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糟糕體驗,鄧純在基地中休息了半天,愈發混淆了實體與夢境的界限。
他也沒有休息好,這處不算太大的“孤島”中,差不多每時每刻都進行激烈的戰鬥。且又不是那種反覆拉鋸,而是無休無止的輪迴。
基地內深藍行者……或者說是格式論背景的軍隊,與外圍無窮盡的妖魔,還有亂入的磁化傀儡,進行高烈度的戰鬥,互有勝負,又不死不休。
有一回基地這邊外圍陣地全部被攻陷,妖魔和傀儡直接殺進來,在他眼前大肆破壞……然後就是徹底的刷新。
一切又重新開始。
夢境、現實、遊戲的認知,在那一刻徹底攪合成一團,混沌不分,卻又好像完全沒有分離的必要。
這就是新位面嗎?
那位“在世神明”就是在這裡,接受了高等文明的薰陶,並獲得如今的成就嗎?
似乎靠點兒譜,但又覺得不太對。
鄧純在基地裡來回幾趟,厚着臉皮檢索,卻找不到太多信息資料和修行操典、設備什麼的。
當然也可能是那位預先藏起來……
啊呸!
鄧純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又在心裡默唸十遍“神恩如海,神威如獄”以示虔誠——他當然知道是“嶽”不是“獄”,然而現在已經傳得神乎其神的“十六字訣”,頭一個不就是“我心如獄”嗎?
還是這個更匹配些。
在基地裡的,當然不止鄧純一個。
還有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這裡,和他一樣
,不參加戰鬥,只是每日裡在基地這邊“參觀考察”。
事實上,像龍七那種,進來就給扔到戰場上去,美其名曰是熟悉“新框架”,簡稱“大冤種”的,終究還是少數。
當然也可能是真正“腹心”的待遇。
像鄧純這樣,過來熟悉環境的才最多。
這座在“濾鏡星辰”照耀下孤伶伶存在的孤島,好像真變成了一個景點,任由人來參觀。
鄧純很下了一番功夫來研究那位的交際圈子,辨識以後可能經常打交道的面孔。其實很容易的……反正主要就是夏城那邊,這裡也確實見了好幾位。
另外,就是已經遍佈在霧氣迷宮各處,偶爾會到這邊歇腳的超凡種。
顯而易見,那些超凡種每次過來,都是非常吸睛的。不過,現在最惹人眼球的,應該還是那個叫“吳珺”的女士
“吳珺”這個名字,鄧純大概有點兒印象。主要是來自那位“在世神明”自稱“神明”之前,一行人首次前往三尖頂的直播裡。
當時,天照教團的暗線毛雁,對春城某個小加工廠施加的手段浮出水面。那個小加工廠背後則是邪……嗯,羅教團。
至於羅教團的主祭,就是這位吳珺。
在那一系列的直播中,有關“吳珺”的信息,只是不足道的細節,也不在主線之內。鄧純能記住,就說明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且與其他人一直在閒逛參觀,熟悉環境不同,這位吳珺女士,是有着
明確的任務——貌似在籌備什麼實驗室。
那位知名的咒法師蛇語,就經常陪着她一起轉,儼然是嚮導一流。
除此以外,還有夏城圈子裡的重要人物,何閱音、章瑩瑩、竹竿、章魚等,也時不時出現,與吳珺討論。
特麼的還有和鄧純同機抵達的袁無畏。
這個怎麼看都不沾邊兒的臭嘴,竟然也光明正大地跟在後面,人五人六的,經常發問。
負責接待的蛇語,還對所有問題都耐心解答。
鄧純忍不住,厚着臉皮跟上去,好奇詢問袁無畏這是幹嘛。結果那廝大咧咧自稱是“空天軍某科研機構委派專家”,負責實驗室場地選址勘察的。
呸,這小子倒拽起來了……雖然他一直很拽就是了。
厚臉皮只有開始,沒有結束。反正鄧純到這邊來,目前也沒有具體安排,便也跟着轉,聽蛇語這位“前輩”講解。
然而很快鄧純就發現,哪怕是蛇語,對這裡的瞭解程度,也只是流於表面。
對此,蛇語並不諱言。
據她講,基地內部開放其實沒有多久,好像還在持續完善之中。而且在“中繼站”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外面的戰場上掙命,死得又特別快,所以很難深入熟悉。
話裡有些古怪,放到遊戲環境裡,就比較妥當了。
反正這地方,夢境、現實、遊戲不分……到現在鄧純都不確定,他是在夢境裡,還是真身過來了。當初在飛艇上的經歷,絲毫無助於他當
下的判斷。
慢慢的,鄧純也確定了,真的碰到一些比較刁鑽的問題,最靠譜的解答者,還是那位名爲“葵姨”的人工智能。
蛇語的最終解法,也就是大召喚術而已。
反正這位在基地內部堪稱無處不在,隨叫隨到。
到後來,蛇語乾脆不再多費脣舌,讓大夥兒直接和“葵姨”溝通去了。
相對而言,人工智能的表述就很清楚明白:能告訴你的,會說得清楚明白;不能告訴你的,直接一個“你的權限不足”就給打發了。
可話又說回來,“權限不足”的情況貌似也並不多見。一方面是“葵姨”給出的權限範圍很廣,幾乎無所顧忌;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思維深度的問題了。
鄧純在這個基地中,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有些事情也就看個表面,就這樣還看花了眼,哪還顧得了許多。
誰會像袁無畏那個混球,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來着。
比如他就在問:“葵姨你的生產商是哪個?”
“天淵帝國第二裝備部。”
“天淵帝國……是啥?”
“諸神紀末期,由湛和之主在中央星區建立的國家。”
“中央星區在哪兒?”
“暫時無法表述。”
“湛和之主呢?”
“遺傳種族辰族的領袖,天淵主宰的真傳繼承人,天淵帝國的建國者、首任元首。”
“能不能再詳細點兒?”
“對不起,你的權限不足。”
“這樣啊,那天淵主宰又是哪個?”
“古神,天淵靈網的設計
者,神遊法的創立者,入滅法、真傳法的重要奠基者。”
“……這個,能不能再詳細說說?”
“對不起,你的權限不足。”
“那……”
“袁無畏少校,如果你對相關背景知識感興趣的話,可以私下裡與葵姨溝通,我想她也會樂意解答。現在,我們還是繼續瞭解基地具體情況比較好。”
參觀者被一連串信息打得有些懵,蛇語見狀及時介入,避免袁無畏再無所顧忌地問下去,徹底將主題給攪散掉。
袁無畏一臉無辜,但又很驚喜:“所以,我可以隨時向‘葵姨’請教是嗎?這個不需要特殊權限?”
蛇語瞥他一眼:“只要你願意接入相關通訊網絡,在這裡,在地球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
“木衛二呢?我大多數時間都在那兒。”
“……你可以回去以後再嘗試。”
袁無畏躍躍欲試。
鄧純不免就想:要是“葵姨”真能連接到木衛二前進基地,豈不是說,那位“在世神明”已經覆蓋了人類文明的時空邊界?
受袁無畏的刺激,鄧純想了很多。但他多少有些預料不到,“中繼站”的參觀結束後一段時間,與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葵姨”。
這位相當坦誠的人工智能“女士”很快就成爲了他的任務接收器。
無論是在夢境遊戲裡,還是現實世界中,都會時不時給他發佈一些任務。有要求搜索定位百峰君條塊脈絡的技術問題;也有要求彙報渾敦
教團一些現實麻煩;甚至還有激勵他自我提升的。
鄧純有點兒懵。
在愈發錯亂現實、夢境、遊戲三者差別的同時,他更想知道,在“葵姨”背後的那位,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簡直是操碎了心。
又或者在那位眼中,他們這些人就是一個巨大的模擬人生遊戲中的角色。那位只管不停地下發指令,看着他們升級、互動、完成一個個任務,以此影響夢境和現實,最終將這個越來越奇特的世界,徹底轉化爲他所希望的模樣?
不管是哪一種,鄧純都認了。
因爲在這樣的體系環境中,他再不是當年需要用過激言行彰顯自家存在的小透明,他佔據了一個關鍵位置。然後每日裡通過“葵姨”的任務系統,承接那位的要求,完成相關任務,並向那位彙報,並獲得相應的激勵……或批評。
他能夠感覺到,那位“在世神明”正以“葵姨”這個人工智能爲軸心,使“羅體系”徹底的體系化,而且還在不斷擴大增殖,覆蓋越來越多的人羣,使之成長爲一個多節點多鏈接、充分溝通、互相影響的有機體。
至少鄧純是這麼理解的。
和龍七這種比較靠近核心圈的人討論,大家也有類似的想法。因爲“葵姨”的存在,這個圈子裡的很多人和事,聯繫得越發緊密。
很多時候,他們承接的任務,其實就是圈子裡其他人遇到的問題。只是由“葵姨”調度,用
更適合的人選和資源去處置。
“羅體系”正在從一個單純討論的概念,慢慢變爲現實……就是味道有點怪。
什麼時候,那位要是能夠越過“葵姨”,直接和他們溝通幾句就更好了。
話說,稿子還沒改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