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和東鳥上執事都錯估了對方,導致雙方打了半天,居然沒打到一起去。
在東鳥上執事看來,風沙一直把主力藏着掖着,明顯想要尋隙擊弱,打他個措手不及,於是乾脆擺下個河上鐵桶城,要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
如果風沙真有此種打算,馬上就會領悟原因,然而他從頭到尾都沒準備和四靈硬碰硬,就指望着韓晶那邊大獲成功。
既然從來沒有往這方面考慮過,這支突然出現城外的水軍自然讓他雲裡霧裡,然後自然而然想偏了,認爲這是四靈要跟隱谷全面開戰的預兆。
他立刻將此事視爲足以危及自己生死存亡的嚴重情況,所以毫不猶豫的動用了何子虛留下的隱谷煙訊。
這支菸訊立刻驚動了城外的東鳥上執事和絕先生。
他們和風沙做出了同樣的誤判,認爲隱谷不肯再遵守雙方維持百年的進退默契,這是想要在潭州城負隅頑抗的預兆。
本來攻城軍守城軍無不嚴防死守,佈網巡邏,任何飛鳥都會被射下,豈知城內突然躥升兩隻獵鷹,直接沖天,高不可及,讓人只能揚弓興嘆。
一隻往北,一隻往東。
得到消息的東鳥上執事和絕先生臉臉相覷。
這種獵鷹來自草原,極難熬養。鷹少,養鷹人更少,整個中原都沒有多少。
居然一下跑出來兩隻,除了說明王塵的身份的確很重要之外,這分明是緊急求援的舉動!
他們心中的懷疑頓時得到證實,隱谷不是可能負隅頑抗,而是確定負隅頑抗了
就這樣,城內的隱谷和城外的四靈像是感到威脅而驚起炸毛的兩頭巨獸,全部瞪起了眼睛,支起了腿爪,弓起了鐵背,亮開了獠牙。
隱谷不是吃素的,很快確實的確有支龐大的水軍抵達城外。
那位方副執事緊急登船,以隱谷特使的身份,半是希望半是要求風沙親自出面探聽四靈的口風。
風沙比他還急,一直在設法聯繫何光,奈何根本沒得到迴應,故作鎮定的把人送走,轉回來絞盡腦汁設想各種可能,以及所導致的後果。
沒曾想臨近深夜,何光居然船下求見。
按理說何光不會輕易踏足他的地盤的,如今打破常規,說明真的很急迫。
風沙心中燃起一線希望,趕緊把人請進來。
何光一進門便劈頭道:“你知道隱谷到底想幹什麼?”
風沙不動聲色道:“正是不知道,所以請教。”
“你會不知道?”何光冷笑道:“我查過了,隱谷的煙訊是從曉風號上放出的。或者我應該問,你和隱谷想幹什麼?”
風沙神色不變,反問道:“城外來了一支東鳥艦隊,據說規模不小。這事你知道嗎?”
何光愣了愣,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風沙笑了起來:“看來確實了。那你還問我隱谷想幹什麼?我是不是該反問,你們想幹什麼。”
何光算不上東鳥四靈的高層,只是個聽命幹活的,上執事和絕先生有什麼決策不會跟他講,更不可能知道這支艦隊僅是爲了嚇唬風沙的。
他心裡也以爲這是要跟隱谷攤牌的前兆,見風沙逼問,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別忘了你是一位玄武主事,到底站哪邊的。”
風沙冷笑道:“城外龍門陣都擺好了,說明你們根本沒打算讓我活着出城。不對,是活着出城死到河裡。既然打算要我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站哪邊?”
何光單純以爲這支艦隊是來對付隱谷的,還真沒想過也有摟草打兔子,連同風沙一起幹掉的可能。
他頓時閉上嘴,眼珠一個勁的亂轉。
風沙很清楚他在想什麼:“就算你不在乎我的命,總要在乎那批青龍的買賣吧?真要出城就被圍死,你也雞飛蛋打。”
何光露出苦惱神色,湊近幾步低聲道:“上面的決定,我有什麼辦法。”
風沙一聽有門,擠出個笑臉:“上面怎麼跟你說的,跟我講講,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何光猶豫少許,咬牙道:“讓我探探隱谷的反應。煙訊是你放的,我當然來找你。”
風沙心中一動,沉吟道:“隱谷在潭州這場本來已經認輸,結果一個主事中毒,生死未卜;一支艦隊突然屯泊城外。換做你是隱谷,你會有什麼反應?”
何光不做聲了。
“一旦兩邊真的打起來,後果多嚴重你心裡清楚。”
風沙正色道:“我相信這個決心不是好下的,恐怕東鳥上執事未必真的已經橫下心。事情如果還有轉寰的餘地,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可惜我人微言輕,說了不算。”
何光終於心動,苦着臉道:“若非玄武幾個正副主事全部撤到城外忙活朗州軍的事,潭州輪不到我來管事。你有什麼主意?”
這話一聽就知道四靈真的有屠城的打算,否則不會把玄武主事都給撤走。
風沙垂目道:“我設法聯繫隱谷,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如果不那麼重要,給了就給了。與整座潭州,乃至東鳥相比,沒有什麼代價是付不起的。”
頓了頓,又道:“真要不留活路,人家瀕死反擊,未必有必勝的把握。”
何光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麼想的。”
風沙趕緊趁熱打鐵:“你馬上聯繫一下上面,總要先聽聽隱谷的條件再說。”
傻子纔會花十倍的本,賺一倍的錢,能夠兵不血刃當然最好。
他相信東鳥上執事不會不傻到連人家開價都不聽。
何光使勁點頭:“我這就去。”
一旦兩方真的全面開戰,一定會撕掉所有的顧慮。隱谷第一件事肯定是把潭州城內的四靈徹底清洗一遍,他將首當其衝。
本來四靈在東鳥的勢力就不及隱谷,否則也不會支持王萼造反。
如今潭州僅剩他這個玄武上侍主持局面,可見多麼空虛,不可能捱過隱谷的強勢反擊。
事關自己的小命,不由他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