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推赤心乎

“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清耶。”————————【說新語·言語】?

事後,郭圖等一干人乘着夕陽的餘暉款款下樓,冀州、潁川士人一前一後分作兩批,彼此隔得老遠,互相交頭接耳,似乎等不及回到密室便要小聲議論。

他們談論最多的不是新定的策略,而是早先袁紹展示出來那把身世離奇的劍。

“那柄劍來歷不凡,袁公的話是意有所指啊。”沮授回頭看了眼身後那座逐漸隱入暮色的高樓,輕聲一嘆。

田豐冷硬的面龐晦暗不明,他負手腰後,與沮授並肩行着:“劉氏享天下已久,德運更改,江山易姓也不是不行。商湯革命、武王伐紂,一家一姓又傳了幾代?自入住冀州以來,袁公從不隱瞞自己的野心,我也未覺不可,只是時機未到,強敵未除,所以不好聲張。眼下形勢未必比當初要好多少,便如此急切,我實在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

“慎言!”沮授急着打斷了對方越說越失禮的話,他小心的往身後看了一眼,看到身後只站着袁紹的治中別駕、魏郡陰安人審配,這才鬆了口氣。雖然關係不如何親密,但好歹也俱是冀州士人中的翹楚,將田豐這話傳出去對大家也沒有好處。

審配人長得清峻精瘦,顴骨突出,頷下留着一縷鬍鬚。他似乎一直在垂首走着路,注意到沮授的目光,這才擡起頭來衝對方笑了笑,也不說話,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沮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此時也顧不上委婉,徑直對田豐點醒:“你不明白袁公的心意,那必然是你知道的太少,你可注意到,此時缺了誰?”

田豐頓時心裡一緊,負在背後的兩手也登時垂落至腰側,他擡首四顧,恍然道:“耿苞?”

沮授忽然嘆了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相識多年,沮授心知田豐才幹了得,但就是喜歡鑽牛角尖、執拗強硬,與人爭辯時很容易轉不過彎來,每每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像現在這般循循善誘:“思召的‘召’字,既能以袁公名諱作解,又爲何不能以召公之‘召’字作解?”

在另一邊,郭圖略有責怪的對逄紀說道:“袁公對田氏早已心存忌憚,此番拿下兗州,田芬勢必要閒置在旁。你又如何非要插話?索性任他繼續顯露,看他還能從容幾時。”

“在下如何不知袁公的戒心?”逄紀對郭圖拱了拱手,偷眼看了下落在身後的荀諶,輕聲說道:“之所以如此,卻是爲了另一件大事。”

“什麼?”郭圖茫然的問了一聲,待看到逄紀的目光,他立時明白了:“三公子?”

袁紹長子袁譚出鎮青州,若是袁紹真有廢長立幼的心思,如何也要在此刻扶植袁尚的勢力。郭圖雖然喜歡揣摩上意,對袁紹溜鬚拍馬,但心裡卻是對袁紹偏愛幼子的行爲是很不以爲然的,而且在他看來,袁譚老成樸實,比輕浮的袁熙要穩重多了。

只是他沒想到,逄紀居然與他心思不在一處。

“三公子最受袁公親愛,其又年幼,袁公必然捨不得讓他去兗州,而況他上面還有二公子。二公子是庶出,平日與三公子情誼深厚,有他出鎮兗州,自然能做三公的助力……”逄紀正將自己心裡的盤算侃侃而談,忽然看到郭圖冷淡的臉色,頓時住了口:“公則,你怎麼了?”

“沒怎麼。”郭圖此時還不想與逄紀鬧不愉快,隨口敷衍道:“我只是認爲,此時強敵環伺,我等與袁氏性命相連、共擔榮辱,談這個尚且爲時過早。”

“說的也是。”逄紀因爲曾得罪過袁譚,害怕對方掌權之後會迫害自己,所以打算先下手爲強。對於郭圖模棱兩可的態度倒是沒有多想,畢竟他與郭圖這些北來冀州的潁川士人向來同進同退,郭圖不會與他生分:“不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這也是預作籌謀了。”

郭圖笑了笑,沒有答話,此前本想與逄紀好好談一下袁紹突然拿‘思召’劍的背後用意、以及自己這行人今後到底該怎麼走,可聽了逄紀的話,他忽然覺得一陣心寒,心裡陡然空落落的,像是心灰意懶、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遠處紅日一輪低垂,浮浮沉沉的懸在連綿山間。

袁紹最愛登高眺遠,此時夕陽殘照高樓,灑下滿城豔紅的餘暉。他的臉色也被夕陽斜照,滿面紅光,看上去像是遇見了什麼喜事、又像是被什麼事刺激到了一番。

日落的地方浮起了淡淡煙塵,那輪斜陽緩緩的在其中起落沉浮,血紅的霞光被煙塵染上一抹蒼涼。

羣山黛影,殘陽晚照,在那輪紅日熄滅前的最後一瞬間,獨自而寂寥的美麗着,美麗得讓人心裡悵然若失。

袁紹站在樓閣之上,兩眼放空的看着紅日緩緩的落下,西邊的夜空由深紅轉爲靛青色。這是他中平六年的時候,從雒陽棄官逃出,被董卓封爲渤海太守時下令修建的閣子。這幾年兜兜轉轉,從一地太守,變爲冀州牧、關東討董盟主,最後沒想到還是回到了原點。

“明公不愛朝霞,偏愛暮色。”袁紹收容的親近門客陳逸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上半身隱藏在陰影處,神情晦暗不明。他在剛纔集會的時候隱身幕後,目睹了衆人模糊曖昧的態度後,直到現在纔出來。

袁紹先是不急答話,微微側過頭去,只見陳逸身旁還站着高高瘦瘦的耿苞。

耿苞顯然是在袁紹身前隨意慣了,他大大方方的從陰影中跨出,順着陳逸的話往下說道:“這暮色雖是一天中最後的好景,卻殊爲短暫,我等在集會時尚且霞光滿天,還想快些結束,好就近看一看餘暉,沒想到才一會就變了模樣。”

“軍國大事,你都不耐煩議論?”袁紹挑了挑眉,一手搭在欄杆上。

“兩個人就能議論出來的決議,非要衆人在一起爾虞我詐。”耿苞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的樣子,搖了搖頭:“袁公善於採納羣下諫言是好事,但有些事仍需一人獨斷。”

第四百一十章 駐曹制用第四十四章 庶官乃和第十三章 重蹈覆轍第五百八十六章 僵局驟破第六十一章 文章傾臺第三百二十九章 絕義安後第九十三章 研桑心計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鼓進退第八十四章 深謀勿疑第七十一章 無宜追罪第六十章丨見困豫且第五百六十七章 懸石飛擊第五章丨往事回顧第六十二章 苞筍落籜第五十九章丨其深次骨第三十九章 盡釋疵咎第三十五章 議將固基第八十一章丨計熟事定第七十章 凶終隙末第二十九章 垂意經綸第六章 國之干城第六十八章丨賢師良士第一百一十九章 稽功思文第四十一章 芋魁豆飯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鼓進退第二百一十七章 試取粗通第一百一十三章 親臨兵革第十九章 制勝之策第七章 公孫伯圭第一章 試騎虎豹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爲覆沒第二十五章 椒房佩環第六十四章 匈奴騎蹤第三十六章 事未遂矣第一章丨雨夜新生第六十七章丨意見相左第八十九章 披堅執銳第三百八十三章 伏兵齊發第二百零七章第三百四十二章 先人餘殃第二百三十一章 雨客衣溼第四百三十章 且行且止第四百三十三章 葦中雙禽第二十六章 襄王有夢第五百六十章 聲東擊西第三百二十三章 唯親是任第十章丨仕宦郎署第三百一十六章 幸有餘情第六十三章丨安老懷少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霧迷茫第二十五章丨北闕甲第第四百九十九章 歧路徒營第四百五十三章 豪家爭獻第五章丨往事回顧第二百三十章 真相大白第五百五十五章 柄刃互持第三十一章丨急擊勿疑第四百九十八章 高人一着第五百二十八章 華陽道上第十二章丨奉先吾兒第五百章 取義爲公第二十二章丨治國治民第六十章 秘書執筆第七十八章 宣平學市第二十六章丨仗義抗辯第六十一章 臨陣語舊第五百零二章 知其款曲第五十三章 參商之虞第一百八十一章 別開新面第三百二十一章 視事如紋第五百五十四章 忠義歸屬第三十一章丨急擊勿疑第五十一章 分醪之惠第三百三十三章 遣使禱雨第五百八十五章 軿車停輦第七十二章 鄰女詈人第二百七十五章 喪去歸來第二百三十九章 偏將涉巴第二百二十一章 深信如初第三百八十五章 看風駛篷第六十九章 水波紋動第七十八章丨各奔東西第四百三十章 且行且止第九十一章 殿前郎衛第六十二章 苞筍落籜第二百二十九章 悽風冷雨第一零八章丨哀歌路難第八十四章 任憑自至第三百七十二章 嚴合雙卯第四十一章 芋魁豆飯第六十八章 臨歧片言第四百七十八章 且有大覺第五百四十二章 路險且夷第二百四十三章 毓秀瓜綿第三百五十章 量定準繩第二百八十三章 蔓草根植第二百五十八章 利行規則第四十章 濟人利他第二百七十四章 音聲同矣第四百二十章 倨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