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幻星空(下)

羅南之前的“格式塔”,也有這麼一個過程。

大抵是受“生命草圖”和“生命星空”的影響,“格式塔”改變了呈現模式,抹去了原始的“金字塔”結構樊籬,與“生命星空”渾然一體。

以現在的眼光看,羅南那時的思維模式,主要是聚焦或者說是“偏向”生命層面。自那以後,羅南以億萬“生命草圖”爲參照,又藉助“生命星空”“祭壇蛛網”托起的“封閉體系大生產線”資源,開始了自我修爲的躍升。

而如今,又一次類似的過程,羅南的思維和知識框架卻已今非昔比。

無盡星空中,屬於生靈的星辰之光固然燦爛,但承載這璀璨星光的幽暗深空,或許更能體現羅南的境界水平——那包含了他對時空架構的體悟、生命與時空關係的思考、由古至今的流轉變化脈絡,當然,也埋藏着霧氣殿堂中內蘊的未彰顯的法則。

正因爲還未完全彰顯、明透,這方虛空中間,隱約可見一些軌跡暗紋,那是規則框架的顯化,也是目前這套架構相對比較粗陋的證明。

嚴格地講,這處“星空”相當雜亂,有其形而無其實。羅南如果想用“禮祭古字”描述一下,恐怕很難獲得“湛和之主”“夢神孽”那種相對簡潔又具有無限延展性的符號體系。而是可能出現兩種結果:

要麼蜻蜓點水,過於淺薄;要麼複雜臃腫,繁複累贅。

可不管怎樣,架構出來了。

羅南認真感受這片星空的不完美,卻是想到:之前以“禮祭古字”描述的問題,與“披風”APP交流時,因爲錯誤使用了“湛和之主”的表述,一竿子支回到“孽劫世”之初,諸神大戰的時間節點上。

那個階段,不就是有類似的鋪展開來的“星空”?

這其實就是認知層次和架構的某種外在彰顯嗎?

羅南又想到:他從夏城居民記憶深處,看到的代表了羅中衡最後行蹤的場景。疑似“夢網”的類天淵靈網架構之上,那一片格外澄澈又恍如夢幻的“星空”,也是同樣的性質?

不太計較精確表述的話,完全可以說是某位大能的規則體系映現。

這樣的“星空”代表着“神國”,又或代表着“內宇宙”!

那麼當初在夏城,羅中衡展示出來的“星空”又是屬於誰的?

首先排除一個最不可能的選項:羅中衡自己的。

如此一來,要麼是“夢神孽”……不,“夢神孽”已經沒有這份資格,但相同體系的“幻魘之主”還有機會,這是“神國”向;要麼就是樑廬的,這是“內宇宙”向。

但不管是誰的,一定會有一個能夠讓李維辨識出來、並深爲戒懼的目標,纔會讓那個“龜仙人”不顧一切,牽引着深藍世界殺奔到夏城來。

這樣來看,那片“星空”與樑廬關聯性要更大些,很可能就是樑廬“內宇宙”的某種表徵。那時候的羅中衡,應該是通過某種“幻術”,實現了這樣的場景,騙過李維,讓他心態炸掉。

唔,按照這個思路去考慮,若樑廬真的展現出“內宇宙”的“星空投影”,豈不證明了他已經重回“大君”層次?那時李維恐怕真要去當縮頭烏龜,甚至捨棄一切跑到“外地球”去呼叫“支援”。可他最終是殺過來了……

顯然,這裡頭還有一個彎兒。

羅南很快醒悟:是了,因爲有“夢網”!

“星空”之下的“夢網”,告知了李維一種可能:哪怕樑廬當時仍然是五癆七傷,但他可以借用“夢神孽”的力量,以“夢網”的架構,借假成真,在短時間內置換到“大君”的能力。

換一個人,多半還是天方夜譚;但對一位“前大君”、一位出身天淵帝國、在含光星系掙扎了半輩子的帝國高層而言,用“夢網”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怎麼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哪怕李維懷疑這裡面的真實性,但他敢賭嗎?

當然,90年的羅中衡肯定還會放出各種消息,進行引導、迷惑,影響李維的判斷,但最核心的手段,無疑就是這一條。

又或者,那時候的羅中衡還懷着某種“萬一之念”:

也許真的能夠創造奇蹟,換掉李維那條命?

所以他在給羅南的留言中,也描述了那種可能性。

可爲什麼……爲什麼要那麼急呢?

羅南注視着虛擬工作區,其實兩眼空空,他忽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90年的羅中衡,哪怕是躲躲藏藏,可大概率已經有了超凡種的實力。那時他也不過是44歲,也許比血妖、山君這些三十不到便成就超凡的天才人物稍遜色些,可他掌握的資源、道路的上限都要遠遠勝過。

爲什麼他不能再等一等?

等個十年八年,等到自身實力更進一步、等到武皇陛下這位轉生大能顯露崢嶸、等到“外地球”生出變故、等到類似於羅南的這樣一個變數出現?

爲什麼在90年那樣一個時間節點上,暴露已經藏匿多年的身份,將自身置於絕境?

只是爲了向嚴宏、向那個眼下看來不過是小丑一樣的傢伙復仇?

迫不及待找回老父親的榮譽?

這理由站不住腳啊!

哪怕嚴宏因爲學術不端的問題倒臺,但那個年頭,“原型格式”的理念已經隨着量子公司的推廣深入人心,待到年底“深藍行者”出現,更是一飛沖天。羅遠道和他的團隊、他的成果,早就被絕大多數人遺忘了,最後也是一筆糊塗爛賬。

羅中衡確實拖住了李維六七年的時光,可如果這期間沒有出現像羅南這樣的變數,他冒險、犧牲的價值在哪兒?

一定還有別的因素,不管是消極的、積極的,一定還有!

這不完全是理性的判斷,但羅南就是這麼認爲。

羅南深吸口氣,開始收斂鋪散開來的念頭。

等他的注意力再回到現實世界,卻見瑞雯視線上擡,好像在看他的頭頂,或者更靠後些的位置。

“呃,怎麼了?”

“不好看。”

“啊?”

羅南有點兒懵,但很快就感應到具體的目標:或許是儀式作用的緣故,他的“星空”也顯化在現實世界中了!

想想湛和之主的“星空投影”,再看看他這種……確實挺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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