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擡頭,大人們還是在說些他聽不懂的東西,撅了噘嘴。還是乾爹好,會偷偷給他帶糖果、帶他去玩遊戲。
說到乾爹,六六鼓溜溜的眼睛忽然一亮。看着從大門外走進來的齊雲戈,連忙伸手扯了扯爸爸的手。封景虞順着兒子的視線看過去,眯了眯眼,鬆開了六六的手,輕輕推了他一把,點頭同意:“去吧。”
然後就看到自家小蠢貨把教他的禮儀規矩全都丟到一邊,踩着小皮鞋噠噠噠的興奮跑過去,張開手臂軟萌萌大喊:“乾爹。”
“唉,乖兒砸。”齊雲戈彎腰抱起六六,直接來了個舉高,嚇得六六抱着他脖子,然後咯咯咯笑。
果然智商相似的人能玩到一起,鑑於此,他也不在意自己蠢兒子被齊雲戈幾顆糖果就收買了,就當給兒子找了個大齡幼兒園玩伴。封景虞淡淡收回目光,含糊其辭的與來人繼續着之前的對話。
但無論是他的注意力還是旁邊兩位跟着進來便衣保鏢的視線都一直落在六六身上。
察覺到封景虞沒工夫寒暄談事,上前來打招呼的衆人禮貌的客套幾句後就笑着轉身離開。封景虞脣邊掛着淺淡矜持的笑,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一頓,正要往座位走去,卻見塞勒斯走了過來,一身淺藍色西裝顯得他越發腿長、騷包、引人奪目,眯起那雙碧綠如翡翠的眼,熟稔的打了招呼:“爲你妻子擔憂嗎?”他眨了眨眼,目光巡視周圍一圈:“今天來的人超過百分之七十都不看好《末日》,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數字,就連當初的《魔帝》都沒超越過。”
略過塞勒斯滿臉的看好戲,他淡聲道:“作爲演員,拍攝電影滑鐵盧或者大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哦……”塞勒斯眨眨眼:“你說得對。”每個演員都曾遭遇過失敗,一部電影的成績在很多時候也算不了什麼:“不過……,安出道以來成績就一直很不錯,外界對她的感官一直都是上佳,你就不擔心她會被打垮嗎?”
封景虞反問:“你似乎非常確定這部電影會失敗?”
“這個?”塞勒斯不好意思的聳肩,攤開手:“我也是普通人、也會受到外界影響,而且拋開那些跟風故意挑事的媒體不提,影評人的評價其實挺正確。而且我看過電影放出的兩條主演視頻片段、電影花絮,說實話如果僅僅是想展現末日的蒼涼絕望和兩個主角犀利帥氣的格鬥技巧,那這部電影恐怕就真的失敗了。”
看過劇本的封景虞微微彎脣:“那拭目以待。”擡手看了下時間,而後朝六六走了過去,與齊雲戈不冷不淡的打了個招呼,低頭對兒子道:“電影快開始了,不能再玩了。”
“信不信外面一大堆人今天都是來看我的好戲?”影院內的休息室,伯特倫伸手搓了搓臉,一臉自嘲的指着門外。
安朵和艾莉森對視一眼:“導演,您沒必要去在乎那個,還記得《救贖》嗎,當時好多人也認定了《救贖》會滑鐵盧,但後來不是痛快讓那些人打臉了嗎?”
“那不同。”伯特倫有些茫然又有些糾結的皺眉,低聲重複:“那不同,知道嗎?我對《救贖》非常自信,所以我敢肯定我能將最終結果摔到那些人臉上去,看他們自打臉的樣子我就覺得愉快。在拍攝和剪輯《救贖》時,我遊刃有餘、順順利利,甚至還故意耍了好多小心機,只爲了愉悅我自己、讓其他人腦子燒死,但親愛的……”
伯特倫又伸手搓了搓臉,讓顯得疲倦蒼白的臉看起來好一些:“我雖然自負到了我天下第一的地步,但也不得不承認某些影評人說得對。我就是在自我領域再也找不到發揮空間,我站在頂端太過孤獨,所以我發瘋闖入了全新而我不擅長的領域。”
艾莉森蹙了蹙眉正要說話,安朵卻衝她搖了搖頭,伯特倫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知道,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們只需要安靜的等待他發泄完就好,曾經經歷大風大雨的伯特倫怎麼可能被自己的一部電影阻擋住步伐?
“或許那些媒體說的也對,我發瘋沒必要拉着你們一起。電影失敗你們就會跟着我倒黴、電影成績一般你們得到的還不如付出的那麼多,電影成功、但除了真的再次登上奧斯卡領獎臺,那就不算贏。”
“不需要看我就可以猜到今天有多少人是來看我失敗的好戲?那些媒體恐怕早已經準備了無數個詆譭我的稿子,只等電影播完的那一刻馬上發上去,佔據全球頭條。”
安朵越聽越不對勁,看着從面帶自嘲到面無表情、再到激動猙獰的伯特倫,頭疼的摁了摁眉心。就在她差點忍不住說話的時候,伯特倫蹭的一聲站起來,緊握着拳頭衝着門板嘶吼:“但你們以爲我會認輸?絕對不可能!絕不可能!!!”彷彿那扇門旁邊站着無形的敵人一樣。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不等工作人員提醒催促,伯特倫雙眼發亮得不可思議的扭過頭來吩咐。
“等等。”安朵急忙道:“導演先換上你的西裝,再讓化妝師幫你整理一下臉,你現在看起來臉有些憔悴,這樣出去恐怕那些媒體更會胡說八道。”
伯特倫若有所思:“你說得對,我不能這麼出去。”然後飛快拿起衣服進入了試衣間,又迅速的找來化妝師幫他刮鬍子、遮住眼下的黑眼圈,讓人顯得更加精神一些。
安朵和艾莉森默默的站在那裡,她們都發現都發現伯特倫現在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好。大概是被外界刺激得太厲害,本身電影的壓力也太大,兩者疊加起來讓他有點瘋狂。這也沒什麼,搞藝術的本身就是瘋子。只要電影拍完,無論是成功或者失敗他總會清醒。
但看着向來意氣風發的伯特倫被逼到這一步,實在是有些心情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