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這種東西，嚴謹的時候很嚴謹，可一旦應用到日常，難免會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哪怕是“天淵靈網”也一樣。
就比如羅南在“測驗時空”見到的“天淵靈網”，只不過是從真正的“天淵靈網”某個歷史階段截取下來的一次極微小片段的無限循環。大約就相當於一幅循環動圖，而且是剪輯不怎麼用心的那種，以至於羅南憑藉“逾限神文”感應，一眼窺破。
至於羅南在“引導場景”中見到的、埋藏在夏城居民記憶深處的那個恢宏結構，又與“長纓號”那回見識到的有明顯不同。
夏城居民記憶中的情境，並沒有“神明披風”密集鋪展開來又互相影響的規則化環境，沒有那些彷彿絲綢“跳絲”又密如蛛網，給人鋪就、誘人上行的登天之階。整體上除了那恢宏無邊，向着極遠、極深處延伸的巨大“骨架”結構，很少其他多餘的東西。
這種明明有“高維交通網絡”存在，卻沒有“諸神披風”的規則化淵區環境，有兩種可能性：
一個就是還沒有出現“新神”的古老時代，最原初的“天淵靈網”雛形。
另外一個，就是傳說中的“夢網”。
所謂“夢網”，就是“測驗時空”那個年代的含光星系中，天淵遺民藉助“夢神孽”那樣一個特殊的、能夠滲透到含光星系之外的孽毒活體的“觸角”，與外部中央星區的“天淵靈網”，通過夢境在一起相互連接的精神層面網絡架構。
“夢網”是與“天淵靈網”聯通的，但又經天淵帝國開國四十四大君之一的“閽君”篩選淨化，抹除掉諸天神國和夢神孽的影響，雖有“天淵靈網”的基礎功能，但又“死氣沉沉”……
嗯，這不是羅南的評價，是那位被污染的火筏校官講的。
羅南能夠基本確定這兩種可能性。但綜合他所瞭解的各種信息，明顯“夢網”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原初的“天淵靈網”已經真正成爲了遙遠的歷史，也許理論上有主宰級別的大能，可以從漫漫歷史長河中，將那段時期的“剪影”抽取出來，干涉現實宇宙，但地球這一方時空，誰能做這事情？當時交鋒的羅中衡與李維，也沒有一個具備這種能力。
至於“夢網”，它大概率也成爲了歷史。可它本就與“夢神孽”緊緊綁定，而且，羅南還清楚地記得：前兩天蛇語在雲端世界的實驗，當她進入雲層之下、夢幻現實不分的混沌區域，分明接收到了“閽君你不得好死”的信息。
於是“夢網”另一個關鍵構成元素也出現了。
雖然這裡有“循環論證”的嫌疑，但能夠在地球這一方時空，集齊這兩項關鍵元素，已經是相當不易，再鑽牛角尖也無必要。
事實上，羅南目前考慮的，不是“原初天淵靈網”與“夢網”，而是那個神奇場景的真僞虛實。
是的，就算那場景真是“夢網”，也要分“真夢網”和“假夢網”。
任何東西，只要與“夢神孽”攪在一起，區分真假虛實，都是個大麻煩。當初那位“感染者”火筏校官，與他的上司宿衡校官都是栽進了這個坑裡。
“天淵靈網”的場景，常理而言是不應該出現在地球這一方時空的。
羅南忽然就有些明白：爲什麼當年李維面對差了多重境界的羅中衡，也要如臨大敵，甚至進一步把羅中衡誤認爲是樑廬——不管是“天淵靈網”還是“夢網”，不管是真實還是虛幻，只要有這個現象出現，都需要他全力以赴。
以前羅南曾經和歐陽會長、高天師聊過。兩人都說，當年李維攜“深藍世界”環太平洋巡遊，傾壓夏城的時候，大家的超凡感知均被屏蔽，基本上所有人都失去了對那段時間的準確認知。
這還是能力者，普通人只能被遮蔽得更深。
如果不是“披風”APP，羅南很難檢索到深藏在夏城居民記憶深處的這個關鍵場景。
現在來看，出手遮蔽感知的，究竟是李維還是羅中衡尚未可知。
因爲這種手段，夢裡夢氣的，特質太過明顯。
羅南同樣能找到理由：只有這種遮蔽，才能讓李維判斷失誤，不惜拖着“深藍世界”撞上來。否則真讓對面識破虛實，只需派出手下幾位超凡種，強勢穿透歐陽會長的防禦圈，進行定點清除，羅中衡多半也無幸理。
現在看來，羅中衡的謀算成功了。
李維多半以爲，他要面對的，是成功整合了“夢神孽”力量的樑廬，於是抱着決絕之心殺來，結果一下子用錯了勁兒，空耗力氣不說，還因爲調動深藍世界受了傷勢，又耗去了幾年寶貴時光。
這就是羅南重新整理的因果鏈條。
不過這樣的話，羅中衡與“真理天平”的關係就很微妙了。
基本上，羅南是將“真理天平”“往生神器”和“夢神孽”聯繫起來看的。
“往生神器”和“真理天平”只是稱呼不同，“夢神孽”可能是它的根本機制，是與之發生聯繫的本源力量。不這樣，不足以解釋它可以置換一切的能力。
至於爲什麼樑廬標識“往生神器”而非“夢神孽”，這點他還沒想透。
但可以確認，想要深度利用這份力量，說羅中衡完全不知情、不知道“夢神孽”的存在，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所以“披風”APP的這些設計，真的經過大幅魔改嗎？
哪怕“披風”中間曾經跑路，可迴歸之後，整個軟件保持原版設計的比例，有羅南最早想象的那麼低嗎？
就好像“引導場景”中已經吹去迷網，現實層面並未如此。
大部分人對當年的記憶仍然毫無印象，一覺醒來，該吃飯吃飯，該上班上班，保持着原來的生活軌跡。但在“引導場景”中，確實是祛除掉了，或許只有在“披風”APP內部才行？
除了莫雅。
因爲莫雅是在夢境圈層內部、相對自然狀態下，驟然醒悟的。很可能是羅南的持續關注，在精神層面給了她過量的刺激。
她現在已經被突兀襲來的錯亂記憶纏住了，情緒狀態很不好。
羅南怕短時間內連續刺激到她，就吩咐瑞雯在旁邊盯着，自己則跑出來。
但想想，電話也快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