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楚翔後心被符陵的雙掌抵住,一股強大的內力源源不斷地送入丹田,竟壓下了毒發的痛楚。過了約有一盞茶功夫,楚翔的臉色稍緩,符陵收了內力,沉聲道:“楚翔,這盤棋你是要繼續下還是認輸?”
楚翔慘然一笑,伸手將棋盤用力一推,撐着案几邊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不認輸又能如何?其實這盤棋從一開始勝負已毫無懸念,早就註定我是輸家,你知道,我也知道,只是我,我不甘心……”
符陵神色似有些怒氣,又似有些憐憫,雙手抓住楚翔的肩頭,道:“你若不甘心,朕便陪你再下,陪你下到底!”
楚翔搖搖頭,黯然道:“來不及了……”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卻被符陵抱住。
符陵一面運功爲他壓毒,一面問道:“這叫什麼名字?”
楚翔一愣,才醒悟他在問毒藥的名字,到如今瞞也無用,苦笑道:“滅天。”
“滅天?”符陵眉毛挑了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名字有點意思,看來是爲朕量身定製的,符明還真是費心了!”
楚翔斷斷續續地道:“你……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滅天一……一旦毒發,天下無藥可解,你喝……喝那酒之前,難道……難道沒事先服下解藥?或者……你先就將酒調換了?”他既挑明瞭與符陵的敵對關係,就不再以陛下相稱,說了這幾句話,已是耗盡了精力,渾身汗透,便如剛從水中撈起來的一般。
符陵微現詫異,漆黑的瞳仁中一道光芒閃過,轉瞬即逝,語氣竟有些急促:“無藥可解?你竟沒有準備解藥?”楚翔說不出話,符陵停了下又道,“朕雖料到那酒中有毒,卻不知道是什麼毒,毒性如何。但朕曾經說過,你敬的酒,就算是毒藥,朕也會喝,怎會把酒換掉?朕也無須服什麼解藥。”微微一笑,“只是朕沒有告訴你,朕少時曾服下過千年靈芝,百毒不侵,就算是符明也不知道此事。不過,朕以爲你多半已事先服下了解藥,這倒出乎朕的意想!符明將你當成棋子,不顧你死活,真是狠得下心!”
楚翔聽符陵說他百毒不侵,忽想起自己第一次用飛天銀針暗殺他時,針上雖浸有劇毒,卻誤中了他的替身,故未發現他有避毒之能,長嘆一聲,萬念俱灰,結果早已註定!種種掙扎,只如水中撈月。聽他提到符明,無心掩飾分辯,只道:“我……我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符陵反問了一句,面上寒霜籠罩,冷笑道,“你原是心甘情願,朕卻是一廂情願了!”從懷中摸出一枚鴿蛋大小的蠟丸來,去了蠟封,一手捏住楚翔的下顎,楚翔不得不張開嘴,符陵將那蠟丸塞入他口中,擡起他下巴,讓藥丸滾了下去。
見符陵給自己喂藥,楚翔奇道:“你這……又是爲……爲何?”
符陵冷然道:“這是皇家密制的御靈丹,有起死回生之效,雖不能解滅天之毒,拖過一日半日料無問題,今夜還有好戲,朕不願你錯過了!”
符陵讓楚翔在地上盤腿坐了,自己坐在他身後,復運功輸入他體內,護住他心脈丹田,這次約過了半個時辰,符陵自己也出了一頭汗,待楚翔內息穩定,符陵方停下。楚翔動了動手足,除了全身軟綿綿地使不出半分力氣外,毒發的痛楚已不明顯。聽符陵言下之意,心知符明謀反定已暴露,自己三番五次害他,他又怎會讓自己就這樣輕易死去?死前的羞辱折磨總是少不了的。
符陵整整袍服,在正中的龍椅上坐了,令人另擡了把椅子來放在一旁,扶楚翔坐下。太監端了茶來,楚翔正口乾舌燥,剛喝了一口,便有人進來稟報:“禁衛軍統領季德求見。”符陵命宣,門外進來一名禁軍將領,身後跟着兩名衛士,各捧着一個一尺見方的紅漆木盒。行禮已畢,符陵道:“季將軍,朕要的東西帶來了麼?”
季德令那兩名衛士上前,稟道:“回陛下,陛下要的東西就在這裡了。”
符陵道:“端上來,給楚將軍看看!”兩名衛士走近數步,旁邊一名太監上去揭開了木盒的蓋子,楚翔一看到盒子裡裝的東西,登時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原來那兩個木盒中赫然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那兩顆人頭不是別人,一顆是靜山居士,一顆是侍衛王原,這兩人顯然是剛剛被人一刀砍下了腦袋,都圓睜着雙眼,死不瞑目,頭顱上尚未凝固的鮮血流得眼耳口鼻到處都是,極爲可怖。符陵冷冷地道:“這兩人都曾是朕的親信,背叛了朕,便是這樣的下場!”
楚翔長年征戰,砍頭死人之事本是平常,但此時只覺得一股寒氣陰森森地從腳底升起,凍得自己牙關發顫,十指不由自主地抓牢了椅把。靜山居士和王原都是符明安插的內應,今日符陵首先取這二人的項上人頭,定是多日以前,就對自己和符明的密謀瞭如指掌,擡頭對上符陵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如利劍,正一層層將自己的僞裝剝去,一絲不掛地在他面前,任他審視,無處可藏……
季德又稟道:“皇上,臣等在靜山居士的後院發現了密室和地道,象是謀反的密謀之處!還抓到一名通風報信的小童,正在審訊。”
符陵轉頭看了楚翔一眼,面無表情。楚翔臉色雪白,想起在密室裡一次次的幽會交歡,那大紅錦緞上的鴛鴦戲水,心頭一陣陣毛骨悚然,“你,你……是什麼時候……”楚翔無力地問,空洞的聲音已不象是自己發出來的。
“你的疑問,朕回頭再告訴你,朕現在要帶你去見一個人。”符陵又問道,“你怎麼樣,能撐得住麼?”
楚翔聽他的口氣似有幾分嘲笑,努力穩定情緒,淡淡地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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