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急促、喉頭在不住的抖動,鼻子雙翼掀動、瞳孔擴散,整個人猶如瀕臨破碎的邊緣。但轉瞬間她再次改變了主意,大步向前,然後忽然間她猛地停下急促的步伐,做出推開房門的慌忙動作,又咻的收回手,匆匆走進去的步伐忽然變得小心翼翼,一步!兩步!三步!
一步比一步輕、一步比一步軟,她一邊走一邊調整着自己狂亂的表情,強行讓自己笑出來、手指發抖、脣邊哆嗦,但等她終於走進去看到裡面的場景時,卻突然的定在原地、瞳孔炸開又緊縮,忽然淒厲的喊道:“夫君。”雙腿一團,噗通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哭得毫無美態、傷心欲絕,但那種悽楚而難過的氛圍卻籠罩着所有的人。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王笑跪倒在地還是哭啼沒能走出戲來,她的助理連忙上前扶起她,王笑站起身來,拿起紙擦拭了一下花了妝的臉,深呼吸口氣通紅着眼眶看向徐老先生:“已經演完了,剛纔失態讓您見笑了。”
“演的很不錯,特別是入戲氛圍。”徐老先生先是誇讚了一番,然後眯了眯眼突然說道:“但是……”
王笑心頭咯噔一下,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但還是冷靜而又禮貌恭敬的輕聲道:“請您指教。”
徐老先生沉吟一番,敲打着桌面:“你想過沒有,這個角色的設定是堅韌不拔、內心沉穩,就算她再難過、也絕不會讓自己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這……太軟弱了些。”
王笑瞬間理解,握緊了手心臉上有些難看,但還是保持着最好的風度頷首點頭:“晚輩知道了,謝謝您提醒。”
如果說前期杭婉雲那一滴淚還在劇情範圍內,那王笑的這番崩潰哭泣雖然演的很好很棒,但未免與人設有太過的突兀,安朵瞬間秒懂了徐老先生的話。
然後她下意識看了看王笑,對方果不其然臉色有些難看,顯然已經多半預料到自己出局了。安朵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壓力更大,吐出口濁氣後只見姚姿已經走了上來。她沉思片刻同樣是將一把椅子安放場中,但卻沒坐下而是站在旁邊,整了整呼吸,並沒閉眼而是直接調整着自己的表情。
她的容貌本來算是柔和,此時突然擡起下巴、表情變得冷厲、脣角繃直、下巴擺平,雙手放在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那張椅子,忽然間眉梢一挑、然後拉平了脣角,淡聲漠然道:“陛下你這是何意?”
這句話一說出口安朵驀然的驚訝擡頭,看着此時姚姿的表情,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蛋疼感,姚姿此時挑選的這段戲竟然是她之前在家裡和封景虞演過的那段公主於牀前斬殺自己弟弟的場面。
這……
這簡直太巧了!
但如此的巧合卻讓安朵越發好奇起來,比起和自己的演繹方式姚姿會是怎麼演?而也因爲自己曾經演過這段戲,她的理解更深、免不了帶着更加深層次的挑剔看去。
忽然間姚姿眼皮微掀,淡聲平鋪:“陛下你並不適合這個位置,爲何不退位讓賢?”
話落沒幾秒忽然間她眼中一利、繃直而壓迫懾人的脣線譏誚的挑起:“女子又如何?就因我是女子,所以就該被人忽視、冷待,內母妃當做棋子給你鋪就地網路?一次次的荏弱不成?陛下!你可曾問過我的想法?”她最後一句話聲線加重,沉沉懾人的壓着火氣。
安朵眉梢一挑,忍不住蹙起眉來,覺得比起以前姚姿圓潤舒服的演技,她現在的詮釋似乎有些太過着急的咄咄逼人。就好像……就好像原本應該是一杯溫水忽然熱到一百度高溫,然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安朵眯了眯眼,想到姚姿剛纔和自己的對峙,忽然似乎有些秒懂了。既然自己的情緒都把握不穩,當然演技和對角色的理解也會相應的有所區別。安朵看着場中的姚姿,不知道是遺憾而是覺得諷刺。
那麼通透的姚姿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怎會如此?”姚姿呲笑一聲,眼中泛起波瀾起伏,像是在積攢怒火想要諷刺回去,但話到一半她眯了眯眼、又重新變成漆黑一片的冷厲淡淡:“罷了,這些事何必再說,今日之後所有人都會謹記,我!纔是着皇位之戰的勝者!而你!乃至所有人都是失敗者。”她說着驀然的一甩袖子,面色沉凝出水。
忽然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的挑起脣角:“毒殺?不!我要斬殺於你!”
“我沒瘋。”姚姿低頭看着椅子,忽然間長嘆一口氣,握緊了右手、像是在捏着一把匕首,輕聲淡淡的垂下眼瞼:“曾幾何時,你是我唯一弱點,母妃用你來掣肘我、讓我爲你付出一切,而今日……”她忽然抓緊了手中的匕首,雙眼驀然睜開、雙目銳利而寒蟬森森、沉聲怒喝道:“而今日我要親手斬掉我還剩下的唯一弱點。”
而轉瞬間她忽然嘲諷挑起脣角:“弟弟,我已冒着大不諱我的毒辣狠厲天下皆知,就算是毒殺弟弟又如何?”她淡聲不屑:“終歸是毫無區別!”
話落她突然擡手猛地彎腰而下,脊背繃緊、手背上青筋暴跳,猛地將匕首刺下,在刺下去的一瞬間她手抖了一下,然後忽然間繼續虛握而下。盯着那把椅子、低聲沙啞淡聲冷漠的道:“你放心,這天下百年後仍然是你血脈皇子的,我會教導他莫要想你這般心軟又善良,這皇位之路向來都是鋪就鮮血。弟弟……百年後我甘願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她最後一句話說的嘶啞而隱忍,睫毛抖動、手指發抖。
安朵看完她的演繹卻是面色平靜而又淡定,這讓演完這段戲下意識看向她的姚姿心中微惱。她當然是打着這段戲壓下安朵的刺激感,最好讓她待會兒演技發揮失常的想法,但安朵的平靜和冷靜卻像是直接扇在她臉上,告訴她,對方沒被她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