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四月中旬,我已經從每天都鑽到大棚裡不出來,到一天也不一定進去一次。大家都很瞭解我的性格,對我這樣的變化都沒有表示出驚訝,曲媽更是對我露出了你就該是這樣的表情。
我看大家都這麼的知心,乾脆就把大棚裡的活都扔給了大姐和二姐還有薇薇,我自己就做個甩手掌櫃。
我算着開春的時間,應該是快了,但是我不知道具體時間。每天就聽着大姐她們在我耳邊說大棚裡的稻苗怎麼怎麼樣了,什麼“稻苗都長開了”,“小姨夫說溫度低了,稻苗該不長了”,“明天咱可不能澆水了,現在得保持旱育狀態”等等。
她們都在種植稻苗中找到了自己的樂趣,連李誠那樣的也是手不離書,天天翻書看稻田是怎麼種植的。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四月末,天氣也開始有了些許的變化。
春天來了,雖然有些姍姍來遲,但總歸還是來了。
從四月末開始,氣溫就開始上升。天上太陽一樣的高高掛着,卻不似前幾天的清冷,而是讓人感到思思的溫暖。沒幾天地上厚厚的積雪都融化成了冰水,滲透到了地下,天地間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村背後的山林脫去了厚重的冬衣,變的生機勃勃。
踏山村的村民們在家裡都躲了幾個月了,這時候都分分從家裡走了出來。在路上看到鄰居都是笑臉相迎,家長裡短的問候。
冬去春來,給人們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就在各家各戶都準備着春耕的一些事宜時,村長打發一個小孩,挨家挨戶的通知,晚上在村委會大院,要召開一次會議,要求每家每戶都必須派人蔘加。
這是我們家第一次參加這類的集體活動,我們必須支持啊,所以我們家是姜爸曲爸和我們兩口子帶着5個孩子去的。
走到去村委會的路上,幾個孩子就跑沒影了,我和姜智都沒管,孩子們這一個多月也憋壞了,整天就只能在家裡玩,好不容易天氣好了,終於可以出來瘋跑了,當然要撒開歡的玩。
村委會是一個大院,正中是一長排屋子,在房頂上掛了個牌子,寫着“踏山村村委會”,在各個屋子外面都掛着小木牌子,“計劃生育辦”“財務”等等,我一看這整的還挺全乎呢。
在大院貼近屋子的地方擺了一個長條的桌子,看起來是村長的位置,下面擺放了很多的長條板凳,已經有很多的村民坐在上面了,三三兩兩的聊着天,看到我們進來,把聊天的聲音就放低了,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們,我想可能是我們家這一個月來做的事都有些高調了的原因吧。
剛回來就態度強硬的把房子收了回來,接着又大動作的開始凍冰塊,一個多月前又在家裡的大棚裡種起了旱稻。估計家家都得對我們家這些不尋常的做法議論紛紛。
我們也沒理會村民們探究的眼神,看到了早來的小姨夫,就搬個板凳坐到了一起。
不一會,基本上村裡人都到齊了,村長走向前面長桌的時候,下面的人很給面子的都鼓起掌來,估計大家都在家憋瘋了,這次可算有個能看到人的機會了,所以表現的分外的激動。
村長很有範的,站到長桌後面,雙手舉到胸前的高度,想衆村民壓了壓,看着大家都安靜了,就坐了下來,正事宣佈會議開始。
“大家肅靜了啊,我們正式開會。
在這個時候把大家召集來,而且通知的時候已經說了最好每家都派一個代表來,因爲這次有幾個重要的事要說。
第一個就是天氣好了,我們村要開始準備春耕的工作了,雖然現在地裡還太濘了,還進不去人,但是我們在家裡該育苗就得育苗了。
本來今年咱們村因爲天氣的原因就種的晚了,這天氣好了,咱們就要抓緊時間,儘早把水稻給種上。
還有就是不管家裡糧多糧少,都不許賣糧。前兩天我去了縣裡一趟,咱們縣算是農業縣了,所以纔在這次的雪災裡挺了過來,大家是不知道啊,外面很多城市都沒有糧食了,這天氣好了點後,就有人想從咱們縣裡買糧,但是有了這次的雪災,咱們自己就應該有些憂患意識了,你們說萬一今年收成不好,或者今年冬天還這麼冷,咱們手裡沒糧可咋辦?”
“村長,要是有人貪錢,偷摸的把糧食賣了怎麼辦?”有個村民意有所指的提出了這個問題,影射的是去年的陳翠花一家。
“貪錢?還貪什麼錢啊,現在在外面你拿着錢去,可沒有人賣給你東西,現在興拿東西換。咱得傻成啥樣啊,拿糧食換現在大家都不愛要的錢。要是真有人不信邪,賣錢了,那可就對不起了,你要是沒糧食吃,我們大傢伙可都不管了。”
下面坐着的陳翠花聽村長說現在錢不好使了,有些呆愣,然後有些不相信的又問了村長一遍:“村長,外面錢真的不好使了嗎?”。
“我去一次是沒碰見願意收錢的賣家,都是拿東西換了。”
“啊~,這可怎麼辦啊,我家的那老些錢不都成廢紙了嗎?”。陳翠花從板凳上滑了下來,做到地上就開始哭嚎上了。
我聽到有些村民議論,說她現在哭的比她爹媽死的時候還悽慘,我忙掩飾的地下了頭,躲在姜智後面偷偷的笑,這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會議被陳翠花的哭嚎聲打斷了,村長很是不耐煩,看着陳翠花又在拍地,對着她後面那個傻站在只知道來回搓手的男人說:“陳大生,你能不能有點男人樣,把自己媳婦管好了?”
陳大生有些無措的站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村長看他的樣子很是無奈,對地上撒潑的陳翠花說:“你哭什麼哭,鬧什麼鬧,我當初可是不讓你賣糧的,是你非要賣,現在還有什麼臉哭,要哭回你家和你兒子哭去。”
村長看他說完也沒什麼效果,就對她又說:“行了,你現在把嘴閉上吧,要是在哭,就讓幾個人把你送回去,接下來的會你就不用參加了。”
這句話對她起了作用,陳翠花說:“憑啥俺不參加啊。”
說着,嘴裡的哭嚎就停止了。
村長看陳翠花消停了,就繼續開會。
“咱說到哪了?”村長都讓陳翠花哭的有些糊塗了,不知道講到了哪了。
“沒人稀罕錢了,不能賣糧食。”下面有個村民給村長提了個醒。
“對了,就是別貪錢別賣糧。”村長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接下來咱們說第二個事啊。第二個事也是關於咱們春耕的事,咱們村現在就有兩臺拖拉機,往年如果大家想借用的話,是一天一百塊錢,油自己備,今年這條件老呂家說要變一變了,油還是自備,但是今年不收錢了,給交糧食了,一天10斤大米,要是有要租的,一會散會後,就去老呂那登個記,咱按先來後到的順序排,省的到時候因爲誰先用誰後用打架。”村長說完,拿起桌上放着的大茶水杯子喝了一口。
村長說完第一件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什麼想法,當說第二件事的時候,大家就開始相互議論了。
“這咋還要上糧食了呢?我家的糧食可不多了啊。”
“這事好啊,這算起來還便宜了呢。”
“現在加油站還開不,能買到柴油不。”
我聽完村民們的各種議論聲後,心想村長這算不算是有政治覺悟,與時俱進呢?
雖然現在天氣好了,國家有一些產業已經相繼的恢復了生產,但是現在大多數人被剛剛結束的這場雪災折磨的,認糧不認錢了。村長就也把錢換成了糧了。
“第三件事就是咱村的電力問題。昨天我去了趟縣裡,找了相關領導,想問問看,咱村這停了的電,能不能在近期給修上,我尋思咱春耕的時候有電就方便多了不是。”
村民們一聽是修電的問題,都紛紛叫好,“對村長,是該讓他們給咱把電修上了。”
“這都當好幾個月睜眼瞎了,現在天氣好了,怎麼的也該給咱修上了。”
“大家肅靜,先聽我說,先聽我說。我和縣裡領導說了咱們村的情況,但是縣裡領導也說了,現在縣裡沒有條件把周圍的這些村鎮的電力都維修好,要是咱一定要現在修的話,他能給想想辦法,找幾個技術人員來,但是我們村要自己承擔費用。”村長也是一副無奈樣,這眼瞅着就要春耕了,沒有電太不方便了。
“這咋還讓咱們自己掏錢啊,以前可不是這樣了,這不是應該國家管嗎?”。有些村民在下面聽到村長說要自己承擔修理的費用,就有些不樂意了。
“這大家得理解,今年咱全國都遭受了雪災,你們是不知道啊,城市裡可是死了老鼻子人了。不是餓死的,就是被吃了的,你們想想,人都餓的開始吃人了,那得是多嚴重的情況啊。多虧咱們村的人去年都沒把糧食賣了,這才能熬過這次雪災。縣裡領導說了,維修的工人就那麼幾個,要是排的話,咱村再等兩個月也來不了電,咱要是同意承擔費用,就讓他們給咱村先修。”
有的村民聽後,有些遲疑的問:“村長,要是咱們自己承擔費用的話,咱們一家得掏多少錢啊?”
村長在前面解釋說:“人家現在不要錢,就要糧,一用要1000斤,咱們村原來一共是47戶人家,這老薑家從城裡搬回來後,就成了50戶了,咱們每家20斤大米剛剛好。”
小姨夫一聽就反駁村長說:“村長,你算錯了吧,就是加上我大姨子一家,也才48戶人家吧。”
村長慢條斯理的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茶說:“不是現在分成三家住了嗎?那就得算三家吧。”
“那怎麼能算三家呢,他們是……”小姨夫聽村長這麼說,就想和村長辯解一下。
姜智拉住了小姨夫,衝着村長說:“行,就算三家,以後我們不管是交什麼都算三家交。”
村長剛剛一說從47戶變爲50戶的時候,我們就明白了,這是上次把村長得罪了,他想治治我們。
老李家人剛剛聽了後就有些幸災樂禍的看着我們笑,尋思我們也要吃一次悶虧了,他們也解解氣了。
不過這樣對我們更好,我們不在乎那點糧食,我們認爲分開來算對我們來說還是好事呢。
“好了,現在50戶人家是不是都有代表來了。要是都來了,咱們就舉手表決到底要不要接上電。畢竟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大家的事,大家都有權利決定,咱們爲了公平起見,一家就派一個代表,如果一半以上同意了,咱們就收糧食,馬上修電,要是大多數都不同意,那咱們就再等等。好了,現在同意交糧食馬上修電的請舉手。”
下面的村民們都相互詢問着,有的說完後就舉起了手,有的則搖了搖頭。
最後統計的結果是有41戶人家都同意掏糧食早修電,其中我們家就佔了3票。
村長在前面宣佈:“好了,既然大多數人都同意交糧食,那咱們明天早上8點就在村委會這個大院收糧食,大家都自覺點啊,明天可不要晚了。好,散會。”
村長一宣佈散會,就有幾家人家爭搶這去找了村長和村裡的大戶呂國安。我們在這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小姨夫給我們解釋到:“這是去排隊用拖拉機的,咱村就兩臺,村長家一臺,呂國安家一臺。”
我拉拉姜智說:“咱也租一天拖拉機用吧,咱家的地可不少,早把水田耕完了,咱們好把家裡的稻苗移栽過去,咱們大棚裡的稻苗可真的有些擠了。”
“行,我這就去排隊去。”姜智同意我說的。
“那你要去哪家排?”我拉着想走的姜智問道。
姜智聽我的問題就是一笑,“當然是村長了,咱和他熟悉。你可別小心眼啊。”
我衝着他翻了個白眼:“我什麼時候小心眼過,我就是怕他小心眼,在給咱使點壞就不好了。”
“放心吧,他村長當了這麼多年,這點肚量還是有的,要不早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貓着去了。”
事實正如姜智所預料的,當姜智和村長說過兩天就想用他家的拖拉機時,村長面帶笑容的滿口答應了。其實我們家也不用去排隊,別人家預約的最早也是5月下旬,我們預約的是兩天後,所以不起任何衝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