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異常熱鬧,滿街遊人摩肩擦踵。
沿途不少掛燈形態別緻,引得不少遊人駐足圍湊,觀賞笑評。許多人看中心動,跑去附近商鋪找尋購買。
更多人三五成羣,沿河漫步,手中除了燈籠,還有些精緻的小吃。
看似人聲鼎沸,毫無隱秘可言,其實相當私密。
正因爲四面八方到處都亂哄哄的遊人,所以誰也聽不清附近的人到底在說什麼,人與人離得很近,交談必須接耳,說小話的情形十分自然,一點都不突兀。
這種境況最適合情侶出遊,街上的年輕男女的確很多多。
當今戰亂頻繁,風氣相當開放,沒有那麼多約束。不少帶着孩子的寡婦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嫁入皇室王家,民間更沒有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規矩。
相比辰流還是保守一些,起碼少男少女不會旁若無人的挽臂牽手,還是適當保持了些許距離。
當然,行於人羣之中,難免挨緊推擠,可以光明正大的輕觸微分、若即若離,那些情竇初開的男女儘管面臊嘴否,實際樂此不疲。
王夫人就離得更近了。
她這身長裙外綴了一層飄紗,掩住了吸睛的身段,然而稍稍靠碰一下……紗畢竟只是紗,僅能擋住視線而已。
反倒讓人不禁在腦海中勾勒出那極其曼妙的曲弧。
兩人個頭當然一高一矮。
風沙再是俯就,王夫人再是腿長,也必須踮腳扶臂才能湊嘴到風沙耳邊輕語,更加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加劇了臂彎與腰肢的碰觸。
尤其王夫人一副妙齡少女的裝扮,本來就天生麗質,褪去成熟的風韻,仍然是一位青春靚麗的女郎。
無論怎麼看,並肩而行的兩人都像一對親暱的情侶。
不過,王夫人說的的確是正經事,而且是很要緊的緊急事。
她今晨收到王家內線的急報,王老爺子忽然病重昏迷。
王老爺子雖然年高,一直精神矍鑠,胃口好飯量大,身體健康的很,突然病重,惹人生疑。有人懷疑中了毒,奈何怎麼查都查不出來。
這件事目前除了王家高層,僅報給了辰流女王知道。
王老爺子的朋友故交遍佈中原,乃是辰流與外間聯通的重要人物,只要他還活着,那就是牢不可分的紐帶,一旦去世的消息傳開,很多關係就會斷了線。
就算還能靠着以往的情面維繫一段時間,也必不長久。一定會影響雲虛的出訪之旅。
這件事女王肯定會急信報給雲虛,王夫人自然也會第一時間告知。
不過,對王夫人來說,顯然更擔心別的事。
誰繼承爵位?誰接掌家業?如何分家?
原本她僅想先在東鳥站住腳,到時分家也無虞,誰曾想形勢突然敗壞,這時再不爭上一把,什麼都來不及了。
王炳川被排擠出大河商行,隨同雲虛出訪,至現在王老爺子疑似中毒,怎麼看怎麼像一個設好的局。
王炳川遠離辰流,處於一種極爲尷尬的境地。
如果真是他兩個哥哥故意設計,恐怕已經張網以待,如果傻傻跑回去,那就不光是遲一步黃花菜涼的問題,連性命都未必能保住,又不可能不奔喪守孝。
王夫人忽然左右張望一下,嘴湊風沙耳邊悄聲道:“阿公與我兩位嫂嫂過於親密。總之……您心裡有數就行,還請替王家保密。”
風沙愣了愣,皺眉道:“王兄知道嗎?”
難怪王夫人非要跟他私聊,這種事多一個人聽見都不行。
王夫人聽出他話裡的隱意,紅着臉道:“不知道。我……我沒有……”
風沙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
王夫人急道:“我安插人了人,所以猜到一點。我爹曾經救過阿公的命,他老人家從小看着我長大,不會的……”
風沙根本不關心這個,打斷道:“所以你懷疑你那兩個嫂嫂有機會下毒?”
王夫人咬住下脣,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風沙擡起手,屈指撓撓眉頭:“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多少有些明白了,王夫人之所以自曝家短,就是找理由、做鋪墊。無論王老爺子是不是被人下毒,她已經認定和王炳川兩個哥哥脫不開干係。
既然如此,兩人沒有資格繼承王老爺子的遺產。
總之,就是豪門內鬥。
風沙很不情願插手王家的家務事。
王老爺子乃是辰流的公爵,爵位傳承不僅是家事,更是國事,乃是夫人操心的事。如果他胡亂干涉,絕不止是挨埋怨那麼簡單了。
果然聽得王夫人小聲道:“我希望炳川繼承阿公的爵位。”
公爵襲爵,降一等爲侯爵。辰流幾乎註定被東鳥正式冊封,辰流的爵位在中原也能得到承認。
做個侯爵夫人,哪怕僅是個小國的侯爵夫人那都是相當風光的,身份地位將會有質的飛躍,未來更有了堅實的保障。
風沙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肯定是雲虛給王夫人支的招。
別看雲虛是王儲,在襲爵這件事上,根本不敢插手,連插手的意思都不敢表露出來,這完全屬於王權的範疇,由她娘乾綱獨斷。
所以拐了個彎,想通過他施加影響。
如果王炳川真能襲爵,自然會成爲她的忠實簇擁。就算失敗,由王炳川的兄長襲爵,她也不會因此徹底得罪一位舉足輕重的侯爵。
算盤真精吶~
當初風沙設法給孟凡脫去賤籍,就是爲了獲得繪影的忠心。
如今王夫人的情況類似。
現在的問題,不是他願不願意幫忙,而是值不值得幫忙。
風沙默默走了一陣,王夫人跟着很緊,俏眸充滿熱切的期盼之色。在旁人看來,倒像個懷春的少女,眼神癡癡追着戀人。
風沙忽然輕笑道:“我一直有件事沒弄明白,還望王夫人解惑。”
王夫人有意無意的拿香肩捱上他的臂膀:“但凡我知道,什麼都不會瞞風少。”
“我答應柔公主讓你做主事,爲你前期籌備操心,還要爲你丈夫的爵位考慮……”
風沙微微轉頭,俯視着凝視道:“你能給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