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開始在這裡衆說紛紜起來,有支持七皇子殿下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認爲此詩雄渾豪放,充滿英雄豪邁氣息,略勝一籌,也有人持不同意見,認爲馬蘭王的那首“關山月”意境深遠,真摯深沉,邊塞氣象渾然一體,應該更勝一籌。
看到這種情況,大皇子明心道就有些慌了,若是真評定下來,老七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勝出倒也罷了,若是真讓那馬蘭王的“關山月”勝出,那豈不又是一個笑話,他這個東道主也臉上無光了。
他當即就制止了雙方的爭論,說道:“此次詩會,只是詩歌唱和,並沒有必要非得分出名次順序,大家就不必再爭論了!”
見他發話,倒也沒有人再堅持非要評定一個高下,不過私下裡,還是有人竊竊私語,議論個不休。
不久夕陽西下,晚霞漫天,宴會也到尾聲,人影雜亂,賓客們開始各自散去,園子中又現出了一片寂寥之狀。
歐麗雅公主一行人也告辭上了獨角獸馬車,打道回府。在回去的路上,一個話題又被討論起來,爭論的還是七皇子殿下的那首“葡萄美酒夜光杯”和江平的“關山月”,到底誰更勝一籌的問題。
歐麗雅公主認爲“關山月”更勝一籌,柳炎則認爲“葡萄美酒夜光杯”更勝一籌,紫霜的意見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更勝一籌,言曼則是認爲“關山月”更勝一籌。
幾人在這裡一時爭論着,各有各的道理,一時誰也說服不了誰,場面上二比二,打成了平手。
在這裡爭執不下。歐麗雅公主這時看向一旁沒有參與爭論的江平,便問對方道:“江平,不知你認爲。這兩首詩誰優誰劣,誰更勝一籌呢。”
柳炎。紫霜兩人聽了,心中大不以爲然,這還用問麼,問了也白問,那個人當然是說他的詩好了。
果然沒有出乎她們所料,江平沒怎麼多想,便道:“在我看來,這兩首都是好詩。不過還是‘關山月’稍勝一籌。”
紫霜見了,忍不住譏諷道:“馬蘭王可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啊,我還以爲馬蘭王會謙虛一下,承認自愧不如的呢。”
柳炎也附和道:“自古文人相輕,自然都認爲自己的好了,雖然那首‘關山月’,也並不是馬蘭王所作,只是馬蘭人先賢作品罷了。”
歐麗雅公主見到對方這麼說,也引起了幾絲興趣,又追問道:“我想馬蘭王也不是這般自吹自擂的人。你這般說,想必也有你的道理,不知可否爲我們說說呢。”
紫霜也不服的道:“那就請馬蘭王給我們說說!若是馬蘭王不能說出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吹自擂之輩,我可看不出來,那首‘關山月’比起七皇子殿下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又好在了哪裡!”
江平淡淡的道:“我只是平心而論,在我看來,七皇子殿下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雖然好是好的,不過未免有一些匠氣之嫌。”
“有一些匠氣之嫌?”
紫霜一聽,頓時柳眉就豎了起來,忿忿不平道:“馬蘭王可真是好大的口氣。什麼叫有一些匠氣之嫌?你說有匠氣就有匠氣了,匠氣又是什麼東西。馬蘭王不是在這裡信口開河,大言欺人了吧!”
江平道:“這首詩自然是好的。不過讀來,在英雄豪邁氣息之餘,總是讓人感覺少了點什麼,讓人不能深刻的引起共鳴,沒有讓人那種動心的感覺。”
紫霜聽了,卻是大不以爲然,道:“什麼叫做感覺少了點什麼,不能引起共鳴,沒有動心的感覺?我怎麼不覺得,我可不承認這一點,若是我把這番話,套用在那首‘關山月’之上,是不是也可以呢!”
歐麗雅公主聽了,卻是若有所思的道:“馬蘭王這麼一說,我倒也是感覺出來了,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確實讓人感覺少了點什麼似的,慷慨豪邁之餘,給人的感觸卻並不是那般強烈,深刻,動心。”
紫霜道:“公主殿下,你怎麼也這麼說,這不過是馬蘭王的故意詆譭貶低之言罷了,他要說他的‘關山月’好,自然就要蓄意詆譭貶低,雞蛋裡頭都要挑骨頭了!”
“而且馬蘭王說的理由,也不過是他個人的感覺罷了,可知只是主觀臆測,沒有充分的證據,我卻是感覺七皇子殿下的這首詩十分的不錯呢!”
柳炎也在一旁不服氣的道:“七皇子殿下的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無疑是一篇傳世佳作,不知某人爲何要蓄意詆譭貶低呢,就爲了要爭一個高低嗎,馬蘭王這麼般做,豈不是顯得太沒有風度了。”
江平呵呵一笑,道:“我說了,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個人的看法不同而已,你們若是有不同意見,那也是很正常的,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不過要說我是蓄意詆譭貶低,雞蛋裡面挑骨頭,那我是不承認的。”
柳炎道:“那好,馬蘭王你先前說,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不免有匠氣之嫌,那麼不知你可否解釋一下,這何爲匠氣?”
江平道:“這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我可以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這句‘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這就是仙氣,而若是改成‘長風八百里,吹度玉門關’,那就是匠氣了!”
紫霜聽了,露出幾絲譏諷不屑之色,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這就是仙氣了?馬蘭王自吹自擂,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說來說去,還是爲了吹噓你的‘關山月’罷了!”
江平道:“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我再聲明一句,這首‘關山月’並不是我所作。”
紫霜搶白道:“那也是你馬蘭人先賢的詩作,愛屋及烏,你自然要極力吹捧褒獎了。”
一旁的歐麗雅公主聽了,倒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就是柳炎,言曼,也陷入了思索之中,覺得對方說的大有深意所在。
這首“關山月”中的“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確實是意境開闊,氣象不凡,把一副宏偉的邊塞圖長卷,一下子就展現在讀者眼前了,確實是隱隱有仙氣之狀,若是改成“長風八百里,吹度玉門關”,無疑意境上就會落了下乘許多。
不過柳炎依舊是不服氣,道:“我承認,這首‘關山月’是不錯,不過你也不必蓄意詆譭那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我就不知這首又哪裡差了!”
江平道:“很簡單,若是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是由一個搏命沙場,百戰餘生的戰士說出來的,那無疑將是一篇無可詆譭的傳世名作,不過可惜,說它出來的,卻是一位皇子,我想七皇子殿下應該並沒有經歷過什麼兇險戰事,並沒有那種搏命沙場,馬革裹屍,百戰餘生的戰場廝殺的經歷,由他說出這首詩,就少了一點什麼,少的就是真情實感罷了。”
“這就是爲什麼我會說,讀這首詩的時候,感覺少了一點什麼,沒有引起深刻的共鳴,沒有那種動心之感的緣故,因爲寫出這首詩的,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而不是一個真正廝殺疆場,百戰餘生的戰士,少了那種真情實感的流露罷了。”
“所以我說,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固然是好的,不過比起‘關山月’,還是稍遜一籌的。”
他的話說完,車廂中一片沉寂,衆人面面相覷,原本不服氣的柳炎,紫霜一下子也不吭聲了,儘管心裡不情願,但她們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還是有那麼幾分“歪道理”的。
歐麗雅公主讚歎道:“馬蘭王這麼一說,確實是大有道理,我也覺得,‘關山月’比起‘葡萄美酒夜光杯’是稍勝一籌的,不過好在那裡,說不實在,聽馬蘭王這麼一說,倒是大有豁然開朗之感了。七皇兄沒有沙場廝殺的經歷,卻要故作這般慷慨豪邁之語,確實是有些落於下乘了。”
言曼也道:“公主殿下說的是,言曼也是這個意思。當然這都是吹毛求疵,七皇子殿下的這首詩,毋庸置疑是一首傳世佳作了。”
柳炎,紫霜一時也辯駁不得,心裡也已經有些認同,若是真比起來,確實是“關山月”要稍勝一籌的。
紫霜口中猶自不服氣的道:“說來說去,總歸就是馬蘭王的先賢詩作好就是了。”
江平道:“紫霜姑娘這話就過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了,七皇子殿下的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也是極爲不錯的。”
紫霜不依不饒的道:“這麼說,這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也勝過你族不少先賢詩作的了?”
見到對方一定要較真,江平哭笑不得,只得道:“是這樣的。”
紫霜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族先賢的詩作都是勝過我們的呢。”
江平無語,只得閉口,不跟對方去爭論了。
第二天,在各大新聞通訊社的顯要位置,赫然刊登出了昨天這場宴會的這兩首詩,江平的“關山月”和七皇子摩訶明那首被命名的“邊塞詞”,並且對於這兩首詩的高下優劣,展開了一場全面激烈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