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單獨隔離的帳篷裡,陸苒珺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得出水來。
她曉得老夫人會偏袒她的大伯,可沒想到竟會如此過分,連一點兒懲罰也不願提及。
倘若她此次真的死在那裡……
可惡,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無論是爲了她的父親還是自己,陸懷仁必須壓制,如果剷除不了他,那就讓他永遠也沒有出頭之日。
片刻後,東籬從外頭回來,陸苒珺掃了她一眼,“如何,別莊的人還有多少?”
東籬神色凝重,“除了護送小姐離開的,以及中途被殺死的,別莊前往抵擋的人,無一生還。”
陸苒珺一頓,“花蕊呢?”
“回小姐,都沒了。”
陸苒珺閉了閉眼,“青衛在哪裡?”
“聽左將軍說,他們過去時,並未瞧見那些人,不過莊子裡倒是尋到了幾個,怕是突出重圍離開了。”
陸苒珺點點頭,離開了也好,當初她沒有帶上他們,那麼他們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來。
畢竟,裴瑾琰纔是他們的主子。
恐怕他已經得了消息吧,如果是他,會怎麼做呢!
京都內,城門依舊守得嚴實,賢王在得知抓捕陸老夫人與四小姐失敗後,便放棄了,轉而全力攻城。
攻勢不可謂不猛!
二皇子因此而焦心不已,之前的傲慢與自我通通放了下來,懇求薛厲等人能夠守住城門。
現在總歸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真讓賢王攻了進來,他們也都得成爲刀下亡魂。
陸府內,自打京都驚變開始,陸懷仁便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來得也太快了。
身爲他胞第的陸鎮元如今差不多掌握了一個朝廷,哪裡還有他什麼事兒。
因此,他只能窩在府裡等着一切結束。
跟隨他多年的心腹長隨早已不滿,趁着當口,進言道:“爺,據小的所知,三爺如今掌了大權,還升了許多官員,那些人從前可都在您之下呢!”
陸懷仁皺着的眉頭動了動,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那些人再怎麼着也比不得我。”
“可話是這麼說,您難道不想掌權嗎?”長隨有些憤然,“明明您纔是長子,纔是三爺的長兄,可老夫人卻將一切事務都交給了三爺。”
身爲陸懷仁的長隨,他還是知道不少的。
“我能如何,母親歷來對三弟多般信任,再者說,他做的也的確比我好。”
“爺,別的都可以,可這回的事事關重大,您若是再像從前一般讓着,那這讓出去的就是皇位了。”
陸懷仁心中猛地一顫,握緊了手。
“三爺這般不顧及您,您還爲着他着想,爺難道就甘心如此嗎?”
陸懷仁繼續沉默。
“明明爺纔是正統不是?若是由您奪得了大權,這天下就是您的了,就是燕北王也不會說什麼的。”
其實燕北王不說什麼已經足以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要不然也不會遲遲未到京都等待調遣。
陸懷仁心裡都明白,可明白和做是兩回事。
說到底有太多的不確定,他不過是不敢罷了。
看得出來他心動了,長隨更是不遺餘力地說道:“三爺從未將您放在眼裡,那爺您又何必再顧慮什麼兄弟之情,再者說,您不爲自個兒考慮,也要爲大少爺謀求一條後路。”
“難道,爺您甘心讓大少爺往後永遠屈居人下嗎?”
“那怎麼行——”陸懷仁厲聲道:“泓文不比誰差,怎可屈居人下!”
“爺說的對,我們泓文不比誰差,怎可屈居人下,尤其是三房!”
一道聲音傳來,鮑氏走了進來,對着長隨使了個眼色,讓他離去後,徑自在一旁坐了下來。
陸懷仁見了,皺了皺眉頭,“你不在後院待着,跑這兒來作甚。”
“妾身是爲爺分憂來的。”
“分憂?”
鮑氏微笑,“爺,燕北軍不日就能到了,不過我已經提前去了信,讓他們隱藏行蹤,不到最後不現身。”
陸懷仁眉頭一跳,“你什麼意思?”
鮑氏睨了他一眼,“還能是什麼意思,這麼好的機會,爺怎麼能放過?難道你還真想我們一家子往後跪拜着三房嗎?”
“我……”陸懷仁撇過頭去,帶着不滿與一絲道:“母親將一切都交給了三弟,我又有什麼法子。”
其實他不是不想,只是沒法想罷了。
如果有機會,誰又想放棄呢!
真是不甘啊!
對於此,鮑氏高深莫測地看着他,“既然爺也不甘心,那眼前就有個機會,只不過得看爺是否有這個決心了。”
陸懷仁聞言,不大相信地道:“你有法子?”
“自然,只要爺能狠得下心。”
“說說看!”
鮑氏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靠近他在他耳旁說了幾句,使得後者身子一僵,呼吸猛地一窒。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陸懷仁揪住鮑氏的衣襟,狠狠地說道。
“妾身當然知曉,但是,爺似乎不曉得自己想做什麼?這不也正是爺希望的麼?”
“你……”面對她的直言不諱,陸懷仁一時語塞。
鮑氏將他的手掰開,理了理皺了的衣襟。
“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他三房本就搶了屬於我們大房的,我們如此不過是想拿回來罷了。”
陸懷仁神色晦暗不明,未曾搭話。
“爺想清楚了,只要陸鎮元一死,到時候就無人能夠擋在爺的前面。屆時,賢王攻進城與二皇子兩敗俱傷,燕北軍再與我們來個裡應外合,這江山就是您的了。”
很合理的計策,也足夠吸引人。
最終,陸懷仁沒有拒絕,默認了這種做法。
甚至他不知是對是錯。
只是在那一刻,他的確想得到這一切。
見着事情辦妥,鮑氏帶着滿足的笑意離開。
二皇子府內,正在被諸事困擾的二皇子聽說陸府來了人求見,本想直接拒了,可聽說是有重大消息便勉強召見了來人。
陸懷仁的長隨恭敬地對二皇子行了禮,隨後將從府裡帶來的密函遞了上去。
本是看着陸鎮元的面子才肯給陸府一兩分面子,二皇子拿到密函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可隨着他瞧見裡頭的內容,震驚,憤怒,不敢置信的一股腦地衝了上來。
將他從頭到尾澆了個透涼。
“這密函裡……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