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和蓋婭不同。我不希望您把我和它相提並論”
或許是因爲壓抑的太久,在面對‘父親’時,莉歐娜第一次擡起頭,正視着馬丁?赫維的眼睛:“您有什麼事一直在瞞着我對嗎?告訴我,我究竟是怎樣誕生的?我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兒?”
“……”
馬丁?赫維沒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無比溫順的女兒居然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質問,不由驚鄂的看着莉歐娜。
“告訴我~您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
無形的風浪隨着莉歐娜的咆哮四溢開來,但那暴風般的力量卻在馬丁?赫維的面前堪堪靜止,而不遠處,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現,並冷冷注視着面色蒼白的莉歐娜。
背身向那道身影輕輕擺了擺手,馬丁?赫維嘆了口氣,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般虛弱的問:“你……已經發現了?”
“是的,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可是,就算我真的是您製造出來的,我也並不在乎。我只在乎您是否真的把我當成一個人?在您的眼中,我的存在僅僅是一件工具而已嗎?”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馬丁?赫維苦笑着搖頭,喃喃自語:“沒錯,你現在是共和國最好的生物學家,我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爸~”
見馬丁?赫維始終不願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莉歐娜焦急的握住了他乾瘦的手臂。
“真正的結果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這就是我現在可以對你說的。至於……至於你……”馬丁?赫維用一種冀望的目光望着莉歐娜:“你並不是我的工具,你是繼承了我一切的人。我無法把你視作爲我的女兒,那是因爲我將你看作是我生命的延續。”
“……”
感受到馬丁?赫維話語中的真摯,莉歐娜不禁呆住了。她能夠感覺到父親並不是在騙自己,可是他的話中卻夾雜着太多讓她無法理解的涵義,這讓她比之前變的更加困惑了。
而馬丁?赫維似乎看出了莉歐娜內心的困惑,搖頭道:“假如你真的想要尋找答案,那麼就去霍夫曼帝國吧。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在那裡,你能找到所有解答你困惑的答案。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最後再爲我做一件事。”
“您……”察覺出馬丁?赫維語氣中的異樣,莉歐娜震驚的擡起頭。
“你知道猛虎營嗎?”沒有理會莉歐娜眼中的震驚,馬丁?赫維用一種懷念的語氣提到了他在四年前一手建立起來的猛虎營。
而談及猛虎營,莉歐娜不禁想起了羅賓,以及那段短暫的時光。
“三百人的猛虎營,三百個潛力驚人的年輕人……”
馬丁?赫維目光空洞的望着大海:“兩年前,他們離開我的訓練營踏上戰場。而現在,卻只剩下了七個人……”
“七個人……”一直醉心於研究的莉歐娜並不清楚外界發生的事,更不知道現在的共和國已再一次面臨聯邦軍的大舉入侵。此刻聽聞這樣的的噩耗,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那羅賓……”
“羅賓?”馬丁?赫維好奇的望向莉歐娜:“你認識他?”
“……”回想羅賓對自己的恨之入骨,莉歐娜只能摸棱兩可的回答:“算是吧……”
“羅賓,羅成的孩子……”
想起那個當年還是個年輕人的地質學研究生,馬丁?赫維露出一絲緬懷的笑容。他從沙灘椅旁的矮桌上抽出七份資料,在莉歐娜的面前一一陳列開來。
“羅賓、卓洛、夏佐、米雪、旦丁、卡門、克勞德……”
讀出這七人的名字,馬丁?赫維的眼前彷彿一一浮現出他們七人年輕的面容。
“克勞德目前在第三綜合艦隊特戰營服役,夏佐和米雪是憲兵紀律部隊麾下的戰略特工,他們三人目前都在冥王星系參戰。”將三人的資料撥到一邊,馬丁?赫維用無比糾結的目光拿起另外兩份資料:“旦丁,我最優秀的學生。他是我眼中最有可能觸摸到聖階的人選,可是……他的心中卻居住着一頭野獸。我本以爲卡門能夠束縛他,可惜我錯了……”
從馬丁?赫維的語氣中,莉歐娜感覺到了些什麼,試探的問道:“他們……”
“他們叛變了,就在今天早上七點,夏佐親口向我傳達了這個消息。”默默的閉上眼睛,馬丁?赫維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般癱倒在坐椅上:“至於羅賓和卓洛……他們在半年前於柯伊伯環執行稀有物質採集任務時失蹤。在他們的失蹤前,他們向馬塞太空要塞發回了聯邦軍入侵的訊息,隨後便失去了聯絡……”
“……”
強行剋制住心中的震驚,莉歐娜聲音顫抖的問:“他死了?”
“還沒確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莉歐娜,馬丁?赫維笑着搖頭道:“軍部已經將他們列入了陣亡名單,但我卻覺得他們還沒死。羅賓那個孩子雖然天賦有限,但他總是能另闢西徑的想出一些獨特的念頭。所以,他總是能在絕境之中找出一條生路,這是他獨有的天賦。”
頓了頓,馬丁?赫維將包含着旦丁與羅賓的四份資料推到莉歐娜的面前:“旦丁和卡門會前往雷蒙德聯邦,至於羅賓和卓洛……我有種預感,我覺得他們也在那裡。所以,我要你去找到他們。”
默默收起桌上的四份資料,莉歐娜輕聲問:“找到之後,您需要我把他們帶回來嗎?”
“該如何處理,可以由你自己決定,而你的人生……從此以後也僅屬於你……”
目光空洞的望着大海,馬丁?赫維緩緩閉上眼睛,而他那頑強不屈的生命之火也終於隨着夕陽的落下而熄滅。
天邊,一顆流星當空劃過。
望着那顆一閃即逝的流星,莉歐娜輕柔的爲‘父親’冰涼的身軀蓋上毛毯。淚,無聲的淌落……
與此同時,遠方的比鄰星域。
羅賓輕輕端起茶杯,可隨着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手中的杯子卻突兀的龜裂的開來,頓時,濃香的紅茶從中潑灑而出,‘滴滴答答’的濺落在桌上。
“……”
默默的望着手中殘破的杯子,羅賓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猛的擡起頭,望向太陽系所在的那片星空。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難以描述的心痛與失落。
“老闆?”身邊的西澤看到羅賓愣了半晌,不由輕輕推了他一下。
被西澤的動作所驚醒,羅賓急忙用餐巾拭去衣服上沾染的茶跡,而西澤也識趣的爲羅賓擦乾桌子,換上了新的茶具。
深吸一口氣,羅賓拋開腦中那些雜亂的猜測,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對面那個神情有些揣測不安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是經由西澤介紹而來的,具西澤的描述,這個名叫格納的男人在六年前便偷渡到了雷蒙德聯邦。在偷渡之前,他曾是馬塞太空要塞邊防軍的一員,在抵達雷蒙德聯邦後,他在一條貨船上找到了工作,並生兒育女。直到這次的海盜大規模襲擊之後,他才因自由民的身份而被貨船僱主解僱。
“你在九星共和國的邊防軍中擔任什麼職位?”將對方的資料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羅賓冷淡的問道。
由於對方是逃兵身份,心中的厭惡讓羅賓說話時的口吻並不友好,加上羅賓自然流露出的那種壓迫感,使這個叫格納的男人僅在羅賓面前坐了片刻便已是滿頭大汗。
“後勤部……機修工……”格納卑微的低頭答道。
“你有孩子?”
“是……是的……”格納如坐鍼氈的擡起頭:“我有一個兒子,才三歲,他和我妻子一起住在赫耳墨斯太空港。在爲我生孩子前,我的妻子是一名流鶯,所以我們並沒有辦理任何手續……”
自由民之間的結合往往很不穩定,除了少數自由民會按照聯邦律法辦理婚姻手續外,大多數的自由民家庭基本都屬於臨時家庭。所以,格納這種情況在自由民中屬於相當常見的事情。
“你認識進入奧特星雲礦區的航路?”稍稍頓了頓,羅賓開始切入正題。
“是的,在被貨船僱傭之前,我曾跟隨一艘自由民太空船去過奧特星雲礦區內的混亂之都。在被貨船僱傭後,我也會找一些閒暇的時間,跟隨自由民太空船前往礦區賺一些外快。在北方星域,像我這樣懂得艦船維修的人很受歡迎。”
“我聽說,你在九星共和國的偷渡者中很有影響力?”
“這個……我曾幫助過一些剛剛抵達這裡的共和國偷渡者,所以他們通常情況下會聽取我的一些建議……”
“我明白了。”羅賓打斷了格納的話,指指身邊的西澤道:“我是因爲西澤的緣故纔會願意見你,說實話,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我不可能完全的信任他。”
“先生~我發誓我會保守秘密,只要您能給予我們生活物資上的幫助,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見羅賓似乎有拒絕再談下去的意思,格納急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西澤。
而觸及到格納企求的目光,西澤心中一軟,便嘗試着勸說道:“老闆……格納確實是可以信任的人,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你?”羅賓斜眼看着西澤,假裝出爲難的樣子對格納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以及我要做什麼。而血腥哈里……”
“我比任何人都憎恨血腥哈里,我本來已經開始擁有平靜、美好的生活,可是他卻把一切都毀了。若不是西澤先生和瑪蒂娜的小姐,我的妻子和孩子早就餓死了,而我的其他同伴也是一樣。所以,我向您發誓,您完全可以信任我。”
盯着格納的眼睛,確認他眼神中所擁有的堅定,羅賓終於流露出和煦的笑容。
“好吧,我選擇相信你。現在,我需要你以自由民機修工的身份前往奧特星雲內的混亂之都,整個過程中,我需要你隨時與我保持聯絡。而且,我還需要另外一些熟悉奧特星雲航道的人。在這期間,我會保證你和你同伴的家人擁有足夠的生活物資,太空警察也絕對不會去侵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