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緊迫而焦灼的時機,房間內卻詭異安靜得有些不像話。 安朵閉着眼輕輕嗅着空氣中清淡的薰香味,明明神經緊繃,卻意外的感覺睏乏。直到向婧瘋了一樣的從客房中跑出來,正要說話卻渾身一軟跌倒在地。她滿臉的怒氣僵在臉上,錯愕又不解的支撐着身體想爬起來,但下一秒又猛地跌在地上。
這番動作太過古怪,安朵皺起眉頭:“你幹什麼?”她可不相信綁了一個小時不到就會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她的這句話驀然驚醒了旁邊眉心緊皺的嶽搏和趴在地上的向婧,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小姐,房間裡面燃的是什麼味道?”
“安朵,你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什麼味道,什麼手腳?
安朵下意識的捂住口鼻,目光咻的看向放在另一邊茶几上巴掌大的薰香銅爐,再扭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艾迪,他滿臉的錯愕並不作假,但卻明明是他燃起的薰香。
“警惕!”
“捂住口鼻!”
“打開門窗!”
五感十分敏銳的保鏢迅速分工合作,開門、捂着口鼻、護着安朵往外走。嶽搏距離安朵最近,身形一躍迅速衝上來將她護在懷中,快步朝外跑去。
“小姐我們先離開這裡,您別擔心,我們一定能活着……”
“砰!”
話音剛落,一陣槍響突然從身後傳來。護着她的嶽搏身體猛地一僵,突地搖晃了一下。安朵感覺到有什麼液體透過衣服,身後的人突然僵硬的站住腳步。下一秒,她飛快的被人往前推了一步,嶽搏虛軟無力的聲音從身後嘶聲力竭的吼着:“護住小姐,快走!”
“砰!砰!砰!”
“嘩啦!”
伴隨着槍響和有人破窗而入的聲音還有向婧縮在牆角的尖叫聲,安朵僵硬的再次被人護在懷中。她能感覺到護着她的身軀高大而健壯,甚至還帶着煙味和汗味,明明是她最討厭不過的味道,但此時給與她的卻是難以想象的安全感。
但很快的,護住她的人再次軟倒在地,她又被另外的人保護在胸前,迅速朝門口走去。明明二十幾米、十秒鐘就能走過的地方此時卻猶如天沢一般遙遠。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中了迷藥一樣莫名其妙的虛軟,也能聽到身後不停有人跌倒,甚至再次護住她的這個胸膛血液黏膩。
直到終於距離大門還有兩米的距離,最後護着她的這個人終於扛不住身體的虛軟和身上彈孔的傷勢僵在原地。顫抖着滿是血液的手,將一把槍軟軟的塞到安朵手中,然後噗通倒在地上。
“安姐,別跑了。”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帶着蒼白無力的歉意:“這艘船從最開始就是爲你準備的,從你上船開始一切都已經佈置好了,就算你跑出去,結局也只會是被抓到。”
安朵渾身一僵,強撐着身體的無力顫抖的握着滿是粘稠血液的手槍,看着站在自己不遠處,和一羣突然破窗而入的人站在一起的艾迪,垂眸看到的是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以及因爲藥效發作卻仍舊堅持朝她這邊跑來的保鏢。
她憤怒、震顫而荒唐,猩紅着眼死死的看着艾迪:“是你!”這個在她身邊沒什麼存在感,卻一直都將她身邊的事情打理得完美無缺的助理,竟然是這樣的身份。
艾迪垂眸避開她駭人的眼神:“是我。”
安朵驀地恍然大悟,目光警惕的瞪着她:“羅曼在哪裡?”之前總覺得羅曼離開這麼久不對勁,直到此時才終於察覺到爲什麼不對。
“您不用擔心。”艾迪抿着脣道:“她沒事,我只是不想讓她待在這裡,所以讓人把她打暈了,布拉格家族要的只有您。”
“好……”安朵又氣又怒,手指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她盯着滿目的屍體整個人崩潰得近乎發瘋。這些人在幾分鐘前還站在那裡,他們的臉她都無比熟悉,接近一年的時間他們都在用盡全力保護她,而現在還爲了她失去了生命:“……你、很好!”
從接下《全員》這檔節目後,遇到的種種意外、遭遇的種種事情,突然在此時徹底的串聯成一條線。
“安姐你跑不了了。”艾迪一步步走上前來:“我……”
“砰!”旁邊躺在血泊中的一具屍體突然彈身而起,子彈突地打在艾迪的肩膀上。他吃痛停下腳步的同時,安朵看到嶽搏滿是血跡的臉在朝自己嘶聲力竭的吼:“小姐快跑!快出去!”只要出了這道門,這些人再怎麼囂張也會顧及整艘船上的人。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敢用船上幾千人的性命給小姐陪葬,他們會有所顧忌!
“快跑!!!”
他的聲音嘶啞而尖利帶着破碎的氣音,卻在安朵還來不及動彈的時候,那些破窗而入的人一槍又一槍打在嶽搏的身體上。大腿、腹部、肩膀、胸膛,每個地方都在流血,他的身體痙攣得發抖,仍舊堅持而固執的看着她。
幾十分鐘前,這個長相陽光帥氣的青年在面對自己時羞澀的笑,在邀請自己去他老家品嚐麻辣燙,但現在的他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那雙帥氣的臉上滿是血跡。
安朵渾身晃了一下,想要走上去給他擦拭血跡,但淚眼已經模糊了眼眶。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腦袋被人蓋上了罩子,發軟得已經沒了一點動彈力氣的身體虛弱的靠在那裡,眼皮一下比一下重,在向婧嘶聲力竭的尖叫聲中徹底沒了知覺。
猶如地獄一樣的房間內,艾迪捂着流血的肩膀看着那些人準備將安朵帶走,臉色微變,連忙走上去追問道:“你們要帶她去哪裡?”
一個臉上有疤的中年男人居高臨下的道:“這與你無關,待會兒你和其他人一起走。你的新身份、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艾迪難堪的抖了一下嘴脣,看着安朵被人扛了起來,眼皮一跳鼓足勇氣說道:“別這樣扛着她。”他垂着眼,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安姐這段時間因爲高強度的工作和暈船本來身體就很虛弱,她還中了藥,容易嘔吐,你們這樣扛着她對你們的工作也會有影響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