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瑞雪初降。
京城的冬天顯得格外寒冷,一大清早就見一個個爲了生計而奔波的草民們,如同辛勤的工蟻般開始勞作。
和那些有錢人相比,他們每一天都要爲明天的衣食而考慮,尤其是最近一兩年來,在各種荒災的折騰下,他們生活得尤爲艱難。
越是生活得艱難之人,就越是需要別人的苦難來安慰自己,所以金水渠的碼頭上,一個個衣衫襤褸,打滿了補丁的挑工們聚在一起,聊着自己聽到或者編撰的各種消息。
“聽說了沒有,據說江南那等富庶的地方今年都遭了災,稅糧只受到往年的一半,看來這個冬天又少了好些生意。”
一個帶着破舊氈帽,皮膚乾裂的漢子蜷縮着手腳,朝身旁幾個工友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們這些挑工,就吃的碼頭飯,若是秋天收的稅糧少了,那江南水運過來的糧食自然也就少了,他們還這麼吃飯做工?
他身旁另一個年輕些的小夥子嘿了一聲,有些得意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聽隔壁老王家小舅子的姐夫說,今年江南雖然減產,但朝廷查抄了好幾個有錢有勢的士紳,可是從他們家中抄出不少糧食。
據說這些士紳家的糧倉,比朝廷的太倉還要大,裡面的糧食堆得像小山一樣,吃都吃不完,老鼠一個個肥得比貓還大。
還有那些金銀珠寶,更是陣陣裝了十幾輛大車,就更別說那一對對的銅錢了,般的時候都是用船運!”
等這小夥子說完,他身旁就有人嘲笑道:“你盡吹牛,天下除了皇上,誰能這麼有錢?
就連我們的皇帝陛下,現在都發不出遼東的軍餉了,他們這些個鄉下的土財主,能有這麼多錢?”
這個時候,在這幾個人圍成的小圈子外,一個蜷縮在麻布袋下的老挑工冷笑一聲,吸引了這些人的注意,“皇帝又個屁錢,皇帝的錢還不都是收稅收上來的,如今處處鬧災荒瘟疫,皇帝收不上來稅,還要撥款賑災,國庫裡都可以跑老鼠了,他還有個屁錢?
這天下真正有錢的人啊,是那些嘴裡讀者聖賢書,身後坐擁數萬,乃至數十萬頃田地的老爺們。
他們哪家哪戶名下,不掛着數千數萬的佃戶還有奴僕,他們不用繳納賦稅,不用參加徭役,從他們田裡長出來的莊稼,全都落到了他們的口袋。”
人羣裡的幾個人頓時笑了起來,“你個老頭,盡說些胡話,那田地再賤,一畝也要好幾年銀子,你說那些老爺們都數萬,數十萬頃的田地,他們哪裡來那麼多錢買田?”
那老頭望着這些人冷笑,“你們曉得個屁,你以爲這些人的田地都是和和氣氣地買來的?
遠的不說,說了你們也不懂,就說眼下江南遭災,這些有錢人定然先是哄擡糧價,將你手中僅剩的錢財榨走,然後就逼得你不得不抵押或者賤賣家產過活。
這樣一來,他們一來一回,就用從你們手中賺到的錢,低價拿了你們本來的地,你說他們弄不弄得出這數萬頃的地?”
這個時候,碼頭上的幾個挑工都笑不出來了,他們當年似乎也是這麼將家中僅有的土地給低壓出去的,當時還不覺得什麼,現在一想,豈不正是老頭口中那些富人老爺們的手段?
一想到自己今日的苦楚,再想到那傳聞中抄家士紳的財富,這些個挑工都紛紛咒罵起來,說什麼老天沒眼,說什麼爲富不仁,好似他們多冤枉一般。
只有那個依靠在麻袋上的老頭,冷眼看着這些人咒罵,等到人羣漸漸散開,才扛着一根扁擔大搖大擺地離開碼頭,往另一個地方繼續剛纔的一幕。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京城之中對士紳的厭惡之情陡然大增,而跟隨着這股輿情的,就是皇帝陛下重新丈量天地土地的詔書,以及徵收商稅的新令。
此事一出,京城百姓莫不拍手稱快,就算是那些激烈不滿新政的各大官員,尤其是東林黨衆人,面對如此洶洶的民意,也不敢堂然反對。
這個時候,作爲朱由校最忠心爪牙的魏忠賢,立刻搖身一變,由東廠都督成了江南刺史,奉命釐清江南田地,賑濟江南災民,以及徵稽江南商稅。
待其一到江南,就殺得人頭滾滾,查出被各地士紳藏匿瞞報的數以百萬頃田地,重新一一錄入朝廷的賬目,並徵收往年逃避之賦稅。
如此大動干戈,正是動了東林黨人的根本,於是朝堂內外,無數東林黨奔走呼號,彈劾魏忠賢殘酷暴戾,濫殺無辜,罔顧法紀。
只是這些奏章在魏忠賢發往京城的一箱箱金銀面前,都被一摞摞地壓在了案几上。
外無草民付翼,內有真金白銀,正在急需金銀的天啓皇帝怎麼會就因東林黨人的彈劾,放棄如此豐厚的利益?
只此一下,就讓東林黨勢力大爲折損,要知道江南本來就是東林黨的根基之地,如今被魏忠賢這麼一折騰,焉有他們的好處?
不少東林黨人,以及和東林黨沾親帶故之人,都以各種追命緝拿,然後投入大牢。
而整個大明朝廷,陡然得了這麼多的錢財,終於可以重整軍備,發放糧餉,將邊關穩住。
再有剩下的錢糧,則盡數運往重災郡縣,防止局勢糜爛,給當地災民一口氣喘。
短短數月時間,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的大明朝,竟然在這一連串的舉措之下,漸漸緩過了氣來。
而於是同時,國師府中的滾滾氣血,也將屋檐上的積雪融化殆盡。
這一天,許清歡終於繼韓千雪和張君寶之後,成功將修爲晉入洗髓境。
如今只要稍一意動,體內氣血就如長江大河一樣嘩嘩直響,在經脈中奔流不息。
無論是四肢百骸,筋骨皮膜,還是五臟六腑,都已經在一遍遍的氣血淬鍊下,變得比橡膠還要堅韌結實。
靈蟾射息功也徹底臻至圓滿,甫吸一口氣,方圓數丈之內的空氣都似乎被抽空,呱呱之聲恍若雷鳴,震得許清歡周身骨骸鐺鐺作響,猶如玉磬敲擊之聲。
張口一吐,凝鍊至極的勁氣就破空飛去,遠在數丈之外的一株榕樹轟然炸開,中間裂出一道劍形空洞。
如此,已經到了口吐飛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