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消息,太子正跪在薛貴妃宮殿外祈求原諒。”
“他身子單薄,昨夜又下過雨,如何能使得。”
陸苒珺不免擔憂起來。
老五低頭,聲音微沉,“主子他正忙於府裡的喪事,又要兼顧宮裡,着實有些分身乏術,從昨兒個回去到現在,爺未曾休息更未進一粒米水。”
“無人勸他麼,他若倒下了還有誰能庇護太子?蕭墨呢,給他傳消息了麼?”
“已經傳了,只是……”
陸苒珺不想再聽,打斷他,“既如此,老五,接下來我就替你家主子做主了。”
“姑娘有何要吩咐的,儘管開口便是。”
陸苒珺深吸了口氣,再度看了眼那隻壎,道:“我聽說杜閣老臨終前說了四個字,這四個字可大做文章。”
老五雙眼一亮,“您是說……”
陸苒珺招了招手,讓他靠近些吩咐了幾句話,只見老五立即激動地跪下,“謝姑娘,在下立即就去辦。”
“此事還要與修之說一聲,免得與其他事衝突了。”
“是,老五先行告退。”
回話間人已經閃了出去。
陸苒珺收回目光,望着不知何處靜靜地想着什麼。
裴老侯爺去了,這個時候想必那個人應該更加艱難了吧,會需要自己麼?以她的身份去弔唁應該不過分吧!
“東籬,去準備去一件素衣,我要沐浴更衣去侯府看看。”
“小姐?”東籬猶豫,“老爺之前吩咐過,讓您明面兒上少與太子他們來往了,這樣,怕是不太好吧!”
陸苒珺頓了頓,可並沒有收回心思,強硬地吩咐了她去準備。
此時,杜家內,陸鎮元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婦與五六歲大的孩童。原本還有杜閣老撐着的家卻在今日垮掉了,這兩人成了無依無靠的存在。
不,也不能說無依無靠,至少從這一刻起,她們有了眼前的人作爲依靠。
“……一切就拜託伯爺了,奴身子不好,只怕不久也要去陪老爺,這孩子,等他祖父下葬後,還請伯爺帶回去吧!”
陸鎮元點點頭,“你放心,既然已經答應過杜閣老,就必定會按他的意思照料杜家唯一的血脈。”
“有伯爺這句話,奴也放心了。”說完,她將身邊的孩子推過去,“這是文賢伯陸大人,往後小少爺就跟着他,伯爺會好好照顧你的。”
被推過去的孩子扭着手指,臉上有着對未知的不安,“那,那嬤嬤呢?”
“老奴還有旁的事,暫時不能陪着您,您要好好聽伯爺的話啊!”
“我知道了,嬤嬤也好好好的。”
“是……”
老婦憐愛地看着眼前的孩子,滿目晶瑩。
陸鎮元擡手撫上孩童的腦袋,在他驚愕的目光下,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兒?”
“杜卿。”他仰着腦袋看着對他做主親暱之舉的人,這樣華貴溫潤的,有點像祖父口中的父親呢!
不知不覺中,他一顆不安的心已經被陸鎮元安撫下來。
方纔的老婦已經退下安排葬禮的事宜,眼前的孩子就這麼交給了他。
想了想,他道:“去府裡傳信,讓夫人帶着小姐與少爺過來。”
“是……”長隨領命離去。
這廂,陸苒珺剛收拾好,戚氏那邊便派人來傳話,說是他父親的命令,讓她們前去杜家。
至於做什麼,不必明說也知道。
陸苒珺嘆了口氣,這樣也好,去了杜家再去裴家,如此也能少惹人注意些。
別的不說,現在二皇子盯伯府盯得倒是緊的。
在前廳與戚氏和德哥兒會面,幾人乘了轎子前去杜家。
滿目的蒼白讓人看了有些淒涼,尤其是喪事的主人還是以那樣的方式離去,不免讓人唏噓。
“聽說杜閣老只有一個五六歲的嫡孫,他這一去,真是苦了那孩子了,也不知往後會如何。”
戚氏帶着她們過去,拉緊了陸駿德的手。
“人走茶涼,母親以爲又有多少人敢接近杜家的獨苗呢!”陸苒珺淡淡地說道。
得罪了皇上,雖博了個忠烈之名,明面兒上是不能拿那孩子如何,可暗地裡……畢竟這麼小的孩子,出個意外什麼的,是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她還不知道她們口中的孩子將會由陸鎮元接手。
進到大堂,白幡在四周飄蕩着,來來往往的皆是跪拜之人。
陸苒珺很容易地看到了立於人羣中的身影,在上了香後,朝着陸鎮元走去。
“父親!”她行了一禮,看着已經換了素服的人,有些奇怪。
陸鎮元點點頭,與其他幾個年紀較大的人說了幾句,便帶着她走開。
“今兒個我與其他幾位同僚要留在杜家,一會兒你與戚氏回去後讓下人收拾出一座院子,挨着德哥兒最好。”
“父親,有什麼人要到府裡麼?”陸苒珺餘光瞥了眼跪在棺槨邊的人羣,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待杜閣老下葬後,杜家的小孫子會住到伯府,往後就要你和你母親多費心了。”
“父親,這,怕是不大合規矩吧,”雖說已經有了準備,可她還是有些懵,“他還戴着孝,這樣到我們府上……”
陸鎮元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在我眼裡規矩就是用來破的,行了,屆時你吩咐下去就成,院子裡需要什麼你們自個兒佈置。”
陸苒珺咬了咬脣,無力道:“是,女兒省得了。”
應下了這樁事,陸苒珺有些疑惑,“父親,那孩子如今的身份有些危險,您怎的突然就接手了?”
以陸鎮元的眼光,不會不知曉這孩子的尷尬處境,竟然還會主動攬了這事兒。
難道不會讓皇帝猜忌麼!
陸鎮元聞言頓了頓,道:“因爲我答應了他祖父,庇護他長大,既然許下了諾言,就要兌現不是。”
“答應了杜閣老?”陸苒珺抿脣,默默地看着他,惹得他有些不自在,“咳咳,那個去看看那孩子吧,長得怪秀氣的。”
說完,他轉身離去又回到了一羣同僚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陸苒珺總覺得自家父親有什麼事瞞着她。
不過,那個孩子麼,罷了,既然已經決定了,她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