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河在《夜願》的拍攝至今天的墓地戲,暫且宣佈告一段落。本來夏若寬幾人還暗戳戳給她在現場準備了一點殺青驚喜,可惜她完工後先是崩潰大哭,後來乾脆直接被人給拐離了現場,驚喜也只好變成尷尬,到後來她小碎步跑回來跟唐司禮解釋那會兒是入戲太深又問需不需要重拍,唐司禮既沒了精益求精的心,夏若寬幾人也只剩下翻白眼的份了。
但晚上的聚餐還是要聚的,元旭日之前在劇組裡的打點再加上顧若河自己會做人,聚餐的人數倒是比之前戲份殺青離開的幾個配角演員都要多。
連一向不樂意這參加這種活動的唐司禮竟然也主動要求加他一個,衆人驚詫之餘,倒不由在心裡暗暗嘀咕唐大導演對顧若河還真是另眼相待到接近寵愛了。
但唐大導演其實是有點冤的。
他當然是喜歡顧若河,也願意來吃這頓飯,但除了與顧若河告別以外,他吃這個飯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卻是到了晚上衆人才知道的。
元東昇沒來。
守到顧若河下午情緒穩定以後,他就離開去《春》劇的片場給元嫣送東西了。顧若河這時候才知道萬年妹控竟然把來看她的最後一場戲排在了見元嫣前面,心裡那點不能跟他繼續待在一起的失落便迅速消散了去,更別提道別時元東昇還主動提及他會待到明天才回碧城,如果她明天也要回去的話他不介意給她當一回司機。
前不久還在琢磨誰那麼大面子讓元總裁紆尊降“駕”的顧若河立刻喜滋滋的答應了。
她卻不知元東昇有意迴避聚餐實打實是爲了她考慮——下午把人帶走就已經足夠人遐想的了,晚上再去聚個餐坐實身份,那接下來傳聞的走向甚至都不必去猜想了。
而她也是和夏若寬一大羣人鬧鬧哄哄來到預約好的飯店包廂以後,才明白元東昇下午那句“你晚上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與唐大導演一起已經在包廂就坐的男人年輕貌美,容貌氣度足以碾壓當今娛樂圈百分之九十以上以顏值著稱的小鮮肉,不是她的老闆兼現任合夥人之一的唐大美人又是誰?
顧若河這就有點驚喜了,不動聲色搶在衆人面前先蹭到唐朝旁邊去坐下。
唐朝看她小心翼翼落座而後自顧自沾沾自喜,不由搖頭失笑。
而一衆人被唐朝皮相驚豔到的委實不在少數,尤其顧若河在他身邊坐下後,兩張足以橫掃娛樂圈的臉相映成輝,那殺傷力、嘖嘖。
唐司禮難得臉上有些笑模樣,拍着唐朝肩膀給衆人介紹:“這是t樂隊的創作人唐朝,這次全權負責《夜願》的音樂原聲這塊,從明天起他會跟組呆半個月左右,找找他的創作靈感,你們趁今天這機會都認識一下。”
唐司禮與唐朝並非是第一次合作了,兩人互相的工作習慣以及合作的方式也基本都形成了固定模式。唐司禮喜歡把重頭戲都壓在所有演員都對自己的角色感情深刻了以後,是以百分之八十的創作靈感都要來現場觀摩而得的唐朝往往也會選在拍攝後半段來跟組。
他們兩人默契天成,其他人聞言卻都有些驚訝,夏若寬笑道:“原來唐先生是創作人,我剛纔還想着唐導新挖來這樣一位驚才絕豔的演員,我這劇組第一帥的地位眼看着就不保了。”
他一句話逗得衆人都笑起來,季尋故作不滿:“你這第一帥的名頭誰給你認證的?初選名單上是直接略過我了吧?”
夏若寬回他個白眼:“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你佔個實力派就夠了現在還要來跟我爭偶像派的名頭,這還給不給人生存的空間了?”
衆人笑得更起勁,連唐司禮和初來乍到的唐朝也跟着笑起來。
這邊廂顧若河反應過來之後,卻瞧着唐朝脫口道:“好啊你,我今天剛拍完你明天就進組,這是掐着時間要跟我錯開了呢。”
唐司禮以外的所有人聞言都不由怔了怔,夏若寬訝異道:“小顧認識唐先生?”
唐朝再自然不過攬了顧若河肩膀笑道:“這也是我們家創作人來着,哪能不認識?”
事實上夏若寬脫口問出那句話之後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
顧若河不久之前演唱的《光影》。
傳說中的電影主題曲。
他想到了,其他人當然也想到了。
唐朝的這句話無疑給顧若河貼上了官方認證標籤。
駱優優笑道:“咱們小顧真是多才多藝。”
“她算什麼有才藝。”唐朝原本搭在顧若河肩膀上的手移到她頭頂去,輕飄飄拍了拍她腦袋笑道,“一兩年就寫那麼一首歌,幸好當初是選了當演員沒吃創作人這碗飯,不然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顧若河撇嘴打掉他的手,卻也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搭臺階,不然她一個無名無姓的小演員這邊戲份剛殺青那邊一躍又成了電影原聲創作人,即便是事實,聽在一干人耳裡終究也能咀嚼出點別的滋味來。
她有這覺悟,待劇組的經驗比她豐富一百倍的夏若寬當然更清楚,立刻接着唐朝話頭一唱一和唱衰起顧若河來。
他們二人打得火熱,顧若河就算明知道兩人都是爲自己考慮,然而這個心理感受也還是……她哪來這麼沒用這麼多缺點啊摔!
“我現在來當然有我的道理。”唐朝跟衆人一起調侃半天,這時就着顧若河最初脫口問的問題給了她一擊必殺,“你這樣的小角色畢業以後才輪到真正的重頭戲啊,我當然選在這種重要的時候來找靈感了。”
顧若河:“……”想掐死他怎麼破!
唐朝見好就收,再不撩撥她,轉而聽衆人聊劇組裡的趣事,時不時插口感謝衆人對顧若河的照料,這一邊打擊一邊維護的,“孃家人”的姿態擺得再明顯不過,總歸是在想方設法給他口裡的“小角色”加戲,用不惹人生厭和反感的姿態替已經殺青即將離組的某人刷存在感。
顧若河人精一樣,哪裡會看不懂他這行爲?吃幾口肉心裡那點自己做作的鬱悶也就散了,趁衆人不注意湊到唐朝耳邊悄聲問道:“你今天坐元東昇的車過來的?”
留意到往常她口裡的“元先生”已經變成“元東昇”,唐朝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顧若河撇嘴:“你一個當人小弟的怎麼還讓大哥給你當司機送你過來呀。”t的幾人整天元老大元老大的叫,讓她不知不覺做出t=元東昇小弟的結論公式。
“……”唐朝不敢置信地重複一遍,“他當司機把我送過來?”
“不然呢?”顧若河小小聲反問,“你們車上還有別人?他是給別的人當司機順便載你?”
她聲音不知不覺帶上了探聽的意味,而這種探聽又絕不同於八卦。
她自己留意不到這種小心思,但從一開始就將她與元東昇之間奇異氣氛看在眼裡,又悉知連顧若河自己都並不完全知道的兩人過往的唐朝又怎麼會看不見?爲了維持這份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他艱難的無視腦海裡自己兢兢業業開了三個小時車而某人在後座從頭睡到尾還特麼打呼的美麗畫面,一字字磨着牙道:“沒別人,他就載了我一個人。”
“爲什麼呀?”顧若河壓着嗓門兒又問了一次。
爲什麼?
因爲他對你懷着不肯告人的目的還拉一堆人來當炮灰啊妹妹!
唐朝親切地呵呵了一聲:“我駕照丟了,恰好他過來辦事,我就蹭他的車了。”
就說元東昇不能專程給自家小弟當司機嘛。
顧若河滿意地抿抿嘴,十分正直地推開唐朝自己坐直。
唐朝:“……”這種用完就扔的做派還真是跟某人一脈相承,簡直天生一對呢。
心裡感慨完自己遇人不淑,唐朝沒好氣聳聳旁邊人的肩膀:“你回去就直接回到期會吧,反正你也沒別的工作,接下來就好好在那首歌上下點功夫。”
他選在這時候過來當然不是剛纔他隨口胡說的那個理由,最重要還是考慮到他和顧若河身爲這次原聲的兩個創作人,始終還要有一個坐鎮在工作室那邊。再者說顧若河對整部戲的理解與他不可同日而語,原本也沒必要陪他在這殺時間,兩人各自負責自己的部分,等他回去再好好碰一碰,說不定還能再碰出點新東西來。
顧若河聞言卻睜大了眼睛:“那首歌難道不是就等着歌手進錄音棚了嗎?”
唐朝掀個白眼,再次呵呵一聲,心想自己當時怎麼就暈了頭一眼看上這麼個什麼都不懂的智障。
智障卻突然十分期待地看着他:“我聽sun說你們邀請我偶像來唱這首歌,是真的嗎?”
唐朝挑了挑眉:“好歹你們現在也是共用一個經紀人的關係,怎麼李歌王在你這兒的偶像光環還沒破滅?”
顧若河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因爲他經紀人才粉他的,爲什麼要因爲共用一個經紀人就不喜歡他了?”
唐朝:“……”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我不問你了,你當着面就只會對我語言暴力。”顧若河撇了撇嘴,“但是你走之前肯定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等我回去卓師兄他們幾人肯定會指導我的。”
她說到後面一句又有點得意洋洋起來。
唐朝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想着這姑娘雙商在線舉一反三才高八斗,也難怪……唉,也難怪他不自覺就莫名的以家長自居了。
一頓飯吃到快午夜。
席間唐司禮免不了對顧若河又是一番耳提面命,除了讓她回去好好專研電影主題歌等這邊如果有補拍的需求就立刻趕過來電影殺青後好好配合宣傳這一堆跟《夜願》有關的,幾杯酒下肚後竟然又拉着她好好說道了一番演技藝德巴拉巴拉,語重心長讓她以後無論如何別再做之前那種混賬事。
唐司禮說話的藝術一向與好聽隔着八條街的距離,但顧若河是個知道好歹的,耳朵自動過濾掉表面遮擋物直擊內涵,被感動得就差沒淚灑當場。
後來的事就記不太清了。
她酒量其實不錯,但今晚這種聚會免不了要挨個去敬酒再接受一輪迴敬,饒是有唐朝幾人有心護着,到後來也只能維持個表面冷靜了——這倒是她的特意功能,臉不紅氣不喘,看上去正常無比,自己起身自己走路不緊不慢回酒店,事實上她壓根兒對這一切都毫無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