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低聲說出那如魚似鳥的奇物的名稱。
這是“役魔卷”的經典應用，以屠格精彩華麗的“役魔卷”運使水準，能使出這招，一點兒都不意外。
而且，屠格運使“告死鳥”的風格就很“肉身側”。
藉助催化聚合“毒素領域”的契機，使這個版本的“告死鳥”將大部分能力聚焦在速度上。隨着他落在“告死鳥”頭上，向默城飛來的速度，瞬間就突破了五倍音速，而且還在持續上升。
照此趨勢，只兩三分鐘，就能一頭撞進默城城區。
別看“毒素領域”凝成了“告死鳥”，到時候迎風一展，這邊兩億居民都會變成相應毒素的培養基，來一場全民毒爆，一個大型都市圈盡化鬼蜮。
這麼玩兒……夠狠！
面對這種高速突防的敵人，遠程狙擊難度太高，距離又不能太近，需要費一番思量。
羅南下意識就要迎上去，然而身形未動，一念忽起。
他莫名就覺得不對勁，一團疑雲升騰，如暗霧般籠在心頭：
爲什麼屠格這傢伙，包括他背後的李維，在哈城的時候虎頭蛇尾；在“三尖頂”的時候半途而廢，偏偏在今日，一次大家明顯都沒有充分準備的遭遇戰中，突然動手？
而且還這般狠辣，竟要將超凡級別的戰線一路推到大都市圈城區之內！
畸變時代五十載，這般事態還從未發生過！
羅南相信，李維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但一定會有更明確的目標。
至於屠格……羅南不知。
但真的不對勁。
於是羅南沒有動，眯起眼睛再看。
通過他的遠程感應，正高速逼近的“告死鳥”灰暗卻又刺眼，就像……就像十幾個小時前，剛剛在他眼前炸開的毀滅性閃光和騰起的蘑菇雲。
也是這一刻，羅南想到了“內外地球”之間，“開墾團”和李維之間，可能的信息往來。也想到了自家在“外地球”不怎麼成功……成熟的動作，忽然間，就有點悟了。
他的身形虛懸半空，卻是更加凝定，就懸在這繁華都市、兩億居民的頭頂，冷眼看繚繞灰綠光氣的“告死鳥”招展雙翼，擺動魚尾，乘風御雨，呼嘯而來，自身則巋然不動。
人影閃掠，有兩個人出現在羅南身邊，是公正首祭和魏斯曼。
其實還有更多，都是公正教團的成員，但沒有憑虛而立的能耐，只是分佈在周圍的高樓或者遠處的飛梭等載具上，等待召喚。
如今的事態已經極其特殊，大家沒有再客套的必要，公正首祭直接就道：
“那是屠格！”
果然，當世“黑桃A”，公正首祭的遠距離感應是很靠譜的。不過在感應的同時，她身上氣機微微動盪，對面“戰爭領域”和“毒素領域”共同作用，又牽引“淵區湍流”成就的暗流漩渦，讓她的靈魂力量隱約受到衝擊。
羅南方點頭，另一側魏斯曼便問：“他怎麼會來這兒？”
要說魏斯曼不是好奇寶寶，但這種時候，他必須開口，當公正首祭的嘴替，給後續討論留出空間。
羅南簡單迴應：“救‘水箱’兼報復吧。嗯，針對我。”
空氣中有大概一秒鐘的靜默，公正教團兩位大佬都沒及此發表什麼意見。
魏斯曼再度開口時，只針對屠格：“他腦子出問題了，比‘水箱’還癲狂。”
要說，魏斯曼的感知遠不如身邊兩位“精神側”，但這種程度的氣機震動和致命威脅，便是遠隔數百里，也能察覺個大概。除此以外，還有衛星實時圖像的加持。
他確認了相關情報，嗓音更是沉啞：“怕是沒有溝通餘地了……便是有，也要先碰一下。”
公正首祭看了羅南一眼，語氣倒是平和安然，倒像平常聊天那般：“那隻鳥兒，羅教授也放出來過？”
“嗯，‘告死鳥’，在‘大金三角’的時候用過，算是用它牽引灰質，鋪設了‘感知鏈網’。這是‘蕩魔圖卷’的‘役魔卷’經典法門，以前還有一個版本，叫‘役光神鳥’，可惜，我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太清楚爲什麼‘役光神鳥’會變成‘告死鳥’……”
羅南既做“科普”，又發感慨，心裡面還在想：
或許是從冥殿下那裡改了版？
他還記得“當年”冥殿下和蔚素衣“沸海觀魚”的逸事。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天淵遺民感情的映射，被賦予“衝破基因圈層，搏擊生命極限”的意義、極顯剛烈的告死鳥，或許更符合後期天淵遺民的絕望、慘烈氛圍？
羅南終究是個外人，不予置評。
可就在這些想法繚繞於心尖時，依稀便有人在他耳畔哼唱，爲他陳述那從未親眼目睹的“告死鳥”，在奔向星河的血河裡，奮力擊鰭遊空的奇詭和浪漫。
羅南下意識就給他的感慨做了個註腳：
“嗯，或許是奔向星河的血河裡，分手會更帶感吧。”
兩邊傳過來的視線格外古怪。
“切！”
羅南發出一聲更荒誕的譏諷之音，隨即擺擺手，笑了起來：“好吧，我的意思是，屠格這傢伙，用這個版本的‘告死鳥’，真特麼讓人惱火……所以，他是我的。”
魏斯曼很認真地看過來：“羅教授，屠格這個模樣絕對有問題，不能讓他靠近大都市。”
這話是廢話，也是原則。
魏斯曼的說法，就是公正教團的意見。
羅南也是這麼想的，但他更明白：這樣的想法，儘量不要表露出來……起碼是不要過於迫切地表露出來。
也許在這一刻，李維就通過某種未知的渠道，在暗中觀察。
尋找羅南似乎已經暴露出來的破綻。
是的，當“外地球”那枚戰術核彈落下，“汪勇”和武皇陛下沒有躲入城市，而是退向外海；後續甚至爲避免對城市持續的毀滅威脅，主動去了遼闊無人的大洋上，就等於是讓“開墾團”拿捏到了弱點。
“開墾團”知道了，李維是否同步了這個信息？
羅南覺得，可能性很大。
而且，此時他甚至還可以再往前追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