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父親的身後事,熊微微主動約了墨非然。
自從那夜開始,她幾乎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他一眼似乎都是多餘的。
墨非然一直默默在忍,她不理他也好,不看他也好,他仍然會出現在她身旁。
她雖然一直無視他,但也沒有趕他走,她不能剝奪他這最後的一點權力,他是父親的晚輩,也暫時還是他的女婿。
傍晚的海邊,一輪明月當空,海風凜凜,北方的海濱沒有熱帶海島的溫柔。
熊微微的長髮被風吹得亂舞,與之有着明顯對比的是她平靜的面頰。因爲冷,她穿得十分厚實,厚厚的圍巾在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將她的臉埋得只露出三分之二,愈發顯得小巧。
墨非然站在她的身旁,黑色的風衣翻卷着衣襬,他身高腿長,從背後看是不輸國際名模一般的頎長身材,而黑色襯着他的肅冷,又險些將他融入黑夜。
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中,凝望着遠處看不到邊際的海平線,海上有月輝漣漣,他卻只看到那些殘斷之影。身旁的她像是一直在醞釀着什麼,卻同樣一直未曾開口。
她開口約他的時候,他心中不是沒有過驚喜,但他太瞭解她了,她這樣鄭重其事的約他,其實結果他已經猜到,他想開口拒絕赴約,卻在最後時刻還是來了。
“阿然,不要再拖下去了,儘快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熊微微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渾身的重量似乎都輕了好多,原來,很多事情,說出口了就就是這麼簡單。
她半天得不到迴音,終於忍不住側目看向身邊之人。他的側臉上映着些許月光,正好能看出上面淡淡的兩道抓痕,那是她留下的。
她的眼中有微微的澀,避開那痕跡,看到他濃長眼睫的剪影,以及那一直望着前方一瞬不瞬的眼神。
“阿然,我不想有一天,我對你的愛到最後被自己折磨得只剩下了恨。我寧願記住我們最美好的時光,幾十年後,我也許可以真正做到釋然。可現在,不行。我還會在這個圈子拼搏,我也不會故意躲開你,只是我們夫妻的緣分,是真的斷了。所以,阿然,你不要再理我管我,我姓熊,你姓墨,即使我們不想傷害對方,可我們已經註定是對立的。我不想和墨家再有任何的關聯,如果你不離婚,我只有提起上訴。”
“我知道了。”墨非然忽然的開口,讓絞盡腦汁想說服墨非然的熊微微訝然停頓住。
“我同意離婚。”他微微側頭,對視上她的眼瞳。他的眸中似有一片汪洋大海,比面前的海還要暗沉,還要廣闊,你看不到裡面究竟藏了多少的情緒或情感,也許每一個暗涌和漩渦都是他不肯開放於外人面前的自己。
他同意離婚?熊微微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更加輕鬆的,可是沒有,一點都沒有。
她只覺心痛。
這是一種很討厭很矯情的情緒,她是那個要放手的人,憑什麼人家接受了,你還要感到受傷?熊微微在心中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