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眼前的大霧一下子擴散開來,而隨着大霧的擴散眼前的小鎮也開始變化,先是縮小,然後從黑白色變成了紅色,那是一種如同鮮血一樣的紅色,從蕭明的背後可以感覺到一輪夕陽正照射過來,投射到眼前的建築之上,卻印出一片血紅。
天空變得高遠起來,一片片像是魚鱗一樣的雲朵飄在頭頂,被夕陽印成了紅色,紅的可以滴出血來似的。
眼前的是一幢兩層樓高的房子,使用的是最新式的建築材料,半合金板,半光子材料,看起來非常的有現代氣息——但事實上,以人類目前復古的潮流來說,只有那種除了流浪者外,剛好達到溫飽線的中低資產者纔會住這樣的房子。
房子裡傳來了尖叫聲和掙扎的聲音,中門突然自己就打開了,蕭明腳步未動,但是場景卻自己切換,一下子讓蕭明出現在房子的一個房間裡。
房間非常的簡陋,除了一張牀,什麼也沒有。
牀上,有個少女正在哭泣和尖叫的掙扎,而在她的身上,一個高大而又癡肥的傢伙,像是一頭正在拱食的豬一樣,用那張油乎乎的嘴不停的在少女身上貪婪的親吻着。
少女不過十一二歲,哪裡是一個成年人,體重超過一百五十斤的大胖子的對手?不管她怎麼掙扎,卻始終無法推開那人,除了絕望的尖叫和哭泣,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辦法。
在房間外,還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看樣子是一對中年夫婦。從眉眼之間的相似可以看出這對夫婦就是少女的父母。但是在自己的女兒被人非禮的時候。他們不但沒有任何的動容,沒有任何的保護。那丈夫還在兇狠的罵着:“畜生,讓你好好的服侍神父,你居然不肯。平時是怎麼教你的?神明給了我們一切,我們的一切都是可以獻給神明的!”
妻子神色之間多少有些不忍和不捨。但是也只是如此,並沒有的動作。
“滾開,滾開,神明先生纔不是這樣。神明先生不是這樣!”少女尖叫着,又踢又打。
“神父已經說過了,你說的那個什麼神明根本就是惡魔。那是惡魔。世間的真神只有一個,那就是黃金之神,我們人類只有在黃金之神的庇佑之下,才能在這污濁的世間存活下去。你的身體已經被惡魔給污染了。神父浪費自己的神力幫你淨化身體,你居然不領情嗎?該死的傢伙!”那個丈夫見那所謂的神父一時拿不下自己的女兒。乾脆自己衝上前,幫着神父把自己女兒的腿按住。
少女的身子一震,就像是放棄了一般,臉上出現了深深的絕望和死氣,她停下掙扎,雙眼無神的看向天花板:“神明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晶瑩的淚水在少女精緻的小臉上滑落,滴落在枕頭上。無聲,卻又似心碎之音。
蕭明一頭黑髮變成了白色,右眼明亮如雷。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和剛纔在霧中不一樣,其他人都看不見他,剛纔那丈夫更是直接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他忘記了自己是在藍香的靈魂世界中,所看到的,只不過是藍香的記憶。蕭明忘記了這一切,他只想把眼前兩個混蛋給一把掐死。他不管不顧的上前抓起那個神父和丈夫。直接就丟了出去。
本來應該碰到的兩人的雙手,直接從抓住了兩人。然後把兩個混蛋給丟了出去。
啪!
一道閃電不知道從何而來,突然出現在房間之中。無數的電流狂暴的亂竄,橫掃周圍的一切,但是卻溫柔的讓開了那可憐的少女。
本來看不到蕭明的少女突然擡頭看了過來:“神明先生,是你?是你來救我了嗎?”
蕭明還來不及回話,眼前的場景突然成了加速狀態,就像是有人在看電影的時候按了十六倍的加速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的快速。只見少女跳了起來,哭叫着衝出了房間。
那神父被蕭明丟出去之後,依然看不到蕭明,他有些驚慌,恐懼的看向四周,但是卻什麼也發現不了。最後只好把恐懼化爲憤怒,然後把憤怒發泄到那對夫婦身上。
這對夫婦早已經被所謂的神明給洗腦了。神父的任何行動他們都認爲是理所當然的。所以當神父提出要妻子服侍他的時候,那丈夫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而且還親自把妻子的衣服脫掉。
蕭明沒興趣看這樣的畫面,轉身離開。
畫面隨着蕭明的轉身,再一次的變化,速度似乎放快到了好幾百倍,快得以蕭明的眼力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是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不到十秒,畫面突然又定住了。
蕭明發現自己在一座山崗上,山崗上有一座涼亭,在涼亭中,少女抱膝而坐,神色木然看着遠處的火燒雲,眼中,沒有任何的色彩,只有那火焰一般的晚霞印出的血紅。
蕭明走到了少女的身邊,站定,但似乎少女根本沒有看到他。現在蕭明已經有些明白了,當藍香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的時候,她就無法看到蕭明。而當她開始向外界求救的時候,希望得到救贖的時候,蕭明就會出現。
此時的少女又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緒之中,所以無法看到身邊的蕭明。
無聲的眼淚從少女的眼眶滑落,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那輕輕的滴落聲,有若最完美的水晶被一顆一顆的擊碎。
良久之後,少女小心翼翼的從胸口扯出一個墜鏈,打開來,裡面有一個小小的全息影象。讓蕭明吃驚的是,那影象正是他自己。
“神明先生。我好害怕!”少女低聲的說道:“爲什麼爸爸媽媽要這樣對我?我已經很聽話了,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難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嗎?香兒好害怕!”
蕭明沒忍住,輕輕的撫上少女的頭頂。
那虛化的身體在一剎那之間變得真實起來,手,碰到了少女的頭頂。
少女的身體猛得一顫,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獸,擡頭看向蕭明,那因爲驚恐而放大的瞳孔一下子又縮了回去:“神,神明先生?”
“我叫蕭明!”蕭明更正道。
“你一點都沒有變啊!”少女輕聲的呢喃。
蕭明怎麼解釋呢?這沒法解釋啊。他只好點點頭:“恩!”
“神……蕭明先生,我,我……”少女像看到了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親人一樣,那僞裝出來的堅強,那絕望之上產生的麻木,全都在這一刻被擊的粉碎,然後少女撲入蕭明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撕心裂肺。
蕭明不會安慰人,從小就不會。哪怕把尤多拉那小蘿莉給從小安慰到大。他依然不會安慰人。語言對於蕭明來說,一向都是不擅長的東西。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像對小時候的尤多拉那樣,一隻手輕輕的拍着少女的背,一隻手輕輕的撫着她的頭頂。用無聲的陪伴,安慰着少女。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蕭明整個衣襟都已經溼透,少女才停止了哭泣,而她也沉睡在蕭明的懷中。那一刻,少女緊鎖的眉間終於鬆開,像是一個嬰兒一樣,蜷縮着,含着手指睡去。左手,則緊緊的抓住蕭明的衣角,不肯放開。
蕭明沒說話,也沒有去打擾少女。
畫面,再一次的改變,蕭明懷裡的少女就像是夏日裡大海上的泡泡,啪地一聲化成了無數更細小的泡泡,然後更細小的泡泡化成更加細小的泡泡,周而復始,很快消失不見。
然後天空的火燒雲加速的移動起來,但不是向着一個方向,而是呈現出一種旋渦狀態,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龍捲風正在成形一樣,在鮮血一般的雲彩旋渦的中心,一道血色的閃電直直向着蕭明劈了下來。
蕭明擡頭看了那閃電一眼,右眼閃過凌厲的電芒,那兇惡的閃電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轟隆一聲散開,把整個天地印成了一片鮮血之色。
蕭明也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用手遮擋了一下之後,再擡頭時,卻看到眼前的場景再一次的變化了。他出現在一個像是廣場一樣的地方,周圍全有五十幾個像是傭兵一樣打扮的人。他們小心翼翼的向着蕭明聚攏過來。
不,不是向着蕭明。
而是向着蕭明身前的少女。
少女似乎又長大了些,應該十三四歲吧,那明媚的小臉更漂亮了,但是那緊鎖的眉間,卻讓人看了心痛。少女此時全身是血,頭上的傷口流出的鮮血遮住了她的右眼,讓她有些看不清楚。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
面對五十幾個手持武器的傭兵,一個十三四拿着小小的匕首的少女是無力的,但是少女依然像是幼狼一樣,狠狠的盯着這些傭兵,右手的因爲太過用力的握着匕首而露出了蒼白的關節。
少女左臂有一個長長的傷口,很深,鮮血無法止住,小腹,後腰,大腿,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在她的腳下積成了一個小窪,翻着泡泡,像是在倒數着少女那最後的生命。
鮮血,成爲了一切的主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