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泓勳的任職命令很快下到五三二團,團長陸湛明意外的同時又極爲滿意,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寧安磊打電話來詢問賀泓勳的腰傷恢復情況,他表示會趕在老兵復員前回部隊,要親自送他的兵走。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要落實的頭等大事自然就是家庭。都說事業是男人的脊樑,沒有家庭的支撐脊樑就太累了。賀泓勳悄無聲息地把結婚一事提上了日程。牧可不知道,他已經打電話回部隊詢問戀愛報告的批示情況,催促着一旦批下來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好遞結婚報告。當然,在打結婚報告之前,他必須先做通某位小同志的思想工作,這顯然成了賀泓勳住院後期的首要任務。
成爲病友的兩人都很配合接下來的治療,時間如水般漫過,轉眼之間,他們就要出院了。在賀泓勳最後一天做理療前,牧可在病房裡幫他做腰部按摩。
想到明天他就要回部隊了,習慣了朝夕相伴的牧可有點提不起精神,她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邊悶悶地說:“雅言和我說,只要你一天不停止訓練,腰傷隨時可能會犯。”
被強制趴在牀上享受按摩待遇的賀泓勳偏頭看着噘着嘴的牧可,安慰道:“哪個軍人身上沒點傷的,我這算輕的了。沒事的,只要不是突然受力一般情況下不會犯,我以後多注意。”
“怎麼注意啊?袁帥說你上了訓練場就跟不要命似的。”牧可駁他,兩手對搓發熱後,重疊放於賀泓勳腰椎正中,力度適中地反覆由上向下推搓,還不忘詢問:“手勁還行嗎?沒弄疼你吧?”
說實話,簡直是甜蜜的折磨。她柔軟的小手觸碰着他的肌膚,忽略按摩的舒服感不說,單單是她的這份心疼,賀泓勳已經覺得實在是太享受,太幸福了,他閉着眼晴心滿意足地說:“手法不錯,你手碰我哪我哪舒服,跟誰學的?”
被表揚的小同志終於露了絲笑容,推搓的部位產生熱感後她再次重複雙手對搓的動作,“我請教了醫院的老醫師,她教我的,雅言還幫我找了本書,我都仔細看了,就是一直不敢拿你試。”老醫師提醒手法不對的話會導致疼痛加劇,牧可哪敢輕易下手。所以之前只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給賀泓勳熱敷,效果也是不錯的。
“讓你多休息少動,行動完全不聽指揮!換成我手底下的兵,我早踢他們了。”賀泓勳嘴上批評,心裡卻甜得不行。自從牧可能下牀走動,他首次享受到了被照顧的待遇,別提心裡多美了。腰疼都不在乎了,恨不得多疼幾天。
“那你踢我啊,就知道耍橫!”牧可犟嘴,孩子氣地在他腰上使勁掐了下,聽賀泓勳噝了聲,又輕輕幫他揉了揉:“以後有時間我就幫你按按,可以緩解疲勞的。”
賀泓勳輕輕動了動,側身望着神情專注的小女友,笑得意味深長。
感覺到他的目光,牧可擡眸:“看什麼?不樂意啊?現在是副團長了,管不了你了是吧?”特種部隊那邊的調令撤掉後,賀泓勳就把升爲副團長的事告訴牧可了。
賀泓勳坐起來,握住她的手,脣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
牧可嗔他:“傻笑什麼啊?”
賀泓勳俯身,湊近她,在牧可耳邊低沉着嗓音說:“我可樂意你管我了。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
牧可啊了一聲,觸到他分外情濃的目光,她恍然明白了什麼,抿着嘴不說話。
“說話啊,什麼時候有時間?”他的脣似有若無地吻着她的側臉,醇厚的嗓音磁性中透着蠱惑的意味,賀泓勳誘哄着說:“結了婚可以天天在一起,到時候每晚都有時間,你說呢?”
那麼輕柔細膩的吻,那麼灼人熾熱的目光,令牧可心跳加快,她微微仰臉,眨動着黑亮的眸子,在他深邃的眼裡看到小小的自己,下意識舔了下嘴脣。
着實挑戰他的自控力!賀泓勳根本按捺不住深心處的渴求和激動,他攬臂將她摟進懷裡,柔若無骨的身體,摻雜着消毒水味道的淡淡體香,令他情不自禁地閉上眼,深深地吻住了她……
在醫院這段時間,賀泓勳一直都是剋制有禮的,甚至是相擁而眠的那一夜,他也只是輕輕地抱着她,沒有出格的舉動。體會到他珍視的感情,牧可更緊地偎近他,輕輕地回吻。
哪裡承受得住她如此的溫柔。賀泓勳呼吸漸急,大手終於不安份地滑進她寬鬆的衣服裡,或輕或重地撫着她腰際如嬰兒般細嫩的肌膚,牧可幾不可察地微吟,聽到他在她脣齒間沙啞的低喃:“我想……”
就在兩人意亂情迷的時候,再次有人闖進來。牧可驚得下意識把臉埋進賀泓勳肩頸處,而他,在瞬間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輕輕攬住牧可肩膀的同時望向門口,看到臉色沉鬱的赫義城站在那裡。
沒談過戀愛,還是吃過豬肉的。當赫義城明白過來眼前的兩人爲何顯得很驚慌時,他的臉色更沉了幾分,以犀利地眼神盯了賀泓勳一下,彷彿在說:“你給我注意點!”然後冷冷甩出兩個字:“出來!”轉身出去了。
背對着門的牧可聽出是赫義城的聲音羞得無地自容,她倫起粉拳使勁捶了賀泓勳一下,底氣不足地抱怨:“都怪你!”
“接吻不歸他管!大不了我寫個檢查!”賀泓勳比她更鬱悶,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濃情蜜意被破壞了不說,求婚的話才說了一半也硬給憋回去了,實在太內傷了。他氣得在心裡想,必須馬上出院,領證,結婚,否則肯定搞出親熱恐懼症來。
他陰沉着臉不急不緩地替牧可理了理衣服,又順手攏了攏她的頭髮,極爲不滿地說:“都說部隊的人有個好習慣,進門的時候會喊‘報告’,純屬扯淡!你老實呆着,我看看他老人家有什麼指示。”被人撞破好事還發作不得,這舅舅的地位就是高,賀泓勳想翻臉都不行。
走廓裡,脣角抿成一線的赫義城逆光站着,見賀泓勳關門出來,他擡手指過來,壓低了聲音以指責的語氣說:“你可真行啊,本事不小。”
什麼意思啊這是!賀泓勳很不給面子地橫了他一眼:“條令裡沒寫着不能親自己女朋友吧?至於生那麼大氣?你管……”
“誰跟你說這個!”不等他說完,赫義城沒好氣地打斷了。
賀泓勳的語氣更是硬得可以:“那說哪個!”
“我是真小瞧你了,賀泓勳,是不是聽我說你接近可可有目的性和功利性的時候你在心裡偷着笑來着?看這個沒眼力勁兒的笨蛋,傻到家了。整了半天還是我們高攀你了,啊?”
得知賀泓勳根本沒遞書面報告就擺平了他和牧凱銘協調了幾天壓不下來的調令,奇怪的赫義城想起牧巖便射了個電話過去,終於知道中校同志“顯赫”的家世。他氣暴了,擱下手頭的工作直接從師部殺過來了。要不是怕嚇着牧可,他剛纔真想提着賀泓勳衣領把人揍一頓了。想到居然還懷疑人家別有居心,赫義城覺得簡直諷刺至極。
原來是這個,還以爲赫義城看不順眼他親牧可呢。賀泓勳控制了下情緒,力竭平靜地說:“那是你以爲,我沒那麼想。”
“你可以直接說我自以爲是,我不介意。”赫義城還在氣頭上,話說得很衝。
賀泓勳被他咬牙切的齒樣子逗得想樂,他憋着笑說:“換你你能怎麼的,在腦門上貼個標貼,告訴所有人我爺爺曾是軍區司令,我爸還當過軍長,有必要嗎?長腦袋的都知道那是老一輩人的功勳,和我有什麼關係啊?值得我拿出來顯擺?”
“誰讓你貼標貼了?那就裝啞巴?你還有理了!一副活在‘陰影’裡很帥的樣子!”赫義城氣沖沖地原地轉了一圈,惡狠狠地說:“要不是看你是個病人,我真想削你!”
活在陰影中?賀泓勳徹底破功了。想到人家畢竟是未來的‘長輩’,他去盡了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放緩了語氣說:“行了,赫參謀長,消消火,沒多大個事。瞞着也不是針對你,只不過想憑自己本事混出個樣來。”
赫義城還在冒火,想到三緘其口的牧巖,他回身一腳踢在長椅上,罵了句:“那傢伙也是幫兇!”摸出煙來叨在嘴上,忽然想到什麼又放了回去,他火氣未消地以諷刺的語氣回敬道:“現在像模像樣了啊,一方諸候了,賀副團長!”
賀泓勳自嘲地笑了笑,有點矜持的意思。
注意着外面動靜的牧可從門裡鑽出來,心虛地看了眼赫義城,然後擡腳往賀泓勳小腿上踢了下,彷彿在替小舅舅泄恨一樣,嘀咕着說:“怪了不起的嘛,這樣算是青蛙王子嗎?”當初聽他說被戚梓夷甩了,她還替他委屈呢,現在看來,完全不值得同情!
摸了摸她的臉,賀泓勳笑着說:“什麼青蛙癩蛤蟆的,想法倒挺多。”
這時,有位護士走過來:“賀泓勳,理療時間到了。”
“知道了,就來。”賀泓勳應下,轉頭對赫義城說:“你們聊吧,我先過去了,不急着回去的話一塊吃晚飯吧,我讓雅言把你那份帶出來。”考慮到日後要成一家人了,新鮮出爐的副團長同志很識識務地招呼着“小舅舅”。
想到賀醫生的廚藝確實不錯,赫義城繃着的臉緩和了下,誠意欠奉地說:“不麻煩吧?”
彷彿料到他不會推辭,賀泓勳擺了下手,說了句:“還行!”走到樓梯彎角處看見戚梓夷神情恍惚地站在那。
等賀泓勳的背景消失在視線裡,赫義城自語道:“什麼叫還行啊?”
牧可乖順地站在赫義城身邊,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舅舅,你都兩天沒來看我了。”
赫義城聞言醋勁十足地說:“有他隨時等候差遣,我來不來有什麼關係?”
“那怎麼一樣呢。”牧可搖他胳膊,調皮地說:“誘惑無處不在,舅舅無可替代!”
不止賀泓勳,赫義城對牧可的撒嬌也是無招架之力的,他彎了彎脣角,掐了下她的臉蛋,“明天就出院了,想吃點什麼,舅舅請客,順便捎上那位賀同志,算是慶祝慶祝吧。”外甥女出院,某人又升職,怎麼說也算雙喜臨門,赫義城的心情還是挺好的。
“雅言說她明天輪休,讓我們過去吃飯。”
“那你去吧。”
“什麼我啊,是我們,賀泓勳說我們三個都去。”
“我去幹什麼,人家又沒邀請我。”
“不用下請柬那麼正式吧?賀泓勳都告訴雅言說我們三個一起去的。去吧,小舅舅,你不是也誇雅言的菜燒得好嘛,我可是把你愛吃的菜都報給她了,你不想嚐嚐她的手藝?”
她沒反對?不像她啊。依他們之間的不合諧程度,這頓飯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赫義城有點猶豫:“再說吧,沒準明天有事過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