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也算找着機會，給歐陽辰說了一下“夢神孽”力量污染的問題。
當然“夢神孽”這個敏感詞彙一定要隱去的，但也不能太輕描淡寫，於是就描述爲一個“可以大範圍進行精神污染、在精神海洋夢境圈層裡格外活躍的疑似暗面種”。
“夢魘？”歐陽辰總結能力很到位，但用現有概念總還差一些。
“呃，超級加強版？”羅南下意識再強調一下，可轉念再想，“夢神孽”這東西，便是去想象也有一定概率中招，至少在“測驗時空”是這樣的，還是含含糊糊一些比較好，“總之，要小心。我負責處理好這件事情，如果有什麼問題，會再及時同步信息。”
歐陽辰微微點頭，想了想，忽又問了句：“這種‘精神污染’比‘畸變感染’如何？”
“這個嘛……”
羅南覺得這還真是個好問題。
自從他邁入這個圈子以來，遭遇的“污染”“感染”也有那麼幾種，可最終能夠稱道的，也就“孽毒”“孽夢種子”“畸變”這三類。
排名分先後。
正如排名所示，它們三類污染的“殺傷力”比較並不困難，但在現實層面，在當前地球時空，還是有些變化的。
“孽毒”不用多說，那是宇宙級的恐怖污染，雖然控制在含光星系的有限區域內，但強大的污染、滲透、變異能力，讓神明、大君都聞之色變，也牢牢困死了“天淵帝國”最後一點兒根脈。可從另一個角度講，沒有“孽毒環境”造成極端封閉態勢，含光星系恐怕連“自治領”的待遇也撈不上。
歷史和政治的因素不用深究，落到地球的現實環境中，“孽毒”反倒受了壓制。因爲這裡有“日輪絕獄”，瀰漫霧氣迷宮、滲透到地球時空、被“葵姨”評爲“第三類污染物”的“灰質”，大概就是“孽毒”被“日輪絕獄”處理之後的產物。
只要別作死，讓“孽毒”在地球這邊成了氣候。
羅南在心底又給自己做了提醒。
不爲別的，現在能夠在地球這邊施放“孽毒”的，差不多也就只有他了。
蛇語只算半個——沒有羅南的加持，蛇語的“孽毒魔眼”只有一擊之力，絕對抗不住後續的反噬。
至於“孽夢種子”，其實就是“夢神孽”的力量作用模式，它兼有“幻魘之主”出入虛實有無之間的能耐，又附以孽毒，可以說是給“孽毒”開闢了一條几乎不受任何限制的感染通道。
幸好還有“劑量”“病程”的問題，而且它的威脅和威力，就是建立在“夢神孽”的層次上。如果“夢神孽”是全盛期，當它抵達地球本地時空後，用不了幾秒鐘，地球百億人就會在自我營造的癲狂夢境裡集體絕滅，順便被附帶的孽毒變成活體活屍之類。
但現在“夢神孽”的狀態明顯有問題，而且也被“日輪絕獄”壓制了孽毒元素，所以“孽夢種子”的污染反而成了一種慢性毒素，看上去倒不是那麼致命。
問題是，它“感染通道”的性質沒有改變。“孽夢種子”在人體內生根發芽，感染者慾望、情緒和理性的極端狀態，也就格外容易招惹其他“髒東西”，尤其是在高能環境下，在一個愈發惡劣的畸變環境裡。
想到這裡，羅南知道剛怎麼回答了：“不怕誰高誰下，就怕狼狽爲奸。”
歐陽辰皺眉：“這樣？”
“不穩定的精神和身體狀態，是‘畸變元素’作用的絕佳土壤；反過來，‘畸變感染者’的極端狀態，更是誰也不願意看到……在這個意義上，精神污染，也是‘畸變感染’的高效通道。”
羅南還留了一句話，沒有說出口：超大規模污染，更是如此。
他若是真要不顧一切在“披風”APP上“許願”，且是那種“超規格”的，讓“夢神孽”的“孽夢種子”繞着地球再多跑幾圈兒，全球百億人口全面污染也不在話下。
如果再來個處置不及時……噝！
羅南忽然愣在那兒，“驅役術”“自伐術”“具象術”三種針對“夢神孽”污染的批量處理手法，還有其他羅南大致瀏覽過的類似手段，好像無數顆鋼鐵彈珠，在腦子裡往來碰撞，發出清脆又莫名生燥的激響。
“羅南？”歐陽會長招呼他一聲，“想到什麼了？”
“呃，大約是新思路？”
羅南猛醒，含糊應了一聲，可這一刻他大腦思緒卻是格外清晰明朗：
“驅役術”，疑似模仿自“役魔卷”，大規模污染但程度不深的情況下可用，如果應用手段高明、技巧足夠，提取出來的無論是“役光神鳥”“告死鳥”，都能有很多更深層的“再利用”方式。
像這樣的技巧，“披風”APP的“任務說明”裡還有一些，都是基於類似的污染環境，“變廢爲寶”的手段。
“自伐術”的處置效果有點兒“刮痧”，但換個角度看，這種“刮痧”豈不是正是把握、控制“孽夢種子”感染程度烈度的絕好手段？
還有“具象術”，即便最糟糕、最極端的情況下，實質化、半實質化的“孽夢造物”，是要命的災殃……又何嘗不是一種威懾呢？
羅南之前就想過：這完全就是異化並利用“夢神孽”的力量的高妙法門。
這見證了羅中衡先生對親兒子的私心愛護，提前教授了“游泳技巧”，保證在“夢神孽”可能導致的最糟糕情況下，羅南仍能夠比較從容地應對。
可是，如果再往深處想，往極端處、往另一個方向去想呢？
當一個人會游泳，而其他所有人都不會，偏偏他還掌握着“堤壩”的泄洪口開關。那麼，當他迫切地想要在競爭中獲得絕對優勢，“開壩放水”甚至“決堤”，出現在邏輯鏈條的“下一環節”，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上一個打開“披風”APP界面、呈現出這些技巧的人，正是羅中衡。
還有，如果“破爛神明披風”的源頭正如羅南料想的那樣，來自“夢神孽”，此“披風”、彼“披風”本質上不就是“一體兩面”麼？
彼此聯動也很正常吧？
“決堤”之後，遮蔽“三隻貓”的“破爛神明披風”會有什麼變化？
猜不到，但敢賭嗎？
所以，羅中衡也是一個差點兒毀滅世界的人……至少他讓李維、可能也讓武皇陛下確鑿地相信，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毀掉所有。
所以，這不是什麼欺騙、什麼幻術，而是隻在一念之間。
所以，當“夢網”架構出現在夏城上空，即將按下按鈕的那人的身份，是樑廬也好、羅中衡也罷，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