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說“請客吃飯”，結果就帶着羅南去了一間蒼蠅館子，在尚鼎大廈不遠處，理所當然是在回收層。
據竹竿講，說這裡爆炒腰花原料、刀工和味道都很正，正適合需要補一補的勞心勞力男士。
等上菜的空兒，羅南往門外看，覺得這裡有點兒眼熟，好像就在上回他與何閱音晚上散步聊天的街道附近。記得有位中年社畜，爲他孩子帶回了畸變血食，好像還搭配“荒野十日”遊戲的“進化配方”。
現在那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具體如何也不清楚……應該不會在近幾年發作吧。
只是後續的代價，多半還是難免的。
“畸變”根子上算是一種基因病。一旦感染，就會扭曲感染者的形神框架，以供養寄生進來的強勢外源基因，幫助其迴歸原有的“秩序”。
相當一部人，會因寄生感染，導致生命本能和自我意識都被扭曲，成爲純粹的“供養者”，也就是大部分“畸變種”的狀態；但有也有一部分人影響會稍微輕一些，自我意識仍然佔據主導地位，反過來借一把力，使自身形神框架突破極限——廣大“天賦流”能力者，乃至於相當一部分超凡種都是如此。
可這樣，就偏離了所屬遺傳種羣的進化主線，只能在那高度不可測的窄路上走下去，拽也拽不回來。可能多年以後，就會形成一類新物種，和天淵遺民當年在含光星系面臨的“種羣分化”問題一模一樣。
地球這樣的原生文明，是沒辦法爲每一個踏上進化歧途的人，照見前路的。
而且，地球這邊種羣分化程度越高，日後想要獲得適合整個種羣的“布法”方案，難度也就越大，更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相比之下，“孽夢種子”的精神污染，雖是傳播力更強，激化後也是結局慘烈。可在它還沒有侵蝕物質層面之前、沒有被“夢神孽”的力量引爆之前，終究還是可逆的。
當然，一旦引爆，完全失控的虛妄化爲現實，可能會比單純的“畸變”更恐怖十倍、百倍！
羅南嘆了口氣，扭頭問竹竿：“最近還玩‘荒野十日’嗎？”
“哪有那閒情，值班、值班、值班……剩下的時間就奉獻給夢境世界了。”竹竿給羅南倒上廉價茶水，笑吟吟迴應，“修行、血意環堡壘實驗，再加上別的什麼雜事，倒是全整合在裡面，七倍速時間，真是個偉大發明。”
“是嗎？用得還行？”
“那是當然，七倍的時間誰不珍惜？所以羅老闆你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羅南說的都是實話，他心裡頭也一直在分析、猜測：是“夢神孽”的影響嗎？當初他在“中繼站”“測驗時空”，都有時間流速差，延長在那邊的體驗，地球這邊卻是過得極快。
“不管怎麼說，厲害。”竹竿向着羅南豎大拇指，“人生突然延長，雖然也會更卷，可善加利用的人會感謝你的。聽說現在很多學校招生，已經嘗試將能夠進入‘夢境世界’的學生，單劃成一個班了。”
“嗯，聽說過。”
羅南隱約是聽莫鵬提了一嘴，像夏城六中這種公立名校，都有這方面的嘗試，便證明“夢境世界”對“內地球”的影響，已經真切成型了。
竹竿視線也投向街道，中午飯點兒，居民區附近，也有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大約是回來吃飯休息的。他笑眯眯地講：“這是個不一樣的賽道，在很多人沒反應過來之前，說不定很多這裡的孩子，會有翻身的機會。”
羅南以自己都憎惡的理性回了句：“在他們還沒有被所謂‘進化配方’毀掉之前。”
“嗨，短時間內你也不能要求太多。現在這狗屁世道，混亂矛盾的信息，不是誰都有辨別能力的。”
羅南也笑了笑，卻是在脣齒間咂摸：“狗屁世道……”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外地球”。
萬事都禁不起比較，“內地球”這般形狀，羅南以前百般不順眼，覺得李維那廝東遮西攔，心懷不軌，弄出這麼個分裂且混亂的局面，實在惡毒。
可自從到“外地球”轉了一圈，見到那邊二十億人墮落內耗、一場洪水就是買賣活人死屍、全無下限的模樣，卻感覺還是“內地球”強一些。李維這種“龜仙人流”，比開墾團的“高高在上流”，至少留給了原住民更多喘息之機。
也許，“外地球”應該慶幸只剩下二十億人，如果是內地球這種人口密度，不知道還會有多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話又說回來，一旦畸變環境持續惡化下去，讓“龜仙人”憋足了大招，最一發獻祭了，這樣的結局也着實狗屎一堆。
羅南搖搖頭，暫時不去考慮太宏觀的東西，還是問起之前的疑惑：“白先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大約和你一樣，對武皇陛下鬧鬧情緒？”
“啊？”
“不開玩笑了，但指向武皇陛下大約是真的。最近白心妍成了量子公司董事，這事兒知道吧？”
羅南皺眉：“她不是股東代表嗎？”
那個股東多半就是武皇陛下。
“就不允許人家角色調整一下？反正她當上了董事，曝光率提升，結果讓人扒出不少東西，裡面很重要一條就是，她背後的量子公司股東，一直以來，都是武皇陛下。可夏城這邊，普遍都覺得自她去洛城後，就與武皇陛下斷了直接往來。”
“哦……”
“看你這表情，以前是知情啊。”
“你不知道嗎？”羅南反問一句。
“唔，能猜到一點兒。我猜到就算成功，可白先生要考慮的就多了，那終歸是他女兒，也不想決絕到死吧。武皇陛下在洛城要逗留一段時間，他生個病、請個假，渲染一下態度，說不定武皇陛下就心領神會，讓他閨女回來看看。”
說着，竹竿看了羅南一眼：“只要你和瑞雯別在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