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清原是想諷刺他來着,可手腕卻叫苒珺捏住了,不得已,這才動了動脣道:“妹妹怎會如此小氣,不識大體呢!”
“說的是,”陸延舒微笑,對着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鮑氏揖道:“大伯母教導有方,就是母親也常提起呢!”
聞言,鮑氏臉色稍霽,微微點頭,算是面子上過得去了。
至於曲氏會提到她,只怕也是編排她的多,這種場面兒上的話也就只能聽聽了。
“清姐兒,過來!”大夫人喚道,陸婉清看向她,見此,苒珺鬆了手。
與此同時,正在同老夫人說話的陸鎮元也招了招手,將陸苒珺喚了過去。
到得跟前,他笑道:“在外頭這麼久,冷不冷?手爐換過沒有?”
“謝父親關心,女兒不冷,手爐也是丫鬟們進來前才換過的。”她回道,順着他在丫鬟搬來的錦杌上坐下。
陸鎮元點頭,“一會兒就擺飯了,有你愛吃的,今晚就多吃些,瞧瞧都瘦了。”
周氏揚眉,“感情你讓廚房特意加的那些菜都是給珺姐兒的,我還以爲是孝敬我的。”
“母親,兒子加的菜自然是孝敬您的,珺姐兒也只是蹭了您的好處罷了。”陸鎮元眯眼笑道。
不知怎麼的,陸苒珺瞧着有些好笑,果然,在母親面前,多大的兒子都是一個樣兒。
周氏明顯不信,又說道了幾句,陸鎮元無法,只得拉了大哥陸懷仁來解救。
年飯擺上,一桌的山珍海味引得人十指大動,胃口大開。
年年有餘,大吉大利爲雞魚。紅燒豬肘四方來財,四喜丸子福祿財壽樣樣有。
總之,山裡跑的,天上飛的,海里遊的,桌上都不少。
在陸苒珺做的這邊果真擺着她愛吃的,不禁偷偷看了父親一眼,甜甜一笑。
陸鎮元討了女兒歡心,加上又是過年,自然心情頗好,替陸駿德夾了好些菜,對戚氏也溫和了些。
用過飯,衆人在宴息室裡喝茶閒聊,周氏難得來了興致要打馬吊牌,即使戚氏不會,這回也不能掃了興子。
是以,陸鎮元便坐在周氏與戚氏之間,面兒上幫着自己母親,其實也是教着戚氏輸錢,好讓周氏開心。
遠遠地看着她們,陸苒珺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她所求不多,便是如此!
“姐姐,大哥去放煙花了,我們也過去好不好?”不知何時陸駿德已經拽着她的袖子,搖晃起來。
聞言,她彎下腰捏了捏他的臉頰,“徳哥兒想去?”
“嗯!”小傢伙用力點頭。
“那……親姐姐一個再說?”
陸駿德揚起小臉,抱着她就親了下,軟軟的小嘴吧嗒一聲,惹得陸苒珺心中一柔。
牽起他,道:“走,姐姐帶你過去!”
“姐姐最好了。”徳哥兒清脆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羣,周氏幾人擡眼看了過來,“珺姐兒真是一個好姐姐。”
大夫人笑道。
“那是自然,我家苒苒最是懂事了。”陸鎮元替周氏摸了張牌。
對面的曲氏看着她們,心中越來越不是滋味兒。
一個個的,不是把閨女看成金元寶似的,就是把閨女捧成天上的星月。
也不瞧瞧到底有多值錢!
花園裡,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炸開,絢爛了整片天空。
京城,一片華麗。
底下,炮竹聲和着笑聲也爲這夜色增添了不少靈動。
讓乳孃抱着徳哥兒,只見他仰頭看着天空不停地拍手叫好。
陸苒珺也看着,漸漸地,迷失在記憶中。
直到煙花殆盡,周圍一片惋惜之聲,陸苒珺這才拉回了神思,彎起嘴角。
“好看嗎?”她側首對着徳哥兒說道。
陸駿德點頭,也不是燈火映得還是怎麼,紅撲撲的,異常可愛。
她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的手包在手心裡,“有些涼了,帶他回屋子裡去吧!”她對乳孃吩咐道。
“是,四小姐。”乳孃立即應諾,抱了揮手的徳哥兒離開。
見此,她轉身朝着陸泓文走去,陸婉清正跟他爭吵着什麼,走近了,才曉得原來是後者想要親自放一次煙花。
“這東西哪裡是你能碰的,”瞧見陸苒珺,立即道:“四妹來了,快將她帶走,我可纏不了她了。”
陸婉清瞪眼,“那你爲何給了陸茗,你可是我嫡親哥哥,怎能偏心?”
“你……”陸泓文氣得不輕。
苒珺掩脣輕笑,拉住陸婉清,“大哥這是怕你玩兒這個出事,去歲不就有位小官兒家的姑娘不小心傷到了臉做了比丘尼去了麼?”
陸婉清一聽,也想起來了這事兒。
“大哥給了陸茗,那是因爲礙着二哥的面子,不給你是擔心你,爲你好來着。”
“是麼,”陸婉清嘴角隱約彎了起來,見此,陸泓文忙點頭道:“可不是,若你出了什麼事兒,母親還不得打死我。”
這話惹得兩人噗嗤一笑,算是揭過了。
不遠處,陸茗撅起嘴巴,抱緊了手爐,“看他們笑得那模樣我就討厭,特別是三姐四姐,平日裡專程與我作對,上次竟然差點兒害得我……”
那種被關在房裡近一月,每日不敢見人,不敢照鏡子的感覺,她再不想想起了。
陸延舒聞言,順着她的目光瞥了眼,最後定在了陸苒珺身上,微微眯起眼,抿脣道:“且由着她們樂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們又能樂到幾時?”
“哥,難道我們要一直這般忍氣吞聲麼?”她咬脣,眼眶通紅道:“我做不到,她們一個個的,從小就看不起我,小叔更是,連國子監的名額送給旁人也不肯給你,不就因爲咱們這房是庶出的麼!”
聽到她說起國子監的名額,陸延舒驟然收緊了拳頭,背在身後。
燈火下,他俊秀的面色帶着些冷凝,眸子更是幽深。
“不會的。”他平靜地道。
陸茗不明所以,“什麼?”
陸延舒轉過眸子,看着她,“咱們這房不會永遠都這般忍氣吞聲。”
總有一日,他要凌駕於他們之上,仰視他,屆時,就算是嫡出又如何?
或許是他目光太過熾熱,陸苒珺轉過了臉來,正好對上他的眸子。
微微一怔。
陸延舒也頓了頓,隨即彎起脣角,陸苒珺見此,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禮。
再轉過去,面上已是清冷如霜。
若是她沒看錯,方纔陸延舒眼中的,是一種她並不陌生的東西。
喚爲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