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涌動的府裡傳來一陣陣低語聲,桂香纏繞在衆人之間經久不散。
那些笑語宴宴的場合看起來融洽得很,可陸苒珺知道,這算不得什麼好地方。
蘇家剛回京,因此就算宴客也請了非中立一派的人。
更別說這些人中還有死對頭的太子一派與二皇子一派。
說話時一個不小心都能被利用,陸苒珺着實討厭這樣的地方。
正打算避開時,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讓得她眉頭舒展了些。
“陸姐姐,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微微喘息着跑來的人臉上帶着紅暈,水靈靈的眼睛彎彎地看着她。
來人正是鎮國公府的徐五小姐,陸苒珺好笑,“真是許久不見了。”
徐五點頭,“可不是,你一去別莊就是幾月,我給你去了信也不見你回我。”
語氣間頗有幾分抱怨,陸苒珺頓了頓,給她的信?
她似乎不記得有收到過啊!
目光掃了眼身後的東籬,見她微不可見地點點頭,便也瞭然地沒再多問。
“是是是,那會兒正忙着旁的事,後來又回府了,只怕信也被擱在那兒一時沒瞧見。”
徐五有些不高興,撇撇嘴,“你就直說了吧,定是將我忘了,還想誑我。”
“哪裡會將你忘了,這些日子我的確在忙。”
兩人挽着手從一堆香風中離去,尋了僻靜的地兒坐着。
徐五見着四下沒了外人,挪近了些,悄聲問道:“陸姐姐,那個蘇解元就是你的未婚夫婿了吧?”
陸苒珺一愣,不自在地撇過臉去,“咳咳,還不算。”
不錯,現在的確還不算,不過今日一過大概就算了吧!
這宴也是她與蘇恆的定親宴。
想到這裡,她目光眺望着遠處的正廳,片刻後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徐五倒是見過蘇恆的,印象裡是文質彬彬的少年,聽說才學不錯,原就是陸家的親戚。
既然如此,大抵陸苒珺日後嫁過去也不會委屈了吧!
不過,對於自己家族當初也對她動過心思,如今卻要看着她去旁人結親,徐五不得不嘆息。
若是成了她的嫂子多好啊!
正想着,耳邊聽到陸苒珺說道:“你三姐姐如何了,好些日子不曾見過了。”
“她呀,好着呢,如今又有了身子。”
“是麼,成親了便是這樣啊!”
陸苒珺有些恍惚,搖了搖頭,將腦子裡那些雜念踢出去。
今日的天空很藍,京都久未降雨,大抵過不了些日子,就會降雨了吧!
江南,又如何了……
蘇家的前院廳堂裡,作爲蘇家的家主正與朝中的同僚周旋着。
跟在他身邊的是蘇恆,長子另外派去單獨招待旁人。
在一陣騷亂之後,一身石青錦袍的陸鎮元身後跟着白衣如雪的彭希瑞。
一個沉澱了歲月的溫雅,卻又瀟灑不羈,一個溫潤如玉,帶着翩翩之姿。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顯眼的存在。
蘇文楚看到陸鎮元很高興,在看到彭希瑞時,更是挑了挑眉,“少見你帶着小輩,這孩子是誰?”
其實他更在意的是,這個看起來只有弱冠之年的男子似乎是個比自己兒子更優秀的人。
大約猜的出是誰了。
蘇恆與他是相識的,對着彭希瑞友好地頷了頷首之後便未開口。
兩人相對,似乎無形中形成了一種對立之姿,模樣不比彭希瑞差多少的少年也意識到了這點,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與這個人不算陌生,不過像今日這般還是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陸鎮元此時也笑着解釋道:“前狀元郎彭希瑞,倒是個不錯的小輩。”
“哦?”蘇文楚又打量了眼,對於這句差不多是誇讚的話還是有些在意的,“果真是後生可畏,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
聞言,彭希瑞微微垂眸,“不敢,比起陸伯父與蘇大人,晚輩不值一提。”
有文人的傲氣,卻也恭謙,的確讓人多了幾分好感。
蘇文楚笑了笑,與陸鎮元寒暄起來,隨口談到了婚事,此時彭希瑞才朝着蘇恆看過去。
在彭希瑞眼裡,蘇恆是個不大重要的存在,或許比之陸泓文要好上一些,但也是好一些罷了。
陸苒珺那樣的女子,若是嫁於他的確有些可惜了不是麼!
想起這個,他擡起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那條受過傷的胳膊。
傷口雖在恢復,可疤還在,痛也還在。
那個眸子凌厲,出手利落的人,彷彿就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陸家的姑娘,陸鎮元的閨女啊,這樣重要的存在豈能落入他人之手。
“彭兄這是怎麼了,不舒服麼?”蘇恆目光掃了眼他捂着撫着胳膊的手。
對於他的事,蘇恆其實是知曉的,當然,他不會讓人知道他是知道這些的。
“啊,前些日子受了點傷,是有些不適,不知可否帶我下去歇會兒?”彭希瑞淡淡地說道,倒是讓對面的蘇恆有些驚訝,隨即點頭,“這有什麼,彭兄跟我來吧!”
“那就多謝了。”
兩人與蘇、陸二人打過招呼便離開了廳堂。
過了穿堂,走過迴廊,蘇恆將他帶到了一間廂房裡,吩咐了番,轉頭道:“彭兄若是還有其他需要,儘管吩咐他們,等開了宴我再派人過來請你。”
彭希瑞微微點頭,“有勞了。”
看着他離去,直至消失,彭希瑞才揮退了屋裡候在一旁的丫鬟,沒過多久,便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前來,恭敬道:“公子!”
彭希瑞現在窗子前,庭院裡有棵桂花樹,他不大喜歡這樣濃郁的味道,是以眉頭一直蹙着。
只聽他道:“準備好了麼!”
“是,蘇二少爺已經過去了。”
“這樣啊,那她呢?”
“陸姑娘那邊也還好,暫時並未察覺不妥之處。”
彭希瑞閉了閉眼,再度睜開後,漠然道:“知道了,帶路吧!”
“是……”
內院裡,陸苒珺看着給她奉茶擺上點心的小丫鬟,微微一笑。
看來蘇家準備得很妥當,面前擺的都是她平日裡愛吃的點心。
東籬上前替她淨了手,順便暗自試了番茶點,見着沒問題纔敢伺候她食用。
“徐五還沒回來麼?”陸苒珺呷了口茶水,嘀咕着:“去更衣也要這麼久,從前不見她如此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