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婧一下子慌了神,用腳底板想都知道以安朵的性格要不是被逼到絕境,真的不能再堅持下去,絕對不會就靠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睡過去。 而她現在的舉動正是證明了她撐不下去了,向婧盯着她被厚厚的幾件衣服遮住的腹部,恐懼和心驚交集着在心中浮起。
她抖着手想去喊醒安朵,又怕打擾了她休息。想要去找人,卻又不知道往哪裡走。四周漆黑一片,每個地方似乎都藏着一個要將她們吃掉的魔鬼,往哪裡走都不對,往哪裡跑都不可以,整個海島、這一片樹林,就只有她坐的地方纔是安全的。她看一眼安朵又看一眼齊雲戈之前離開的方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蒼白。
但看着安朵一無所覺的躺在那裡,突然間一種詭異而讓人汗毛倒立得想法突地騰上腦海。
安朵現在虛弱得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她敢肯定如果自己衝過去弄死她,她就一定不能反抗。……甚至、甚至她還能將責任全都推卸到那些綁架犯手上,往下走就是海里,只要將她拋進了海中,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與她有關。內心有個魔鬼在催促蠱惑她,她的手指伸了又收回來,收回來又鬆開,蠢蠢欲動、猶豫不止。
無論從公私兩邊利益得失來看,安朵死了對她都是最好的結局。現在她們跑出來了,爸可能還沒上當,只要被救了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不!如果安多死了,甚至會比以前更好。她還是爸唯一的女兒,不是所謂的私生女,被人嘲笑的存在。
猶豫、野心、私慾、茫然,種種翻攪,她盯着安朵那張白得像是紙的臉,浮現在腦海中的畫面突地變成了幾個小時前她們在木屋內用字對話的情形,還有她衝出去時毫不猶豫抓住的她的手。還有逃亡途中她雖然沒說,但卻一直走在她後面爲她壓後的情形,最後的最後是前一刻安朵還在給她找後路。
向婧一下子咬住嘴脣,僵硬的手臂突然就鬆了下來,扭過頭來急促呼吸着。閉了閉眼,沉默的握緊了安朵之前遞給她的手槍,警惕的看向未知的黑暗處。在這一連串的內心掙扎中,她放棄了什麼只有自己知道。
安朵抿着脣角,等向婧轉過身後才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真的靠在那裡休息。她不信任向婧、向婧也不信任她,兩人看似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但實際上她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甚至逮到一絲機會,向婧就不會放過她。這種情況下她當然要爲自己打算,說她算計也罷、說她之前真心爲向婧找後路也有,總之兩人能平安無事的度過現在的等候時間就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安朵已經靠在那裡半個小時沒說一句話了。向婧焦急的站起身來走來走去,時不時探頭往下面的地方看去。
難不成之前那個蠢貨真的被抓了?不然怎麼還沒回來。
她衝到外邊往外看,但外面黑漆漆一片怎麼也看不到人影,不妙的是已經睡着了的安朵突然低吟痛呼一聲,眉頭緊皺,在睡夢中下意識的捂住腹部。
“安朵。”向婧一下慌了,連忙跑過去:“你、你還好吧,你休息一會兒、你別亂想,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爸就來接我們了。”
而與此同時一架私人飛機突然在天空中劇烈抖動、亂晃,飛機的雙翼翻起,然後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掉進了海水中,分解成無數塊。
與此同時,很快接到消息的老布拉格愉悅的撫掌一笑,然後沉聲吩咐:“走!”
漆黑的夜色中,渾身冷汗的安朵猛地驚醒,她瞳孔睜大,臉上滿是虛汗。在向婧慌亂的呼喊中,她滿是冷汗的手一把抓住向婧的胳膊,過了好久才道:“齊雲戈走了多久了?”
“好久了。”向婧慌張的道:“我沒有手錶不知道時間,但肯定超過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
安朵咀嚼着這四個字,臉色白得嚇人。她捂着肚子突然抽了一聲冷氣。然後向婧就看到就算到了絕境也一直都冷靜自若的安朵眼中露出茫然和脆弱之色,她捂着肚子,神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和衰敗。
向婧心中咯噔一下:“你怎麼樣了?你說話啊,你怎麼樣了?是不是肚子疼,你是不是還冷?我把外套脫給你,你先忍一忍。”她連忙忍着胳膊伸開時肋骨尖銳的痛感,將外面髒兮兮卻很厚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安朵身上,手足無措到了極致:“安朵你別嚇我,你說話,你到底怎麼樣了。我告訴你你別想害我,我們關係本來就不好,你要是出事了,你家那些人肯定會怪我,你別害我,你快說話!!!”最後一聲尖銳又淒厲。
安朵閉着眼臉色灰敗,感受到身下有流動的觸感。不多,卻足夠她心驚肉跳和茫然失措,渾身僵硬的靠在那裡,腦袋一片空白的惶恐無措。
“你說話!”向婧跪趴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想搖晃,卻又怕碰到了她,又連忙鬆開手,幾次三番後,無措得簡直快暈倒:“你快說話啊,你怎麼樣了?”
“我……”安朵吸了口氣,慘白着臉看着她,苦澀的道:“大概是”
“砰!”一陣槍響聲突然在遠處響起,緊接着是更多的槍聲響起,黑暗中從遠處隨着海風隱約傳來直升機螺旋槳作響的聲音,各種聲音齊齊作響,讓剛纔還一片安靜的海島突然間鳥獸飛散。
向婧渾身一震,眼中泛起激動的光彩,連忙看向安朵:“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有人來救我們了,你忍一忍我們就會有救了,你忍了那麼久,這點時間都忍不了了嗎?”
安朵猛地睜開眼,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她能感覺到小腹的疼痛一陣接着一陣,身下有血跡流出。絕望和期望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腦中翻攪沸騰,耳邊是向婧激動尖銳的說話聲。
然後那些槍響聲似乎越來越近又好像越來越遠,安朵閉着眼蜷縮着靠在那裡,神色疲倦直到一連串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她被人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