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和張昭二人對視良久,兩人各懷信任。劉琮自然是想收服張昭,如今大喬落難在柴桑,如果張昭歸順自己,那麼剩下的闞澤、韓當等人乃至大部分江東將士都有可能倒向自己,這樣一來劉琮可就省力許多。
“多謝丞相大人搭救,多謝丞相這些時日代爲照顧夫人……”張昭最終選擇了在劉琮軍帳的左邊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來。這幾天來,他也聽夫人和徐盛等人說起和劉琮相處的事情。其實在來柴桑的路上,張昭一直不敢相信,短短的幾年時間,劉琮就真的坐穩荊州,而且平定益州,偷襲許昌。
“聞名不如見面,先生乃我大漢棟樑,久居江東。今琮奉命平定江東,還請先生不計前嫌助琮一臂之力!”
“丞相說笑了,丞相少年英雄,文武兼備。老朽垂暮老矣,如今更是流落到此,只盼着丞相能夠網開一面,苟且渡過餘生。”張昭雖然對劉琮很是感激,但主要還是因爲劉琮沒有傷害大喬。至於自己這條老命,張昭以爲孫權不會感興趣。當然最多的擔心還是張氏族人。如果張昭只是爲了照顧夫人而來,或許孫權不會如何。
一旦張昭公開歸順劉琮,那麼留在吳縣的張氏族人便可能遭到血洗。而且張昭跟隨孫氏這麼多年,一下子是不可能轉過彎來的。
“先生莫非是有什麼顧慮?琮是奉王命平定江東。也不希望天下繼續連年混戰。先生曠世奇才,孫權並非明君,先生何必固守己念?當以朝廷爲重,當以天下百姓爲重!”劉琮知道張昭骨子裡還是個讀書人,對漢室朝廷有一定的認可,所以並不是讓張昭歸順自己,而是歸順朝廷,說起來也冠冕堂皇。
“丞相無需在老朽身上枉下功夫,老朽確實感激丞相。老朽是不想看到夫人流落他鄉。至於其他的事情還請丞相莫要多言!”
“……“接下來果然和法正先前所說的那樣,無論劉琮如何放低身段,如果鼓吹朝廷大義,張昭似乎鐵了心。反正無論你怎麼說,你要是讓我好好活就謝謝,要是帶進大牢去也絕不喊冤!有朝一日自己身死,還望劉琮代爲照顧夫人……
劉琮知道如此將此下去肯定不行,便是將法正喚進來。法正口才不錯,不過張昭似乎是個老頑固,雖然孫權待他不怎麼樣,但一直以來都將孫權當兒孫輩看待。再說一個年近六十的讀書人,那裡會怕死,而說到辯論自然劉琮也沒辦法壓過他。在一番脣槍舌戰之後,法正也是敗陣下來,無奈的看了看劉琮。
“先生只是擔慮族人,就不擔心天下百姓,不擔心這柴桑城中的俘虜嗎?”劉琮終於回到了案幾前,在此之前他都故意和張昭面對面而坐,爲的就是不想給張昭早曾高高在上的感覺。但現在看來卑恭謙遜也好,禮賢下士也好,對張昭不管用。
“丞相,老朽在江東已經不問政事多年,想憂天下也是有心無力啊。”
“也罷!先生執意如此,本相也不便勉強,只是今日本相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請先生稍稍坐片刻,若本相有不當之處還請先生不吝嗇賜教。”劉琮坐下之後便是朝着法正擺擺手。
法正心領神會,便快速來到帳外吩咐一番,片刻之後甘寧、于禁等人也來到了帳內。
“啓稟主公,我軍糧草已經不多了。”于禁毫不避諱張昭,進來之後便撿要緊的說。
“什麼?前幾日不是還檢查過嗎?說是能夠堅持到夏收結束。”劉琮一臉詫異。
“主公,城中這幾日不斷有從城內城外的流竄逃兵前來乞食。加上破城之後,俘虜傷勢也逐漸好轉,食量大增,而且城中不少因戰事失去住所的災民也前來要糧,所以就……”
“主公,糧草關係大軍穩定,還請主公早作決斷!”法正連忙再次站起來。
“嗯,孝直,你可有什麼好法子?”
“主公,目前柴桑城中俘虜連逃兵已經超過七千人,恐怕大部分不願意歸順我軍。我們不但要浪費大量的糧食養活他們,同時還需要許多將士看管。正以爲,立即開始招降,今日不降者全部處決掉,瑞一來也能減輕些糧食消耗!”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文則,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興霸,你要時刻關注城外糧食成熟情況,一旦有百姓開始收割,便立即開始下鄉收糧。”劉琮看了一眼張昭,隨後吩咐道。
“末將領命!”于禁似乎早有準備,瞥了一下堂上幾人接着說道:“主公,其實禁來之前已經讓手下人着手去做,目前看來大約還有三四千人不肯歸降我軍,其中也包括德潤先生幾人……”
“德潤先生是本相客人,不能按普通俘虜對待。先處理其他的吧。”劉琮等人幾乎無視張昭的存在,但張昭心裡明白,這位年輕的丞相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所以閉目養神、面不改色的坐在那裡聽着這一切。
很快于禁領命而去,劉琮逮住個機會又說話了:“先生,其實這些俘虜非常敬重先生和夫人,如果先生肯歸順朝廷,想必他們也會跟隨先生。如此一來也用不着死了!”
“丞相好殺戮,昭也是阻攔不了的。只是堂堂丞相難道要將這罪名扣在老朽身上不成?”張昭聽劉琮話外有話,便皺了皺眉頭,望着上首年輕的大漢丞相道。
“先生所言極是!不是琮想扣罪名給先生,而是這些人確確實實是先生害死的!本相已經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每一炷香的時間殺一百人,直到先生歸順朝廷爲止!”看到張昭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劉琮嘴角微微翹起。
“主公,於將軍令我前來稟告,柴桑俘虜尚有三千二百人不肯歸降。”不久之後一名傳令官進來稟報。
“嗯,傳本相令,從現在開始每一炷香的時間殺一百!”
“?”傳令官很是迷茫的看着劉琮,心想主公今日怎麼啦?平時可是雷厲風行的,這殺俘虜的事情怎麼還一炷香一炷香的殺?正要繼續發問,法正便是擺擺手讓他出去。
“丞相還是不要枉費心機了,老朽雖是垂死之人,但早年也見慣了殺戮,這等雕蟲小技嚇不倒老朽的。”
“是嗎?本相相信是嚇不倒先生,但本相不相信先生的心是石頭做的!”劉琮知道這種老頑固,就是要和他拼耐心,必須從心理上擊垮他。
“主公,一百人帶到校場。”
“殺!”劉琮也學着張昭的模樣在案几前坐下,會議廳內其餘的人也不再說話,來來往往的酒只有傳令官。
“主公,第二批帶到。”
“殺!”
“主公,第三批帶到。”
“殺!”
劉琮看着原本十分平靜的張昭臉色開始有點難看起來便是準備加點料:“孝直,你去通知文則,將德潤先生等人的隨從、家眷都一通綁往校場,殺完俘虜之後就輪到他們。”
“主公,不可!德潤先生一代大儒,韓當將軍勇冠三軍……”
“孝直,你好糊塗,越是厲害的敵人越是留不得!如果他們肯降自然再好不過,但如果執意不降,難道要叫本相放虎歸山不成?”
“可是?”
“沒什麼可是,如果這些人的隨從和家眷殺完之後子布先生還不肯歸降的話,就繼續殺他們幾個!”
“是!”
主僕二人的對話廳裡廳外都聽得十分清楚,張昭自然是一字不落。他知道劉琮是在打心裡戰,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因爲傳令官總是很準時的出現的議事廳,而每次傳令官出去之後不遠的校場上便會傳來一聲聲慘叫!劉琮有言在先,入得柴桑就不能隨便走動,如今在這曾經的都督府議事廳,張昭更是不能走出去看個究竟,也每個報信的人。
而劉琮似乎殺紅了眼,甚至傳令都來不及細說,他都第一時間說出那個字,殺!
殺!殺!殺!
殺戮在不斷進行,雙方的較量也在不斷進行,劉琮時不時面帶微笑的朝張昭看看:“先生,不要懷疑本相的決心,本相若是軟弱之輩,荊州怕是早就成了四戰之地,更不用說平定益州,討伐江東了。而先生呢?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你!”張昭氣結,這個先前看起來還英氣逼人的大漢丞相怎麼就成了個無賴,自己想要殺俘虜省糧食,卻將罪名栽到自己頭上?
“先生,我家主公所言非虛,如果先生執意如此,不但三千俘虜命喪黃泉,就連德潤先生,韓當將軍這樣的國之棟樑也會陸續被殺?正不知道先生在堅持什麼?先生當年南下避禍,後來出仕輔佐孫氏難道不就是爲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嗎?
難道先生就忍心因爲怕玷污自己的名聲而眼睜睜的看着數千人去死嗎?這數千俘虜以及德潤先生等人和先生的名聲,和先生的族人比起來孰輕孰重難道還要正多言嗎?”
“你們……”你,變成了你們,張昭怒意漸盛。
“先生,本相會成全你的,如果先生執意不肯歸降,那麼今後抓到的江東所有的俘虜都得死!他們都是因爲先生而死!而本相一定會平定江東,威震天下!待到平定江東之後,本相便還先生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