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林以彤不知道說什麼,卻不捨掛掉電話。
林傾易說不出什麼,也不捨結束電話。
時間就在靜默中一點一滴的流逝,誰也沒有先開口。
林以彤幾乎都要以爲他已經掛了電話,如果不是上面顯示還在通話中的話。
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找了一點話題,“你現在在林家宅子嗎?秦悅姐還好嗎?”
秦悅?
她不說,自己都忘記了。
林傾易淡淡的答道,“我在巴黎。”
“巴黎?”林以彤驚愕了一下,她一直以爲林傾易還在國內,卻不曾想他已經到了巴黎,“是因爲工作嗎?”
“嗯。”
原本沉重的心,因爲他的話而少許輕鬆起來。
他沒回御風山莊,原來是因爲去了巴黎。
“那你那邊天黑了嗎?”
“黑了。”
林傾易的回答永遠很簡短,一個字,兩個字。
可林以彤卻覺得今晚的他,很不尋常,彷彿比平時更容易接近一些。
在他沒說掛斷之前,林以彤就沒打算結束這通電話。
“樓下花園裡的玫瑰都開了,第一批開的顏色都很豔麗,我給你做了玫瑰花茶,等你回來就能喝了。”
“昨天我讓小嶽帶我去了超市,買了一些東日常要用的東西,看到你最喜歡的那款剃鬚水了,就給你買了兩瓶,因爲家裡的已經完了。”
“蘭姨已經能放下柺杖單獨行走了,我打電話跟她聊過,她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不過想到御風山莊來看我……”
“馬上就要開學了,可我連錄取通知書都沒有……”
“……”
電話一直是林以彤在說着。
幾個小混混路過,見林傾易倒在街邊,頓時有了歹意。
上前去搶他身上的東西。
其中一個驚歎道,“喂,希爾克,這可都是名牌!有錢人!趕緊搶,皮帶也是名牌,衣服,哦,還有手錶……”
林傾易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他們搶着自己的東西。
可他們在搜刮完他身上值錢的東西之後,又看上了他手中的手機,“希爾克,這個手機可是奢侈品,搶走!”
一向沒什麼反應的林傾易,卻在這個時候瞪着幾人,“其他的都可以拿走,手機不可以!”
幾個小混混原本以爲他喝醉了,打算肆意搶劫,結果這男人猛然清醒的樣子嚇到了他們。
幾人心虛了一下,只好溜走。
而林傾易喘着氣,鬆開了通話的口,又問道,“你想上學,是嗎?”
“……也不是,如果我上學你會不高興的話,那就不去了。”林以彤支支吾吾的道。
這一句,是他今晚說得最長的一句了。
但能給她反應就是好的。
“聽話一點,就可以。”
“……傾易哥,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對,你怎麼了?”林以彤緊張的問道。
林傾易閉上眼睛忍了一下,心想果然不能說太多話,再多就露餡了。
“沒有。”
“真的嗎?”
“……”
林以彤渾身冷顫了一下,不敢再問,即使隔着電話,也能感覺到林傾易強烈的怒氣。
他不喜歡她問這樣的話,只能轉移了話題。
寧風跟亞瑟急急忙忙趕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林傾易忍着全身的痛,卻專注的聽着電話裡的聲音。
彷彿只有那樣,他才能堅持下去。
連亞瑟都覺得不可思議。
寧風伸手想去拿過林傾易手中的電話,卻被他猛的睜開眼睛瞪了一眼。
“林先生……”
“扶我去車裡。”林傾易咬牙吩咐道,但雙手還是緊握着手中的手機。
這讓寧風好奇他在跟誰通話,連這麼危機的時刻,都沒有鬆開。
林傾易坐到了車子裡,亞瑟迅速給他打了一陣止痛的製劑,這才讓他渾身的疼痛稍稍得到舒緩。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汗水溼透了衣服,狼狽不堪。
這大概是亞瑟見過林傾易最狼狽的時候了。
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損他冷傲的氣勢。
電話那頭的林以彤渾然不知發生的這一切,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前幾天我去醫院,見到秦悅姐了,你們要打算結婚了嗎?看來我得給你準備結婚禮物了。”
“結婚禮物?”林傾易清冷的聲音響起。
林以彤嚇得差點把手機扔掉,她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的聲音有多酸。
林傾易若是知道她在吃醋,一定會嘲笑她的!
“……是,是啊,你想要什麼?”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就沒有收回的可能,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林傾易沉吟了幾秒而後回答,“現在暫時不知道要什麼,等我要的時候,再告訴你。”
“……好。”
她心裡一陣苦澀。
看來他是真的要跟秦悅結婚了。
“現在天亮了嗎?”林傾易忽然開口問道。
林以彤起身去了窗戶邊,掀開窗簾看了看,晨曦破曉的光從窗戶投射進來,美得有些不真實,她感嘆道,“破曉了,正好能看到日出。”
“御風山莊的日出是全聖光市最好的,你好好欣賞吧。”
“……好。”林以彤知道,這是要掛斷電話的前奏了。
果然,在她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時候,林傾易淡淡的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看完日出也補個眠吧。”
“好。”
她的回答依然是這個字。
林傾易果斷掛了電話,林以彤的心卻微微一空。
日出嗎?
就算是全聖光市最好的日出景色又怎麼樣?沒有他,這些美景都變成了虛設,美得不真實。
林傾易一收線,延緩的疼痛就讓他悶哼了一聲。
此時的他,額頭已佈滿了汗水,汗水順着臉頰滑落而下,滴入早已經溼透了的襯衣上。
“寧風,再快點!”亞瑟催促寧風道。
寧風已經將車速開到了最快,甚至闖了好幾個紅燈。
林傾易咬着牙,下顎線條緊緊浮動,緊握着的拳頭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是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疼痛,即使打了止痛的製劑,也未必能讓他馬上就熬過去。
等到了酒店,他再一次躺入佈滿冰塊的浴缸中之後,林傾易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亞瑟鬆了口氣,感嘆道,“這一次比上一次的情況又要樂觀一些,即使你被下了藥,讓iuk的毒性大反彈,可你還是在清醒的狀態下熬了過來,很讓我意外。”
而寧風跟亞瑟都心知肚明爲何林傾易能熬過這一次。
亞瑟都有些想要冒險建議他以後走哪裡都帶着林以彤,這樣或許還能有效的遏制iuk的發作。
只不過看林傾易那臉色,他們不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