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雲輕眯着眼睛看我,他抿了下脣線,沙啞地吐給我倆字:“騙子。”
騙子?
他纔是大騙子!
我鼻子酸了,只想快點逃離這麼近的距離。
“起來,很重。”我把頭一偏。
江辭雲賴着不起,他的氣息離我耳垂越來越近:“穎穎,我比以前還瘦了七斤。”
我無法言喻聽見這句話後的難受,我讓他起來,他說自己沒胖。
“起來。”我依舊偏着頭,重複了一次。
大概過了十幾秒,身上的禁錮感消失了。
我坐起來,忙要扣鬆掉的內衣。
江辭雲盯着我笑。
我被他的眼神弄得更慌,怎麼都扣不好。
肩膀忽然被猛得一轉,他拉開我後背的拉鍊,低低說:“別動。”
我的臉簡直像是被丟進了熱水中,頃刻間又紅又燙。
他動作很快,撕拉一聲,拉鍊很快被拉了上去。
我沒立刻轉過身,江辭雲說:“剛剛誰說要和我一起弄,幹活。”
“哦。”我極力平復着心情坐他身邊去,看了說明書,隨便拿起一塊卻還是覺得無從下手,這種需要一點智商的拼裝工程我真的不會。
我小時候的玩具很簡單,就是和女孩兒們跳跳皮筋,踢毽子,我家的條件也不容許買什麼商場裡的玩具,而且那時候也不興給孩子買多貴的玩具,大人們寧可省下點錢買點魚蝦肉類擺飯桌上讓孩子多吃點,長肉。
我的手僵在了空氣中,江辭雲瞥我一眼:“這塊你拿着,等拼完全部的,最後一塊你放。”
最後一塊我放?
江辭雲是在暗示我嗎?
暗示我一切都在好起來,只要我重新接受他,理想中的生活還是會全部回來。
我把木片捏得很緊,靜靜看着江辭雲耐性地組裝這些東西。
他弄得挺認真的,有時候歪着頭比對着桌上的拼裝說明書,有時候裝錯了,他就點根菸思索一會。
幾百片的木片不是個小工程,我把手裡的木片悄悄放進兜裡,然後走進廚房給他弄吃的。
洋蔥丟到油裡撕的一聲,很響,香味也滿溢出來。
“你餓了?”江辭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門口的,突然冒出聲來。
他一步步走進來站在我身側,一下就擋住了很多光線。
“你不餓?快凌晨了。”我說。
“還行。”江辭雲向我攤開手:“最後一片呢?”
“我不知道。”
江辭雲忽然關了火,扯住我的手臂。
我手裡還拿着鏟子,他上下端詳我,目光停在褲兜的地方:“我弄半天了,少一片就是廢品,去。”他眼神從廚房帶到門外。
我把鏟子往鍋子一丟,帶着白眼走出廚房。
原本只是隨意的一眼,卻還是讓我定住了。
拼裝出來的成品太讓我驚豔,比在紙上看成品圖更過癮,不得不說,江辭雲的腦子挺好使的。
我一步步走過去,找到了最後一片缺失的木片,小心翼翼地按上去,真的什麼都完整了。
我慢慢地移動着這房子,很大,成品有半個茶几大小,每一面很精準的木邊。
“好看嗎?”江辭雲炒完了我炒一半的洋蔥炒蛋,把盤子端出來放在飯桌上,然後向我走來。
我擡眼看他:“好看。特別好看。”
“小彥會不會喜歡?”
我想了想,如實說道:“他應該更喜歡你哥送的芭比。”
江辭雲看上去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瞼,突然說:“是啊,我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就自作主張,真他媽有病。”
他臉上掠過自嘲地笑意,隨後對我說:“你吃吧,我困了。”
江辭雲穿着拖鞋一步步往樓梯上走,我眼睛漲漲的,很快就有點溼。
我暗自抹了把眼睛,做到飯桌上,拿起筷子吃着最簡單不過的菜。鍋裡沒有米飯,桌上也只有一雙筷子……
我在幹什麼?
明明都住進來了。
眼神突然有些恍惚,我一個人吃完整盤子菜。
筷子放下的一刻,我衝上二樓,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推了進去。
江辭雲根本沒睡,他坐在椅子上看書,我的闖入讓他微愣了一下,而他手裡拿着一本《發現細節之實用育兒寶典》
我的心又一次爲江辭雲做的這些柔軟了幾分。
“今晚睡這?啊?”他一瞬不瞬盯着我。
“不……不是。”
江辭雲的眼神移開,又低了頭:“那就趕緊出去。不然我一會獸性大發,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我聽完,悄悄關門時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房門才被帶上。
隔天送完小彥之後嚴靳就匆匆上門來,他把我叫出去,問我沈茵和商臨關係到底正不正常。
我站在門口,隨意地靠在牆上斜睨着他:“怎麼?昨晚看電影出事了?我聽沈茵說你和他當朋友處很久了啊,這會怎麼這麼着急。”
我不由想笑,在沒有敵人的時候往往覺得可以慢一點,可一旦出現了競爭對手,就都不一樣了。
“那商臨陰陽怪氣的,他,和沈茵不合適。”嚴靳有點不好意思看我。
“急了?都這麼久了你對沈茵還有感覺?”我看嚴靳這麼急,越發想逗弄他。
他給我狠狠吃了記白眼:“屁話!姓商的那會追沈茵演戲呢,他現在什麼意思啊他?唐穎,你哪天幫我問問沈茵,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沈茵說不喜歡你,不會和你在一起。至於商臨,你就別管他們了,現在是自由戀愛時代。”我說。
“意思是我已經死透了?”嚴靳的眉頭明顯打結了。
我點頭:“嗯,死透了。”
嚴靳的模樣看上去難受極了。
我忽然不忍心再逗他,立刻說:“我開玩笑的。你要真喜歡就再追唄,說句真心話,我覺得商臨條件是比你好。”
嚴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咬牙切齒地說:“唐穎,你和那變態待一塊久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吧你,他哪兒條件比我好了,他和沈茵生兒子了嗎?他有我年輕嗎?他……”
“我什麼?我沒結過婚,也沒離過婚。”我沒想到商臨會主動過來,他站在嚴靳身後,一手抱着那隻送去我公婆家的肥貓,緩緩道:“沈老闆昨晚的意思還不明白?”
商臨臉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像是和我一樣故意在逗嚴靳。他走到我身邊,我輕聲問:“昨晚?”
以我瞭解沈茵的程度來說,我大概能猜了八九不離十,她準是氣到嚴靳了。
嚴靳像是憋了一肚子氣似的,皺着眉頭兇道:“我警告你,離沈茵遠點,她特別不適合你,她可懶了,完全不會做家事,她還愛花錢,總之從頭到腳都是缺點!你也說了,你沒結過婚也沒離過婚,幹什麼非要白給我養兒子?”
“我要是願意養呢?”商臨慢慢地說。
“你!你他媽的是欠揍。”嚴靳咬了咬牙關,如是隨時都可能衝出去。
“要打改天,身上還痛着。”商臨陰柔地笑了笑。
江辭雲的車停下,他看見門口堵着倆個男人,立刻下車走向我。
“穎穎,怎麼了?”
“爲女人。他,和他。”我看了江辭雲一眼:“別管了,進屋。”
商臨在我身後說:“我纔剛來你就讓我走?”
我微頓了下腳步,看了眼商臨手裡的貓,挑眉說:“是不是我公婆喊我們吃飯。”
“你怎麼知道?”商臨問。
“你的貓出賣了你,而且早上他們打過電話了。”我從兜裡掏出江辭雲的手機揚了揚:“我接的。”
江辭雲和我一起進了屋,我把關上,把他們都關在了門外。
“關門做什麼?”江辭雲很不解地看着我。
我說:“看戲啊。”
我拿着江辭雲的手機給沈茵打了個電話,和我猜的一樣,她昨晚又睡晚了,接起電話的一瞬間哈欠連天的。
“幹嘛?大早上的。”沈茵的起牀氣挺重。
“嚴靳和商臨打起來了,在我家門口。嚴靳的手摺了,商臨的腿也被捅了一刀。就在我家門口。”我急吼吼地胡說八道。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沈茵的聲音忽然提了起來:“你說嚴靳怎麼了。”
我沒有接話,突然把電話掛了。
沈茵先問的爲什麼還是嚴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