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被夾在手上,赫義城看着他:“不用了,我可以打車回去,謝謝你。”
張參謀不死心,他說:“參謀長,還是我先送你……”
赫義城以兩個字打斷張參謀,他再次說:“謝謝。”
張參謀不敢再說什麼,猶豫後給赫義城敬了個禮,開車走了。
又站了十幾分鍾,赫義城終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賀雅言從一輛黑色轎車裡出來,緊接着,從駕駛座裡走出一位身材挺拔的男人。
因爲距離原因,赫義城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只是看見他們面對面站着,看見男人體貼地爲賀雅言繫上紅色的圍脖,看見她朝他笑了,然後,男人上前一步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寵愛與縱容的意味十分明顯。
忽然覺得很冷,赫義城尷尬地苦笑,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甚至是賀雅言從他身旁經過,他也恍然未聞。
賀雅言走過去又退了回來,待看清站在雪地裡的人是誰時,她下意識問:“怎麼是你?”觸到赫義城複雜的目光,她質問,“誰批准你出院的?”
赫義城居然笑了:“偷跑出來的。”
賀雅言陡然冷下的神情證明她非常生氣,她拔高了音量罵他:“你瘋了是不是?”
赫義城聲音極低地自言自語道:“我想我也是瘋了。”言罷,在賀雅言驚詫的目光中緩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挪地走着。
他的傷尚未康復,身體的重量差不多隻靠一條腿支撐着,所以走得很慢。等賀雅言回過神來,他才走出兩米不到的距離。
她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爲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得糊塗了,赫義城呆呆地問:“什麼爲什麼?”
被他怔忡的表情氣得牙癢癢,賀雅言捺着性子很兇地問:“爲什麼來?”
赫義城哦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盯着雪地半天沒吱聲。
賀雅言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使勁扯了下他的胳膊:“問你話呢,裝什麼啞巴。”
地上本就滑,加之赫義城站了太久腿腳有點不聽使喚,在賀雅言突來的大力使然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歪倒下去。
赫義城腿上的傷正處在恢復的關健期,在冰天雪地裡摔倒無疑是雪上加霜。意識到他栽倒的動作,賀雅言幾乎本能地就抱住了他,承受不住他體重的她被壓倒在雪地上。
顧不得脊背處傳來的悶疼,賀雅言急問:“你怎麼樣?摔沒摔到腿?”
居然享受了把被美女營救的超高規格待遇,赫義城怔忡的好半天沒說出話,只是深深凝望着身下的賀雅言,視線從她狡黠的眉眼,到小巧的鼻子,最後緩緩移到粉嫩的脣,目光從矛盾,愈漸轉溫柔。
賀雅言見他不說話嚇壞了,可她又不敢亂動,深怕碰到他的腿令傷勢加劇,以帶着哭腔的聲音說:“你說話啊,是不是摔到腿了?”
前一秒冷掉的心霎時被她涌起淚意的雙眸溫暖了。赫義城不自覺地俯下頭,覆上那張習慣喋喋不休罵他的小嘴,輕輕碰觸,然後試探着,吻住。
當兩人的脣輕輕相碰,賀雅言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那種彷彿觸電般的酥麻感令她忘了反應,只是怔怔地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過了多久,赫義城略顯不滿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賀雅言聽到他說:“接吻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把眼睛閉上?”她才從駭然中清醒過來。
不自覺驚呼出聲,賀雅言用盡渾身力氣推開身上的赫義城,起身時惱羞成怒地罵道:“不要臉,色狼……”
原本因她先着地,而他的腿輕輕搭在她蜷起的腿上並沒有感到疼痛和不適,而此刻被她大力推倒到一邊,赫義城的腿不可避免地撞向地面。他噝了一聲,下意識蜷起了身體,試圖抱住受傷的腿,瞬間疼得頭臉是汗。
與此同時,顧不得拂雪的賀雅言已疾步而去。
聽到咯吱咯吱的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額頭沁出汗珠的赫義城求助般喊她:“雅言……”
賀雅言的心狂跳不已,心情尚未平復的她聽到背後低沉的聲音,猶豫着停下了腳步,想到前一刻親密的接觸,她沒勇氣轉身。
擡頭望向她的背影,赫義城深深地呼吸,他艱難地說:“雅言,我,疼……”
抿緊了脣,賀雅言掙扎過後小跑着折回來,將赫義城的胳膊放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費力地把他架起來。扶他靠在樹幹上站好,她衝去路邊攔出租車。
去醫院的路上,赫義城靠在她肩膀上,大手緊緊抓着她的不放。
賀雅言一面不斷地催促司機快開,一面哽咽地說:“你感覺怎麼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時忘了……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一下。”
有什麼比得了此刻她的擔憂更能撫慰他的疼痛,赫義城虛弱地說:“我沒事,就是凍得行動遲緩了,不是疼,你別怕。”
想到他之前爲了讓她解決伙食問題總是假裝喊疼,而此刻真正疼的時候居然還不忘安慰她。賀雅言到底沒能忍住,她的眼淚落下來,順着下巴滴在赫義城額頭,她哭着說:“赫義城,如果你敢有個三長兩短,我對你不客氣!”
心軟得猶如一攤水,赫義城彎脣笑:“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啊……”
賀雅言聞言溫柔地將他的頭攬在了懷裡,哽咽出聲。
到了醫院,赫義城被守在外面的醫生和護士直接送進了手術室。經過檢查,他的腿只是因爲站立時間過長,加之突然受力以及心理上產生恐懼導致的暫時性疼痛,不需要手術。
確定他並無大礙,賀雅言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碰翻了手術架上放置的手術刀等用品,嘩啦散了一地。
止痛針發揮了效應,疼痛得到緩解的赫義城一臉擔憂地說:“你幹嗎呢,毛毛愣愣的?”
沒想到他居然在外面站了幾個小時,賀雅言不顧狼狽跪在手術檯邊擡手一拳砸在赫義城胸膛上,哽咽着罵道:“你嚇死我了。你要死啊,大半夜跑我家幹嗎?”
護士聞言面面相覷,等明白過來偷跑掉的赫參謀長是衝着賀醫生去的,偷笑着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一對冤家。
賀雅言的手勁出奇的大,赫義城硬挺着捱了幾拳終於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無奈地抱怨道:“能不能輕點?沒摔殘廢也被你捶死了。”
意識到夫態了,賀雅言胡亂抹了把眼睛,嘴硬地嘟囔道:“捶死你得了,免得禍害人間。”
赫義城輕笑,斟酌了下,他問:“剛纔那個送你回家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副院長?”不等賀雅言吭聲,他徑自說,“也不怎麼帥啊,一般人吧。說文雅點兒是斯文,實話實說就是娘們兒嘰嘰,你真相中他了?”
賀雅言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下意識維護道:“說話別那麼損行不行?人家哪兒得罪你了?”
赫義城所答非問,直視着賀雅言的眼睛,他忽然來了脾氣,以極不屑的語氣說:“他打哪兒蹦出來的,算哪根蔥啊?憑什麼摸你臉?”
賀雅言被他強硬的像是審問的語氣氣得不行,她下意識頂回去:“那你更算不上哪瓣蒜了,憑什麼吻我?”
回味情不自禁的那一吻,赫義城痞痞地說:“吻都吻了,還憑什麼。”
賀雅言的臉霎時紅了,爲了掩飾尷尬她轉過身去,邊往外走邊惱怒地說:“赫義城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剎那間被籠罩在失去的陰影中,赫義城彈坐起來探身去拉她的手,情急之下脫口道:“別搭理他,我喜歡你。”
“什麼?”賀雅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地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多少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赫義城偏過頭去,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說讓你離那個什麼副院長遠點,有時間多關注下我!”
賀雅言怔忡了好半天,後來想起牧可下午臨走時和她說:“要是小舅舅問你和副院長是什麼關係,記得一定要採取迂迴戰術。”再結合某人此時此刻的表現,她忽然明白了。
清瞳內閃過一絲不意覺察的笑,起了戲謔之心的她微紅着臉瞥了他一眼,模棱兩可地說:“看我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