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並沒有留在易門過夜。
那隻幕後黑手把宮天霜和王龜當成槍尖,令他芒刺在背。
種種線索反推,已經串成全貌。
拋開繁複繞人的過程和波譎雲詭的陰謀,最終目的很簡單:利用宮天霜扎雲虛,利用王龜扎易門。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幕後之人,絕對是個高手,兩手同出,雙槍齊扎。
幸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燈,順手來了個移花接玉。
拖宮天霜出漩渦,助易夕若穩易門。
可以預期,王龜和花娘子這兩柄本來狠狠刺向他的槍尖,將會自己對戳。
可惜到目前爲止,他頂多算個防守反擊,連對頭是誰都沒弄清楚。
帶着繪聲連夜駕馬趕回通山鎮客棧。
伏劍還沒成眠,一直在房裡等着,見風沙回來,迎上來道:“我私下聯繫過,柳豔中午已經登船走了。”
風沙輕哼一聲。就知道是王龜弄幌子,糊弄那些江湖人攻打易門。
“霜兒睡下了?沒弄什麼幺蛾子吧?”
伏劍遲疑道:“入夜之後,江城會的楚涉來找過二師姐。”
風沙皺眉道:“聊什麼?”
伏劍小聲道:“沒聽見。兩人聊了幾句,楚涉告辭,二師姐就回房了。我叮囑侍劍把住門窗,她肯定還在。”
宮天霜只要出門,身邊至少跟着四名護衛,兩名劍侍,兩名侍劍。
劍侍是風沙的人,肯定不會聽伏劍的。侍劍則是昇天閣的侍女,她是宮青秀的入室弟子,當然可以命令。
宮天霜一向活潑調皮,風沙不免擔心,吩咐道:“你去她房間一趟,必須親眼看見她。”
伏劍輕輕點頭,退出房間,很快回來道:“二師姐還在,已經睡下了。”
風沙提着心這才放下,嘆道:“這段時間怪事太多,我真害怕你二師姐又被什麼人給利用了。”
繪聲衝伏劍道:“主人就是擔心二小姐,一忙完就急着趕回來,全程快馬加鞭,都不顧夜路難行。”
伏劍聽得心中一動,向風沙道:“要不要我調點人過來?”
風沙想了想,搖頭道:“算了。今晚我們都不要睡了,提高警惕,小心戒備,千萬不要出任何漏子,明天一早趕回潭州。”
胡九道這個身份在流城亮過相,楚涉回去一說,王龜肯定知道他來通山了。
這小子正焦頭爛額,應該顧不上煩人,可是楚涉又跑來找宮天霜幹什麼?
是不是還在打什麼歪主意?不可不防。
然而從三河艦隊調人,一定會驚動四靈和隱谷,這兩家遠比王龜麻煩多了。
總之,還是低調點好。
宮天霜習慣很好,儘管天冷也沒有懶牀,天還未亮便起牀梳洗。
風沙雖然十分疲倦,還是抖擻精神,找她過來吃早餐,期間有意無意的問道:“昨晚楚涉找過你?”
宮天霜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道:“正不知道怎麼跟風少說呢!他託霜兒幫點忙,希望伏劍師妹和他一起幫幫王師伯。”
風沙恍然。
王龜想要抹黑香竹幫、槓上花娘子,自然希望多找點臂助,與香竹幫結仇的三河幫最合適不過。
伏劍是宮青秀的徒弟,三河幫與昇天閣顯然密不可分。
奈何伏劍肯定不會給他面子,所以只能通過宮天雪或者宮天霜。
宮天霜俏眸閃閃,露出期盼的神色。
風沙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這件事與你無關,近段時間不準亂跑。”
宮天霜愛湊熱鬧,聞言頓時有些蔫巴,嘟嘴道:“知道了。”
風沙挾着筷子點點她的碗:“快吃,吃完咱們回潭州。”
宮天霜啊了一聲。
風沙皺眉道:“你有事?”
宮天霜趕緊搖頭,言不由衷道:“沒事。”
風沙盯她幾眼,沒有多問。
宮天霜暗鬆口氣,繼續吃飯。
吃完早飯,她找了個藉口溜下樓去,拉着掌櫃小聲嘀咕幾句。
風沙吃早飯的時候,繪聲已經弄來兩架馬車停在客棧門口。
幾人出門登車,宮天霜和伏劍一輛,風沙和繪聲一輛。兩名侍劍做車伕,兩名劍侍做護衛。
上車之後,繪聲道:“問了掌櫃,是給楚涉留話,說事已辦成,她回潭州了。”
風沙目光閃爍幾下:“出去說一聲,不要一直沿大路,偶爾岔上一段,繞點遠路。”
他信不過楚涉,更信不過王龜。宮天霜畢竟不知人心險惡,等於泄露了行蹤。小心駛得萬年船,多個心眼準沒錯。
通山離潭州並不算遠,走路也就個把時辰,乘車更快,就算繞了點遠路,也趕在中午之前進了城。
回到曉風號上,宮天霜急着去看望伏劍救下的那些女孩。
風沙卸下胡九道的裝扮,睡下補覺。
晚上,雲本真回來,說了一下最近的情況。
伏劍大張旗鼓當街搶人,還是從香竹幫手裡搶人,風波鬧得不小,街面上已經有人開始懷疑香竹幫販賣少女了。
想也知道,只要伏劍肯站出來說話,香竹幫一定惹起衆怒。
王龜順着追查下去的話,遲早查到四靈頭上。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久守必失,老是這麼被動挨打肯定不行。
所以風沙打算讓伏劍幫王龜一把,試着把水攪渾,看看能不能逼幕後黑手浮出水面。
雲本真猶豫了一下:“韓晶最近總是失蹤,短則頓飯功夫,長則幾個時辰,昨天更是全天消失,好像有意甩開我的人。”
她總覺得這女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心懷叵測,奈何主人有意放任,不讓她盯太緊。
風沙沉默少許:“甩開就甩開。還是那句話,我讓你保護她,不是監視她。馬玉顏呢?上次讓你跟她透風,你透了沒?”
雲本真趕緊點頭:“儘管她仍然和那些閩國故舊頻繁往來,卻是不准他們亂說話了。”
風沙鬆了口氣。
馬玉顏顯然沒有勇氣獨撐大梁,終究還是選擇繼續依附於他,然而想保持一定的獨立性,可以理解,不必苛求。
這小妞處理日常事務還是很得力的,人才難得,他並不願少了這麼個能夠掌總局面的臣屬。
又問了幾句,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響。
雲本真臉色一變,衝到窗前探身遠眺,失聲道:“是香竹幫總堂。”
風沙來到窗前,瞧着夜空下大火捲起濃煙,神情說不出的凝重。
他在反擊,別人顯然也沒閒着。這一爆,水已經渾了,他再想攪和都沒處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