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蓉住在若惜的公寓裡,若惜與媽媽住在一起。
思蓉告訴若惜她曾經的愛情故事,曾經還是個少女的時候,把愛情想得太美好了,用生命去向往一段愛情,可是現實總是會擊碎一個人的夢,生活逼着她做出一些自己不願意的選擇。有些人,錯過了也許就是一生。
經歷了很多的事情以後,人就會學會知足和惜福,她愛現在的生活。
能夠重新與女兒生活在一起,她覺得是上天的恩賜與厚待。
思蓉說得很淡定,若惜聽得心潮起伏得厲害,心疼媽媽,渾身的每一處都心疼媽媽。
她終是問了出口:“媽媽,埃裡克是……”
思蓉點頭:“是的,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若惜,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若惜擁着媽媽搖頭:“媽媽,您沒有對不起我,您是最好的媽媽。我知道,不管您在哪裡,您愛我的那顆心,始終不曾變過。”
思蓉緊緊地擁着女兒,心疼地擁着女兒,喉嚨滾動,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若惜輕拍着媽媽的背,對她說:“媽媽,我們要勇敢,不管您未來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您,我會永遠愛您,所以,您不必考慮任何人,只要考慮自己就好,只要自己快樂就好。我,埃裡克,還有爸爸,我們都希望您幸福,我們每一個人,都希望看到您幸福,因爲,我們都愛您!”
思蓉狠狠地擁緊若惜,她的手指不停地顫抖着。她何德何能?她什麼都沒有爲他們做過,她只給他們帶去無盡的痛苦與麻煩。
埃裡克因爲她苦了一輩子,一直守着弱智一般的她,一守就是十幾年。
夏雲博因爲她一直沒有在夏家生活,獨自經營着公司,與夏家彷彿是兩家人,而他這麼多年,也一直在照顧着若惜。
若惜因爲她,一直沒有母愛,被夏家人欺凌,明明是個千金小姐,卻過得比普通人還不如,在國外的那幾年,沒有經濟來源,過得十分拮据,還是靠好朋友資助。
她就是個罪人啊!她有什麼資格得到那麼多人的愛?
“媽媽,我愛您!”若惜說。
“嗯。若惜,媽媽也愛你!”思蓉哽咽。
她不能選擇輕生,她要做一個勇敢的人,從此以後,昂首挺胸,勇往直前,她要做一個勇士,從前沒有保護好若惜,讓若惜飽受欺凌,以後,再也不會了!
“媽媽,我們吃飯!”
“嗯,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媽媽,您會做飯嗎?”
“會的,曾經,也曾爲了一個男人洗手做羹湯。”
“媽媽,我幫您!”
“嗯。”
“媽媽,您愛埃裡克先生嗎?”若惜問。
思蓉愣了神,愛嗎?愛的!曾經愛得身心俱疲,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去愛了,可是,他十幾年來的點滴照顧,她怎麼可能忘得掉。只是,曾經的那些美好,又彷彿不再回得去了。
`人生太漫長了,美好總是雜夾着一些瑕疵,讓人難過。
她亦或是他,愛情都已經不再完美。
她爲了媽媽爲了女兒,嫁給夏雲博,且狠狠地傷害了夏雲博,也害了自己的父母。
埃裡克也許也是爲了守護自己的親人吧,娶了另外一個女人,生了盧西亞。
她知道,埃裡克依然愛她,一如她愛着埃裡克,只是,美好的曾經,已經回不去了。
她現在不想去想這些事情,只想陪着女兒好好地過簡單的日子。
“媽媽,還愛嗎?”若惜看緊媽媽問。
思蓉搖頭,淺笑了一下:“不愛了。”
“媽媽,人生很短暫,要遵循自己的心意。”
“真的不愛了,四十多歲的年紀,心境已經不同了,不會再去愛一個人。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想喝粥,還想吃莊園裡的那種帶着紅酒味的米餅。”
“爲難了!”思蓉一臉無奈的笑容,“在莊園裡,我一次也沒有做過吃的,有時候想去廚房裡看一眼,埃裡克怕裡面會有油煙嗆到我,他不讓我去。我實在想去的時候,他就帶着我或抱着我在廚房門口看一眼。”
若惜又笑說:“那我想吃怎麼辦?我給埃裡克先生打電話,讓他去廚房找個人教我們做。”
“不要,若惜。”思蓉制止。
若惜已經任性地撥通了埃裡克的電話。
她按了免提,埃裡克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若惜,你們都還好嗎?我,很想念你們!”
若惜頓時覺得鼻子一酸,埃裡克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他此刻說這些的話,還頓了一下,可見說出來是何其彆扭的,但是,他仍然想要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她清楚的,因爲深愛,所以他願意卑微。
“埃裡克先生,我和媽媽想吃紅酒米餅,但是我們不會做。”若惜收起自己的情緒,笑着說。
“我讓人給你們送過來!或者,我派人過來給你們做。”埃裡克在電話裡說。
思蓉僵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是感動的,感動得手足無措。
埃裡克頓了一下,又說:“思蓉她,在那邊還好嗎?還適應嗎?若惜,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思蓉,我知道,思蓉沒有對你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但是,那不是她的錯,孩子,她是愛你的,全心愛意地愛你。孩子,原諒你媽媽,她是一個心地善良、單純又偉大的女人,這麼多年,她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也許她的生活能力已經退化,長久的離開華夏,也許她會不適應,幫我照顧好她,好嗎?”
思蓉聞聲,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她哽咽着,怕埃裡克聽到,她用力地捂住嘴。
若惜眼淚已經滾了下來,她抿了一下脣,說道:“埃裡克先生,我會努力照顧好媽媽,但是我怕有時候我照顧我的家庭的時候忽略了媽媽。”
那端,埃裡克便沉默了。
“埃裡克先生!”若惜喊了一聲。
埃裡克氣憤地說:“夏雲博呢?他也不能照顧思蓉嗎?”
“媽媽和他已經辦理了離婚手續!”若惜說。
“現在思蓉在哪裡?”埃裡克的語氣就急了,“夏雲博那個混蛋……”
若惜立即打斷埃裡克的話:“乾爹,是媽媽主動提的離婚。”
“爲什麼?思蓉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回華夏,不是想要回到過去的生活裡去嗎?”埃裡克的聲音裡透着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若惜又說:“媽媽想要一個人生活,她覺得太累了。我們想吃紅酒米餅,您能讓人在電話裡教我們做嗎?”
“等着!別掛電話!”埃裡克那端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他走得非常急,他大概是穿着軍靴,步子在電話裡顯得蒼勁而有力,篤篤地響着。
思蓉始終捂着嘴,她的眼淚嘩啦啦地滾着。
那端又再傳來埃裡克的聲音:“若惜,在聽嗎?艾瑪和你說,她會說漢語,她的紅酒米餅做得最好,每次思蓉吃的紅酒米餅都是她親自做的。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她。”
“謝謝乾爹。”若惜說。
“傻孩子,照顧好思蓉!”埃裡克的語氣裡竟透着無盡的慈祥,哪裡還有從前凌厲的樣子?
“嗯。”若惜應聲。
埃裡克說:“告訴思蓉,葡萄園,永遠爲她敞開,只要她想回來,不管她在哪裡,不管我在哪裡,不管風裡雨裡,我都會去接她。”
思蓉嗚嗚地用力捂緊自己的嘴。
若惜側頭看一眼不遠處的媽媽,立即對着電話說:“埃裡克先生,我鍋裡燒着水,麻煩您讓艾瑪把紅酒米餅的製作流程發給我一下,先掛啦。”
若惜砰一聲掛斷電話,猛地擁住媽媽:“媽媽,您怎麼樣?對不起,我不該打這個電話。”
她只是想讓媽媽聽聽埃裡克的聲音,只是想讓媽媽遵循自己的心啊!
思蓉搖着頭,眼淚止不住:“若惜,是我太脆弱,太軟弱無能了,對不起。若惜,你想認埃裡克的話,你就認他,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若惜搖頭:“媽媽,我現在不想去想這些事情,我只想您可以幸福,別的,對我來說不重要!”
“我很幸福!看到你好好的,媽媽就幸福了,媽媽只想陪着你。”
“嗯。”若惜應聲。
艾瑪把紅酒米餅的製作流程發了過來,思蓉讓若惜開了一瓶紅酒,她去廚房裡找機器磨米。
折騰了半天,她拿着半袋子米手足無措。
若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媽媽望着米無奈地長吁短嘆。
她走近,聲音輕柔:“媽媽,怎麼了?”
“我沒有找到磨米的機器。”
“我也找不到,要等芬姐回來。”
“那我先把米泡着。”
“好,媽媽,我們吃葡萄乾吧。呃,忘了,家裡沒有,我總是誤以爲自己是在莊園裡。”若惜說。
剛纔,媽媽的情緒很真實,埃裡克很簡單的話就足以讓她感動。所以,她故意提到莊園裡的一切。她在莊園裡只生活了幾個月的時間,都向往那裡的一切,何況媽媽在那裡生活了十幾年呢?
“若惜,你喜歡莊園嗎?”
“當然!那裡很美很寧靜!”
“埃裡克……”
“我也喜歡他。他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男人,也許曾經犯過錯誤,但是人無完人,誰沒有犯過錯呢?”
思蓉搖頭:“他沒有犯錯,犯錯的是我。是我配不上他。”
若惜一怔,原來媽媽心裡是這樣想的。原來媽媽不是不愛,不是不想去愛,而是自卑得不敢去愛。她知道要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