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門,又站在那個位置不動了。他甚至沒有轉身,只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交上去和不交上去,區別也不是很大。今天下午需要帶胸章的人只有你們四個,現在除了你的,其他人的都在自己手裡。” шшш¤тт κan¤℃ O
說完這句話,他徑直出了門。
病房的門沒有被他帶住,來來回回的晃悠,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吱呀聲。宋知陸上前去,徹底關上了這扇門。
他們這纔看向對方,終於明白了,今天爲什麼會陸陸續續來那麼多的人,爲什麼他們的表情會那麼差。
原來是早就已經在心裡給她判了死刑。
阮空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目光漫無目的的瞟向前方,看不出喜怒,因此宋知陸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你……”許久之後,宋知陸才斟酌着開了口:“你還記不記得你上冰的時候胸章在哪裡?”
阮空星搖了搖頭。
她其實記不太清了,因爲她在宿舍的時候就沒能將它戴上,所以當時可能就隨手揣進了兜裡。
不過是習慣性動作,根本不會刻意去記住。
而她在上冰場之前,明明就摸過一次兜,那裡面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可這枚胸章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冰場上。
她當然是清楚不能戴首飾上冰場的規矩的,她也確定自己當時摸兜的時候,那裡面還什麼都沒有。
如果她當時真的在兜裡摸出了這個東西,怎麼可能還會放心大膽的繼續去滑冰?
然而這枚胸章卻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了冰場上,她也完全確認這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阮空星想不出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她的腦子很亂,這件事勉強串了起來,可有的地方還是說不太通。
她的腿還在隱隱作痛,攪擾的她更加難以思考。阮空星乾脆放低了牀,讓自己得以舒適的躺下去。
好半晌,她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說道:“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可能是從兜裡掉了出去,一不小心掛在了衣服上也說不定。”
這已經是最合適最靠譜的推斷了,但宋知陸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阮空星肯定是將這個東西揣兜裡帶來的,而她在去休息室之前並沒有上冰,也就是說早在上冰之前,她就已經確認胸章不在身上了,它又是怎麼跑到冰場上去的?
從時間線上來看,這完全不合理。
但宋知陸沒有再繼續追問阮空星,因爲吳敏又過來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比不久前來的時候更加糟糕,他進了門,就直接坐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客觀的陳述了目前最直接的後果。
“傅江沅沒有辦法參加總決賽了。”吳敏這樣說道。
拋開個人感情來說,他們兩組選手是最有可能拿到獎牌的,在這場國際性賽事上,多一組強勁的選手,就是多了一個爭得榮譽的機會。
現在他們白白少了一個機會,他的表情能好起來纔是怪事。
阮空星又慢慢的搖起了自己的牀,她將枕頭墊在自己身體後面,好讓自己坐的更加直一點。等到她的姿勢徹底調整好了,她這才應了一聲“嗯”。
吳敏又繼續說道:“是一枚胸章把傅江沅絆倒了……這事你是知道的吧?我去問過了,現在所有人的胸章都在自己的身上,就差了你的。剛纔,傅江沅的弟弟過來把它給我了。”
“嗯。”阮空星應了一聲,緊接着就愣住了:“傅江沅的弟弟?”
東西在江由那,現在既然是傅江沅的弟弟給過去的,那也就是說,江由是傅江沅的弟弟?
他可從來沒跟她說過他姓傅,就連微信上的備註都只有江由兩個字。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嗓子眼裡冒出來,幾乎是一字一頓:“她的弟弟,是叫傅江由嗎?”
吳敏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奇怪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問出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她猛地就意識了過來。
傅江沅,傅江由,這麼明顯的名字,不過一字之差,她居然一直都沒有意識到什麼。
怪不得他過來的時候那麼義憤填膺,要過來興師問罪主持正義——原來傅江沅是他的姐姐。
她心裡隱約有些不舒服,但她找不到不舒服的理由。
傅江由這樣做是理所應當的,是有着十足的理由和依據的。
但阮空星仍然有種受到了欺騙的感覺。她低垂下自己的腦袋,不再說話了。宋知陸站在她身邊,兩個人靜靜的等待吳敏接下來的話。
可吳敏也沉默着。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到吳敏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隊裡決定暫時不對你進行處理,一切等到比賽後。其次,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去看看傅江沅吧。”
阮空星倒是沒想到這件事的處理結果竟然這麼快就出來了——但也是,已經失去了一組精英選手,總不能就連另一組都不讓他們上場了。
她於是“嗯”了一聲,算是接受這個處理辦法。
吳敏很快就放下了這個話題,像是爲了緩解她的情緒一般,轉而提起了她接下來的比賽到底要怎麼辦,又確認了阮空星的身體狀況。
他在這裡逗留了好一會,有好幾次,他都幾乎找不到新的話題聊下去,他們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中。
阮空星隱約覺得吳敏是有話要說,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又難以啓齒。她於是率先問出了口:“教練,你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吳敏一愣,看向阮空星。
她臉上有擔憂的神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他看向這個幾乎是自己從小看到大、一手扶持教導出來的孩子。
她沉默寡言,說話不太討人喜歡,情商說不上高,有什麼事都埋在心底裡。但她是個好孩子,沒有什麼壞心眼。
縱使傅江沅和阮空星都是他的學生,但只要是個人,就會有感情,就完全避免不了遠近親疏。因此從他個人的角度上,他完全信任這個“自己的孩子”,相信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另一方面,他作爲一個教練,有些話,卻還是不得不說出口。
他的嘴巴張了又張,幾乎無法再繼續對上那雙對他滿是信賴的眼睛。