了餐廳。
然而走出餐廳的那一刻,面對豁然開朗的晴空,林海嘴角微微的彎弧起來……看來自己這個伯爵父親,冷酷威嚴的外表之下,還是有那麼一點溫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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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連幾天,林海都沒有去江植的別墅。
他閒了下來,和李安在莊園的花園散步,林海突然問起了這個忠心耿耿管事皆朋友一句話,“被安排的命運和未知的未來,哪個更好?”
李安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爲連我的命運,我也沒有辦法駕馭,只能妥協和合作,以期望在某種程度上,它能朝我希望的方向引導。其實我從來都不是自己命運的船長,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乘客。”
李安有些難過,其實換句話來說,面前的林海何嘗不是和他一樣呢,雖然出身貴族家庭,但都是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清遠學院,很好嗎?”林海皺起了眉頭,“……花崗岩大學,與之相比,真的很差嗎?”
一向機敏的李安難得的沉默了一下,他下意識覺得林海是自卑,畢竟在哥倫比亞節的宴會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透露進入花崗岩大學,自然誰都能夠看得到周圍那些人與羨慕和祝福毫不相關的譏諷表情。
李安沉默了一下,道,“……至少在這個帝國中,一個排名前百的學院,仍然是很多人看來難以企及的目標。比如在我看來,花崗岩大學已經是和我畢業的江徹大學名氣上相差無幾的學院。當然不能和帝國那些頂尖名校相比但其實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很好的學院了。然而因爲你出身在伯爵之家,所以那些人對你的看法和要求興許也有些苛刻。
他停頓了一下,“這也許就是所謂平民不會因爲自己沒有成爲帝王而痛苦,只有被罷黜的帝王纔會因爲自己是平民而痛苦。”
林海眼神微微望遠,“帝國名校,就真的那麼可望而不可即麼?”
李安像是天方夜譚般看着他,道,“帝國每一個小孩童年時或多或少都曾產生過的願望,就是進入那些名校,日後成爲一個在某方面傑出的佼佼者,成爲科學家,成爲機甲師,探索那些無窮無盡的星空……我從小也有這樣的目標,然而從我第一次踏上學校,就因爲家庭的原因只能進入一所普通的學校,在這樣的學校裡不能名列前茅,便只能被打入中流,然後進入下一所中流的學校,在命運的金字塔中層不停被沖刷往下,最終進入的也就是一所中流學院,無法真正接觸到頂尖的學院,所以最後也成不了一個薪金優厚的成功者。”
“你問我帝國名校是否可望而不可即?其實真的不遙遠。對於那些大貴族家族而言,子嗣就有先天的資源,可以在最優秀的學校就讀,在最優秀的導師補習下灌輸先進的理念和優越的知識。若是家族脈絡發達,更可以動用一些各方面能量,將子女送入帝國名校,其實並不困難,但這樣的能力,只能出現在帝國那些大家族,我們河畔星林家,是沒有那麼大能量和麪子的……然而每年申請帝國那些名校的人數以千萬計,但錄取者不足其中萬分之一,便可以知道其中的殘酷是怎樣讓人望而卻步。”
林海點點頭,然後問道,“你說,我能不能進入清遠學院?”
李安怔怔的盯着他半晌,然後像是天方夜譚般嗤然笑了起來。
林海也笑了。
兩人沒心沒肺笑起來的時候,林海一隻手搭在身邊一本翻開的書頁上,那是一部帝國著名詩集《在希望的田野》。
上面有紅描的一句話。
“平凡的人聽從命運,只有強者纔是自己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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